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歌在那边跟人开开心心地谈合作，薄喻光这边倒是煎熬地很。
原本他是准备直接离开的，可是薄喻光一转身，就看见站在医院大门口的程栗苏，她眼里满是诧异和不解，眼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在夕阳的照耀之下，就像一颗又一颗挂在花蕊上的露珠一样，对微风的轻抚感到恐惧。
“喻光，我是不是不应该回来？”
程栗苏是怎么也没想到，薄喻光竟然会跟着程明歌离开，如果不是她反应及时，恐怕现在薄喻光早就跟着程明歌走了。她不在的这几年，程明歌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法子，竟然把薄喻光迷到这种程度，哪怕是自己回来了，都能把他的魂勾走？
明明是她先认识的薄喻光，也是她先跟薄喻光接触，为什么到头来，却还是程明歌嫁给了薄喻光？
她好不容易才等到薄喻光要跟程明歌离婚，难道这一次连老天爷都不愿意帮她吗？
“栗苏，你别多想。”
薄喻光的心也乱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明歌怀着孕的缘故，随着离婚的日期临近，他发现自己在她身上的心思越来越多，甚至就连有时候程栗苏在场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程明歌的身上。
“喻光，如果你放不下明歌，那你们还是好好过吧。”
程栗苏咬了咬牙，准备使出自己最后的绝招，她放不下薄喻光，但是哪怕她不要了，也不会让程明歌捡了。
“栗苏，我答应你了的，再说了，现在事情不是一直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薄喻光现在的心有些乱，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到底是给程栗苏听的，还是给自己听的。明明当初是自己要程明歌签那份五年离婚的契约的，明明是自己跟程明歌说自己绝对不会把她当薄太太的，可为什么事到如今，自己却后悔了呢？
“喻光，你不会骗我的，是不是？”
程栗苏不是傻子，哪怕她再怎么相信薄喻光，可眼神却不会骗人。她跟在程明歌和薄喻光的身后追了出来，虽然晚了一步，可是她却还是能看见薄喻光眼底的恋恋不舍和懊悔，是薄喻光真的爱上程明歌了吗？
不，薄喻光明明跟她说会等她的，肯定是因为程明歌怀孕了。薄崇又着急要孙子，不然薄喻光怎么会这么紧张程明歌？就连那个一向对自己不以为意的岳霜，都是因为听到自己怀孕了，所以才会对自己惟命是从。
如果程明歌没有怀孕就好了。
程栗苏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狠厉，但很快便又恢复正常，委屈地窝进薄喻光的怀里，诉说着自己的惴惴不安。
“栗苏，事情会变好的。”
薄喻光下意识地拍了拍程栗苏的肩膀，却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怀里程栗苏的神色有多么地不安和震惊。
“喻光，你刚刚走得匆忙，还没跟我父母打招呼，要不你现在跟我上去，好好跟我父母谈一谈。”
程栗苏这句话虽然是试探，但却不是借口。诚然，刚刚薄喻光的确是直接跟着程明歌他们一家人出去的，让在场的程栗苏失了不少颜面，如果她现在没办法把薄喻光再带到自己父母的面前，恐怕自己的父亲回头就该说自己了。
“不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薄喻光其实原本就没想到医院来看程承，一来，他现在跟程栗苏的关系还不明朗，二来，程明歌还是他明面上的妻子，要是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打着程承女婿的旗号去看程承，那这件事传回启明，程明歌和他的父母岂不是会颜面扫地？
这个时候的薄喻光还没有发觉，一向以理性思考为宗旨的薄喻光，已经开始掺杂了个人情感，开始考虑起他以前从来没有顾及过的程明歌的感受。
“喻光，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程栗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些，但是紧紧攥着的拳头却还是暴露了她的愤怒。明明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薄喻光却突然变了卦？程明歌肚子里那个孩子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连薄喻光都开始挂心的程度？
“喂，思远怎么了？”
薄喻光这边刚上车开了没一会儿，就接到秦思远的电话，下意识以为是启明那边的调查有进展了。
“你还记得，之前让我去打听青风邀的事情吗？”
秦思远就没想过这个事情竟然还有后续，所以在周宾白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甚至一开始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周宾白说的到底是哪件事。
“有进展了？”
薄喻光心头一喜，以为纠结了这么多年的事情终于有了结局，只是他大概也没想过，这个结果并不是那么地好。
“有，但是你大概不大想听。”
秦思远其实隐约有猜到一些，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在他看来什么都不会的程明歌，竟然是一个什么都会的人。
“说吧。”
饶是薄喻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却还是无法阻挡秦思远说出结果后，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悔恨。
“你当年为了程栗苏下狠手的那位青风邀，恐怕十有八九就是程明歌本人。”
“不可能吧……”
薄喻光如同坠入了冰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程明歌卖画的那家画廊，在几年前曾经出过一幅青风邀的画作，但是那幅画挂上去没多久，就因为争议太大，被撤了下来。我找的那位艺术品经纪正好记得这件事，再加上他曾经有动过让青风邀做枪手的心思，所以后来也盯了很久。”
“按照他的说法，程明歌的那几幅画大概是隔了一两年之后才展出的，画风跟青风邀的差别很大，一个是油画、一个又是国画，再加上那家画廊新人的画作挺多的，所以他也没有注意，要不是这一次你拜托我去打听，他都要以为青风邀已经退出这个圈子了。”
“他是怎么确定程明歌就是青风邀的？”
缺失的那块关键拼图突然被找到，在拼上去的一瞬间才发现之前自己的拼图全都是错的。
薄喻光想起每一次他提起青风邀的时候，程明歌望向自己的那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他原本以为只是嫉妒他和程栗苏的爱情，现在想想，当时的程明歌其实是在祭奠自己逝去的梦想。
一个在油画圈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这么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断送了往后几十年的生涯。
“你还记得之前你听说程明歌要开一个新项目，让我背地里帮她去找能运营这个项目的人吗？”
“记得。”
薄喻光之前就听说程明歌要做一个面向年轻人的项目，虽然他并不是特别清楚程明歌的打算，但是那个市场几乎完全空白，如果找不到好的运营公司，恐怕就是血本无归。他知道程明歌这一次是真心想要做出些成绩，又担心她不接受自己的帮助，所以才让秦思远去找其他的人，帮程明歌介绍一个靠谱的运营公司。
“你说这件事有多巧？那家运营公司的老板，就是我之前帮你打听青风邀的艺术经纪人。”
“艺术经纪人开运营公司，靠谱吗？”
薄喻光下意识地问秦思远，甚至都没去纠结对方到底是怎么确定程明歌就是青风邀的。
“放心，在那一行里，他做得算是不错的了。”秦思远对周宾白的手腕还是十分有信心的，不过现在他更对自己这位兄弟的反应感兴趣，“话说回来，你难道就不感兴趣，到底对方是怎么确定程明歌就是青风邀的吗？”
“是靠她跟赵訾云的关系吗？”薄喻光不禁想起程明歌离开时干脆果断的模样，忍不住嘲讽道。
“你猜对了一半，”秦思远倒没想到自己的发小竟然会纠结这件事，“我那个朋友之前顺藤摸瓜，找到赵渚的工作室，只是当时并没有什么结果，可这一次一看程明歌带着赵訾云来谈合作，手里的设计稿的画风又跟青风邀差不离，一下子就猜到了。”
“程明歌那个项目的前景怎么样？”
薄喻光拼命地压下心头的不适，十分刻意地转移了话题。
“前景很大，但是也有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思远没想到程明歌会去碰盲盒那个市场，要知道这种新兴市场，说好听一点，那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能吃饱，剩下的那些人连点肉渣都捡不到，但是同样的，风险和盈利并行，巨大的盈利就代表着巨大的风险，所以程明歌的这一次试探，要么就是盆满钵满，要么就是血本无归。
“喻光，你该不会也准备要入市吧？”
秦思远并不支持薄喻光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原本动用他的人脉去找人就已经是大忌了，要是薄喻光真因为程明歌而盲目进入盲盒这个市场，那么现在的程明歌，也就跟当年的程栗苏没什么两样。
“思远，那不是我想，就能决定的事情。”
哪怕薄喻光抛下对程明歌的在意不说，薄氏那么大的一个集团，他也不可能真的就凭借自己的心意随意冒险，就像秦思远说的，那个盲盒的市场几乎就是一片空白，启明这样的试水都算是冒险了，如果薄氏再进去，恐怕这个空白的市场就该掀起一阵旋风，到时候谁也捞不到油水了。
“思远，让那个人停手吧，青风邀的事情到此为止。”
他不希望程明歌在恨他这件事上，再多记一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