沈清闻言抬眼打量番两人。
马四爷名叫马良翰,今年才十三岁,比沈进还要小几个月,但身量已经蛮高了,生得眉清目秀,看起来十分有灵气。
马莹个头比马良翰还要高出一个拳头,女孩身形高挑,生了张圆脸,柳眉杏眼樱桃嘴,脸颊还生了对酒窝,笑起来艳如桃李。
两人原本正说笑着,看到沈进立马笑不出来了。
马良翰甩了沈进一个大大的白眼,旋即眸子微眯,弯腰拱手道:“呦!这不是沈大爷吗?可是巧了,没想到今儿在这儿能见到您,失敬失敬!”
他语气说不出的阴阳怪气,可让沈进一愣。
沈进一头雾水道:“马四爷,你这是作何?”
马良翰直起身,露出一抹讥笑:“说来,我好羡慕沈大爷,有个那般有本事的舅舅,如今王家可算是一飞冲天,可看不上咱这般小人物咯。”
沈进:……
沈清也有些迷惑看着此人。
一个男孩子咋这么会阴阳怪气呢,亏她刚还觉得这孩子生得有灵气。
马莹有些头疼地看了小弟一眼。
去年起朱氏就总往马家跑,她知道朱氏是看上她了,想让她当王家长媳,她其实是不喜这门亲的,不说她不喜王理,就连朱氏这人也不喜。
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轮不到她来做主。
两家虽还未正式定亲,但已算有了口头之约。
前段时间朱氏突然毁约,还说了些贬低她贬低马家的难听话,她听闻此事,还真想去谢谢朱氏看不上她之恩。
没想到她没在意此事,倒把她小弟给气得不行,恨不得把王家八辈祖宗骂个遍。
这不连王家亲戚都迁怒上了。
马莹无奈摇头,冲沈进施了一礼,歉意道:“沈弟弟,良翰他今儿心情不好,多有得罪,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了。”
沈进脸色微赧,忙说:“五姑娘,我没有怪罪的意思。”
“那便好。”马莹点头笑笑。
马良翰见五姐还跟这人道歉,气得又冲沈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沈进:……
沈清扫了马家兄妹两眼,也没多在意,走到柜台前,随意指了一匹棕色的绸缎,冲邱掌柜道:“邱婶,把那匹料子也拿给我,我要带走。”
邱掌柜“哎”了声,转身把货柜上的料子取下,递给一旁的沈进。
这时马良翰却走上前,挡在沈进跟前:“掌柜,这匹料子我要了,什么价,小爷我给双倍!”
沈进和邱掌柜一怔。
沈清抬头瞅向马良翰:“这铺子是我家开的。”
马良翰低头瞪向她:“我管你谁家开的,小爷我就要这匹料子!”
沈清语气淡淡:“哦,我不卖。”
马良翰眨了眨眼,旋即他那俊俏脸庞上的嚣张表情,逐渐凝固。
突然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咋忘了,他爹说过沈家兄妹把程师德的家产都买下了,这家铺子好像就是程师德的。
沈清没再理他,冲沈进道:“大哥,咱走吧。”
沈进:“哦。”
他多看了马良翰一眼,这才抱着绸缎走了。
待两人走后,马莹无奈看向马良翰,把他扯到一旁小声道:“你这脾气啥时候能改改?朱氏干的事跟这兄妹俩有啥关系?你有火也不能发在无辜之人身上。”
马良翰气闷道:“咋没关系,他们是王举人的外甥。”
马莹白了他一眼:“那事我估摸就是朱氏一人之言,王举人知不知晓此事还另说,沈家兄妹跟朱氏向来没有来往,你这不是迁怒人吗?”
马良翰委屈低下头。
马莹叹了口气,旋即又感到好笑:“你看你,叫你行事莽撞,丢了个大脸吧?”
马良翰:……
……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沈清和沈进也很快把此事抛到脑后了。
两人回到村时,已是傍晚了。
沈进把车停在家门口,喊沈策出来端盘羊肉回家热热吃,又驾着车到了族长家门口。
乡下人没有农活时都睡觉早,这会儿族长家的人也多睡了。
只有沈信中的二孙子沈茂学,还在院里趁着天色有点亮光,拿着本书看。
沈进停下车,喊了声:“茂学哥,从县里搞来的羊肉,给你家尝尝。”
沈茂学今年十五岁,也是沈信中四个孙子里念书最聪慧的一个,如今沈信中把最大的希望就放在沈茂学身上了,就求着他家能再出一位秀才。
“嗯?”沈茂学抬头眯眼看了沈进一会,才起身上前。
倒不是他不礼貌,这孩子有点近视,五米之外六亲不认,十米之外人畜不分。
看清沈进手里端着一大盘羊肉,他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使不得,使不得。”
沈进默了下,直接把盘子塞到他手里:“茂学哥,这是我孝敬给堂爷的,你拿好了,回去小心点,别摔了。”
他倒不是诅咒他,而是沈茂学走路摔跤是常事。
这孩子不仅近视,还时常神游天外。
“这……哎,好。”沈茂学应了声,顺着他的话便回去了。
走了几步才想起什么,回头道:“多谢了。”
“说啥谢。”沈进回了句,看着沈茂学顺利回了屋,这才又驾车走了。
到了老宅门口,沈进下了车,马拴在门口的树上,把沈清抱下来,拎上大包小包进了院子。
这会儿沈老头都已经睡下了,周氏也正准备睡了,反倒是沈进正在院里教沈桃写字。
院里摆了张小桌,沈桃拿着毛笔认真抄写着字,见到沈进和沈清来了,抬头笑笑打了声招呼,便又低头写了起来。
沈清看了眼沈桃,心中微动。
两人去了大房屋里,跟周氏说好了做衣裳的事,沈进给周氏拿了二两银子,算是做衣的手工费,这次做衣不同上次土布衣,绸衣总归要费点心思做的。
至于那些碎布头就给周氏自个发挥,等回头做好了东西拿去县里卖,能卖多少都算周氏的。
周氏见两人给她找了活干,感激地接下了。
如今她家虽不缺吃的,但银子还真没多少,沈坚要念书,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就连小桃过几年也该嫁人了,处处要花钱,能挣些银子存着也好。
说完了做衣的事,沈清想了想,把沈桃喊了进来,问她:“小桃姐,你想不想到县里学做生意?”
沈桃微怔,旋即问:“做啥生意?”
沈桃只知道二房如今买了不少地,具体多少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二房还在县里开了铺子了。
沈清和沈进买地都是东一处西一处,暂时也没去县衙过户,就算有留心过他们的,也很难搞清楚他们到底买了多少地。
至于买了程师德的家产,马大老爷和范忠都是嘴巴紧的,不会没事对外说,上次程师德找的两个代笔也就是县里俩穷书生,这些人就算说了也很难传到七里村来。
沈清:“到绸缎庄给一个婶子打下手,干吗?”
那绸缎庄如今生意不怎么好,沈清也没让沈进多招人,邱寡妇还有两个女儿,大的十三岁,小的十岁,如今也在绸缎庄帮忙打下手,再说去买布料的多是女客,让沈桃过去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当今女子虽地位低下,但女子也是要生存的,除了耕织做家务,选择从事手工业和经商的女子也不少,只是多就是搞个织坊,开个小铺子啥的,很难在商业领域里做出多大成就就是了。
沈清想要发展,得把身边能干事的人都培养起来才是。
沈桃眨了眨眼,旋即眼睛亮了亮,看向周氏:“娘,我可以去吗?”
周氏有些犹豫。
她倒不是不能接受女孩子学做生意,而是觉得闺女这么小一个人去外头,她不放心。
这时沈坚走了进来:“娘,让小桃去。”
沈坚这段日子已经大变了样,一扫以往沉郁的气质,浓眉大眼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明媚和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