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起来很不好吗？”

齐弘问勉强提起精神，闭着眼感受天台上寒冷的风，不敢直视程明歌的眼睛，生怕被她看出端倪。

“很不好。”

实际上，从程明歌在c市郊外见到齐弘问的时候，她就敏感地察觉到齐弘问的情绪，所以在彭莉和景荣封安排的事情，程明歌特意坐在他的身边，就是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情。

“没事，就是多年来终于大仇得报，有些不敢相信而已。”

“弘问，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对自己的亲人痛下杀手，后悔对自己的亲人赶尽杀绝。”

程明歌嘴边挂着淡淡的笑，也不知道是在问齐弘问，还是在问自己。

“明歌，你跟我不一样。”齐弘问听出来程明歌话里的意思，“我的父亲从小就没有照顾过我和我妈，要不是我妈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笔钱，恐怕我都要忘记自己还要父亲这件事。”

“岳林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候补，如果我的能力能够胜过岳家其他的子孙，那么我就是他的儿子，而如果我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凡人，那么等待我的，就是一个永远都丢不掉的‘父不详’的标签。”

“明歌，你和我不一样。”

齐弘问试探地把手搭在程明歌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她。

你有一对很好的父母，只是摊上了一些居心叵测的亲戚。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你就可以重新回到你原本的生活，以后也会平平安安的，不会像我一样，再把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亲人杀死之后，孤零零地活下去。

“弘问，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程明歌第一次这么害怕，害怕齐弘问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感情，所以只敢怯生生地套上一个朋友的外壳。

朋友吗？

齐弘问因为顾忌自己的情绪，特意把自己约上天台的程明歌。他看着程明歌随着冬天的风微微扬起的发梢，突然鬼使神差地伸手帮她别在耳朵后面。

“应该会是吧。”

齐弘问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给程明歌展现一个最好的自己，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此刻摆出笑脸的他，肯定很难看。

“可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程明歌勇敢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正准备缩回去的齐弘问的手。

“你愿意当我的男朋友吗？”

天台上的风十分凛冽，呼呼的风声从来都没有停过，让齐弘问都忍不住把脑袋缩在围巾里，所以在程明歌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齐弘问甚至以为是老天爷为了怜悯自己，故意送给自己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惊喜。

“什么？”

“我说，你要当我的男朋友吗？”

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就没有那么难了。

“你现在有说愿意的权力，也有说可以的权力。”

“你好，我的女朋友。”

齐弘问反手抓住程明歌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然后迅速地塞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生怕程明歌反悔。

“我现在能抱一抱我的小太阳吗？”

齐弘问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本质上却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人。

“好像是有一点冷哦。”

程明歌抬头朝齐弘问眨了眨眼，被风吹得通红的脸粉扑扑的，看上去就像小鹿一样。带着围巾的小鹿乖巧地缩到齐弘问的怀里，连耳边呼啸的寒风都不敢造次。

也许这个世界是真的遵循守恒原则的。

“你说什么？”

程栗苏捏着自己的手机，难以置信地问道。

“程小姐，我们是公务人员，秉公执法，请您不要再说类似的话，否则我们会向相关部门上报这件事的。”

电话那头冷冰冰的工作人员，似乎是在嘲讽程栗苏的天真，说完这段官方的套话之后，也不等程栗苏反映，就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断了。

“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信誓旦旦的程栗苏以为这件事一定能成，却怎么也没想到，还没等她去走关系，就有电话打进来通知她，希望她明天能去一趟警局，协助警方调查一桩交通事故。

警局？

程栗苏一想到这个词就不由地发抖，不对，她当时明明已经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程明歌怎么可能会找到证据，当时她还特意挑了岳霜动手的那天，等等，是不是岳霜？是不是岳霜和警察说的，就为了摆脱自己？

想到这里，程栗苏不由地盯着薄喻光桌子上的相框，怒火充斥着她的双眼，红色的血丝像不死的藤蔓一样，迫不及待地蔓延到各个地方。

咔哒。

突然打开的门让程栗苏的情绪迅速回笼，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成那个善良的菟丝花。

“喻光，岳姨那边还好吗？”

已经被一波又一波的舆论攻势打得身心俱疲的薄喻光，在听到程栗苏带着哭腔的话语时，心里不由地浮起几分烦躁。

“没事，你最近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吗？我现在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薄喻光想到之前公关部总监委婉提醒自己的事情，便想让程栗苏先回去。

“喻光，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呆着。”

程栗苏民敏感地察觉到薄喻光的弦外之音，但她并不想离开。现在税务局的事情还没有办下来，自己父亲和哥哥的罪虽然不严重，但是如果程明歌想故意做点手脚的话，也许他们两人真的会因此面临牢狱之灾。

本来就已经十分棘手的事情，又因为那张照片在网上疯传，直接断送了薄喻光找那些人走关系的可能，如果这个时候程栗苏再继续在别墅里呆着，恐怕等到哪天岳霜上门的时候，就是她流落街头的时候了。

“栗苏，你得回去。”

薄喻光正了正色，冷静地说道。

“为什么？”

在程栗苏的印象里，薄喻光就是一个谦谦君子，几乎从来没有对她红过脸，为什么这一次却非要她走呢？她好不容易才能光明正大地薄喻光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为什么现在就要她走呢？

“现在事情有些棘手，我不希望你卷进去。”

薄喻光含糊其辞地说道，但他的这个态度却彻底激怒了程栗苏。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是不是觉得我碍事了？是不是觉得我败坏了薄氏的名声？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不如程明歌？”

程栗苏看了看门外那些探头探脑，似乎正准备围观的下属，原本有些平复的情绪再一次被推到高点。

“栗苏，别闹。”

薄喻光不知道程栗苏为什么突然间提及程明歌，但现在薄氏因为岳家的事情已经忙得一团糟，如果这个时候再被人曝出来自己和程栗苏的事情，不管是对程栗苏，还是对薄氏，都是有害无益。

只可惜薄喻光的这一番用心良苦，却并没有得到程栗苏的理解，反倒进一步加重了程栗苏的火气。

“为什么我不可以闹？”

“程明歌给你戴绿帽子，甚至怀了别人的孩子，都能从你这里分走那么多的财产。我只是求你帮一帮我爸和我哥的事情，你就一直推三阻四的。现在网上的人都在骂我是不要脸的臭婊丨子，你却一点都没有帮我的意思，现在竟然还要让我走？”

“薄喻光，你是不是想逼死我，回头再去找程明歌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