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自己只是看个热闹的秦思远，压根就没想到这场闹剧里还有自己的戏份，他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仿佛胜券在握的程明歌，又看了一眼明显左右为难的薄喻光，原本严肃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他原本是想利用程明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结果却进了程明歌的陷阱，成了她用来攻击薄喻光的道具，真是没想到，他还有被别人坑的一天。
“喻光，既然你是代表薄氏来的，之前的合作也有你的牵头和参与，那你就说说你的意见吧。”
既然程栗苏把薄喻光求来了，妄图用他和薄喻光的发小情谊来牵制自己，那么他倒是要看看，被程栗苏给予厚望的发小，到底能说出什么样的话。
“整体需要返还的资金都算出来了吗？”
薄喻光一看自己这个发小的神色就知道不好，知道他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恐怕回头得怨上自己。可是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程栗苏在自己面前哭诉。
他欠程栗苏的太多了，不管如何，他总归是要补偿她的。
“因为时间的跨度比较久，所以需要一段时间核算，等核算完毕之后，会再跟秦总签一份正式的合同，了清这部分的账目。”
孙松接到程明歌的眼神示意，迅速地回复了薄喻光的问题。
“大概要多久？”
说起来，启明做的这些措施已经算得上是公正，哪怕他过来，基本能得到的结果也是差不多。除非秦思远和薄喻光决定跟启明彻底撕破脸面，否则启明现在给的赔偿，几乎就是他能要到的全部了。
可薄喻光也知道，程栗苏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结果，她希望自己的父亲依旧能够继续管理工厂，甚至能够在董事会上挣得更大的权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把自己的管理权分出去一部分给孙松。
“两个星期。”
孙松虽然认为并不需要这么久，但是毕竟是程明歌吩咐的，他又得了好处，是以在面对薄喻光的问询的时候，他便按照一早程明歌准备好的说辞应答。
“两个星期？”
薄喻光皱着眉头，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的程闯，在他的印象中，这种账目核对最多三天就可以做出来，哪怕启明的财务部人不够多，那么算下来也最多需要五天，怎么算都不应该要两个星期这么久的时间。
“薄总，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程闯看着程栗苏和自己女婿的互动，再加上自己女儿的反应，多少印证了他和妻子这些天来的预感，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声，觉得自己当年如果阻止程明歌出嫁，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闹到这种程度。
“既然新提出的证据里提到了钱进，能否请这位过来一趟。”
老实说，薄喻光并不认为程承一点责任都没有的，但既然程栗苏已经求到他这里了，而且程承也算是他的合作伙伴，如今又有证据摆在这里，于情于理，他都该让启明的人把钱进这号人物喊出来对峙。
“好啊。”
程明歌答应地十分痛快，她原本就不认为光凭今天这件事能扳倒程承，哪怕是她已经说服了自己的父亲，可这却也动摇不了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基础，至多就是会别扭上一段时间而已。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程承会推钱进出来当替罪羊。要知道替罪羊这种生物，最重要的不是谁看起来更弱势，而是谁在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之后，不会供出后头的人。
这个程承倒好，不仅找的不是自己人，甚至还找了一个敌方的人，是嫌一个程丰旭和一个程栗苏坑他不够多吗？
不过既然薄喻光提出来了，那程明歌自然是顺水推舟，直接把这位喊过来。
“对了，程总呢？”
在公司里，为了区分程承和程闯，一般都是喊程承程总经理，喊程闯程董事长。再加上程闯已经坐在这里了，想也知道程明歌嘴里喊的程总是谁。
“我爸被你们怪罪，还因此犯了高血压，现在正在家躺着呢。”
程栗苏一听程明歌这么问，就知道没好事，便赶紧把出门前父亲叮嘱自己的说辞拿了出来。
只可惜程栗苏这个苦肉计只能骗到程闯，却骗不了程明歌，更骗不了有备而来的齐弘问。
“如果程总不能到场的话，那么依照合同上的条款，之前几次的事故责任人，他至少要担负百分之七十的责任。”
程明歌循着声音，总算看到了左手拎着公文包，右手拎着一个大号纸袋的齐弘问。
“抱歉程小姐，您给的合同太多了，刚刚您又突然说要，所以我只能加快速度，应该没迟到吧？”
齐弘问刻意瞥了一眼薄喻光，然后往程明歌的身边靠了靠。
“没事，时间刚刚好。”
她原本还担心齐弘问赶不上，所以中间还故意跟程栗苏吵了一会儿，现在看着底气十足的齐弘问，程明歌觉得自己刚刚的那场架吵得也不算亏。
“明歌，这位是？”
程闯看着一表人才的齐弘问，又瞄了一眼自从齐弘问进来之后，脸色就没好过的薄喻光，下意识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
“爸，这位是我相熟的律师齐弘问。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我就不想让公司的法务审核，免得再发生一次工作日志那样的事情。之前我把所有跟秦氏有关的合同都找出来了，让齐律师帮我看看，一个是确认赔偿的钱款，另一个是确定责任人。”
程明歌并不确定公司里还有没有程承的内因，但小心驶得万年船，除了上辈子跟她东山再起的孙松、吴浩和余玲，公司里其他的人她都不会相信，索性就借着避嫌的借口，把事情都交给信得过的人办。
“齐律师，你刚刚说，如果程总不能到场的话，要承担百分之七十的责任，这是真的吗？”
程明歌故意把齐弘问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为的就是想逼程承出来。
程栗苏这个靶子不够大，哪怕她翻出花来，也不会对自己父亲和程承的关系产生毁灭性破坏。所以程明歌与其继续跟程栗苏在这里僵持，倒不如诓程栗苏一把，把站在她背后指挥的程承给逼出来。
很明显，程明歌这一招见效了。
话音刚落，程栗苏原本还有些镇定的神色突然就慌了，只是她想起父亲的嘱托，便怎么也不敢打电话给父亲。
“程明歌，你好狠的心，我爸现在病了在家，医生都要他卧床休息，你却偏要让他来公司，你是何居心？”
“还你爸一个清白的那种居心。”程明歌淡淡地怼了回去，“我这也是为了大伯好，不然钱进来了，他拿出来证据辩驳，你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拿着那份核算单哇哇大叫，那岂不是败坏了我们程家的门风。回头传出去，对程家，对公司的影响，都不好。”
“程明歌，你，你……”
“我说的是实话，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今天专程过来替你伸冤的薄总。”
程明歌倒也不避讳外头的人，反正她和薄喻光就快离婚了，再加上程栗苏这种昭告天下式的狐假虎威，恐怕周围的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了，那她也就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但程明歌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还没等程栗苏跟薄喻光诉苦，薄喻光便抢先朝齐弘问伸手，要求看合同。
“齐弘问，合同。”
“稍等。”
齐弘问看着薄喻光铁青的脸色，越看越觉得有趣。于是他慢悠悠地从纸袋里把合同拿出来，又当着薄喻光的面交到程明歌的手里。
“按照规矩，这些合同都是属于程小姐的，如果薄总你要翻阅这些合同，需要先征得程小姐的同意。”
实际上是不需要的，但是齐弘问乐于给薄喻光找点事情，甚至在给合同交给程明歌的时候，还给她使了使眼色，一回头，果然收到了薄喻光的眼刀。
“秦总，您今天过来的时候，带了合同吗？”
程明歌可不会把这些东西给薄喻光，谁知道薄喻光和程栗苏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
秦思远抬了抬手，故意不让手底下的人把已经带过来的合同拿出来。上一次被算计，那是他没有注意，这一次他可不会轻易被程明歌算计。
“那请您稍等，我让人打两份电子版的过来。”
为了保证这些资料的安全性，所以资料的原件全在程明歌手里，还有部分被她放到齐弘问那里，现在齐弘问拿过来的，就是原件。原本她还想让秦思远把自己那份给薄喻光看，但既然秦思远不愿意，那么她也就装作不知道，干脆给这两位祖宗都打一份好了。
她还可以借着这一点时间，跟齐弘问商量一些事情。
不过这一幕在其他人的眼底，便多了几分其它的意味。
薄喻光紧紧地盯着齐弘问跟在程明歌身后的背影，内心无比烦躁。
去吩咐人打印合同而已，这件事都需要两个人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