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上的纹理干净清晰,只是有些碍眼。
我轻抿了一下嘴角正要拒绝,江子寒已经拿起了那片创可贴,一边帮我贴在被烟头烫伤的地方,一边缓声道:“给就拿着,有便宜不占就不是人。”
清凉的指尖在我的指腹掠过,我的心也跟着沉了沉。末了,他顺势握住了我的手,用力按压着包好的伤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我紧紧回握着他,疼痛又加深了几分。这样也好,可以让我更加清醒一些。
付念来的时候是和女朋友一起来的,他女友走的时候开走了他的车。这种情况下,只能我们三个人一起搭江子寒的车过去。
我本不想坐在江子寒旁边的,更不能和付念坐在一起。犹豫了几秒后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硬着头皮坐在了江子寒手边。
不过这样也好,看不见某人,心里也舒坦一点。
刚到了场地江子寒那群狐朋狗友就笑着迎了上来,有几个看起来挺面熟的,也只是点头之交。
也就一会儿功夫的时间,那些人便和付念称兄道弟的。一口一个付哥的叫着,听起来腻得慌。
自从五年前被人扔进海里淹了个半死后,我再也没下过水。看见一漾一漾的水纹就犯恶心。
江子寒顺手将腕上的表丢给我,看着我面色温和地说道:“你就在边上待着吧,付念不会游泳,你们刚好搭个伴儿。”
说着还向站在不远处的付念看了一眼,嘴角轻挑了一下。
我扯了一下嘴角,把玩着手里这块上百万的名表,将垂在脸颊的头发撩到了耳后:“这样有意思么。”
“你说呢?”
他冷嗤了一声,转身去了更衣室。
我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了下来,解开那块表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腕带上还有残留下来的体温,倒不像他手指那么凉。八壹中文網
一阵脚步声传来,我也懒得抬头看,直到对方坐在了我旁边的位子上,我这才悠悠抬起了眼帘,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往位子里面缩了缩。
“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周越挑眉看着我腕上的表,抬手就要抢。
我忙用手将那只表捂得紧紧的,向四周看了几眼,稍微向前倾了倾身子挡住了别人的视线:“你来这里干什么。”
“能干什么,瞧瞧我这个亲妹妹过得怎么样。堵在你上班的地方见不到你人,打你电话你又不接,我只能跟过来了。”
“姓都不一样,就敢在这里乱认人,要是被你爸知道了,我倒是想看看你会怎么死,”我冷笑了一声,伸手便将他别在后脑勺的墨镜摘下来扔在他面前,“要是不想让江子寒发现的话,你就乖乖给我戴上,要么赶紧滚。”
周越不紧不慢地从桌上拿起了墨镜,拉长声音语气轻浮地说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让江子寒知道你一直处心积虑地算计他的话,我看你能活多久。”
我的心脏忽然没来由的瑟缩了一下,又很快稳了下来:“我算计他他难道不知道吗?围在他身边转的哪一个不是在算计他?他难道就没算计过别人?”
周越嘶了一声,歪着脑袋看着我:“你说,这个恺城这么大,你抢谁的生意不成怎么偏偏就抢了江子寒的生意了?以前也有人抢过他的生意,怎么就没见他娶别人,偏偏就娶了你呢?嗯?”
他的眉心紧紧皱在一起,曲起手指摩挲着下巴,戴着的大金戒指实在是扎眼。
墨镜上映射着我的脸,面无表情。还有一个极小的身影投射在他的墨镜上,有些扭曲了。
我冷嗤了一声,靠着椅背没说话,心里翻江倒海之后恢复平静,心也凉了一截儿。
“我也没有鱼死网破的坏习惯,你的事情你自己掂量明白。给别人方便也是给自己方便,别把自己的路给走死了。”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西装,迎着付念走了过去。一个妆扮艳丽的小姑娘从他身边经过,他搭着人家的肩膀就和付念擦肩而过了,两人还低声说着什么,姿态亲昵得过分。
就冲他这个风流劲儿我就看不上他,活脱脱一个人形泰迪。
付念手里拿着两杯果汁,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刚才周越坐过的地方,似是无意地说了一句:“你朋友?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不认识。”我冷着脸回了一句,双腿伸直交叠在一起,余光瞥见江子寒穿着一条泳裤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倒是没往这儿看一眼。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喝西瓜汁么,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付念将那杯淡红色的西瓜汁往我这边推了推。
我忍不住盯着他仔细打量了几眼,不知道他是真没察觉出来,还是在装傻充愣。
之前一直都没敢细看他,这么一瞧,倒是觉得他的皮肤比以前更细了,就连面部轮廓都变得刚毅了不少。
看来这几年他过得还挺滋润的。
我冷笑了一声,盯着他的眼底:“我怕我不小心把这杯水泼在你脸上,把你伪装起来的面具给冲刷掉。渣男永远是渣男,永远都是。”
“那我宁可让你泼过来,要是不过瘾的话,这杯也给你。”
“靠!”我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再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嘴唇抿得都有些疼了,“那张名片是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给你钱的时候不小心混进去的。”
“你放屁!你他妈什么时候把名片往钱包里放过!”这句话不假思索地从嘴巴里冲了出来,却迎上了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笑意。
我气急反笑,抓起桌上的西瓜汁用力朝他的脸泼了过去,将杯子重重地搁在了桌上,站起身来提声道:“付先生,我之前确实很感谢您帮我解了围,但是这并不意味你能对我动手动脚的。欠你的人情我会还,不需要您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
付念闭着眼睛,果汁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沾湿了衬衣。
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睫毛不停地眨动着。周围归于沉寂,就算不回头我都能感觉到有不少目光盯着我,不自觉地挺直了背。
工作人员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
付念接了过来,胡乱擦了把脸,便将毛巾扔在了一边,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就在我以为他会有什么报复性的动作时,他却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将掉在地上的手表放到桌上,声音清冷地说道:“江太太恐怕是误会了,我只是想提醒你戴好表而已。这么多人,监控器就在头顶上挂着。况且你还是子寒的老婆,我要是对你动手动脚那也太混蛋了。”
我绷着脸不说话,游泳馆的负责人也忙赶了过来,陪着笑脸说着好话。况且现在江子寒还在场,闹得太过火对谁也没好处。
我也只能就着别人递过来的台阶下了。
现场又都是些人精,这件事情就这么翻篇儿了。
回去的时候付念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江子寒带着我和他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目送他离开了。
我特意留意了一下江子寒的神情,见没什么变化,暂时放心了一些。
我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将那只表放在一边:“好像掉在地上磕着了,应该不碍事。”
“你知道那只表值多少钱吗?”
“应该是一栋好地段的别墅钱吧,恐怕恺城没人不知道你喜欢把别墅戴在手上。既能彰显你的身份,又贵气,也算是标配了。”
江子寒轻笑了一声:“你的嘴要是不那么欠的话,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
“是吗?看来我以后可得多说几句好话,没准儿还能在你身边待久一点,多吃几年软饭。”
我恬不知耻地笑了一下,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
他轻嗤了一声。
见他不准备追问我和付念的关系,就暂时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其实说白了,我现在只是在和他较着劲儿。我和他各怀鬼胎,偏偏中间还隔着一道帘儿。他一边企图让我主动挑开那层帘,又暗戳戳地护着那道帘,看样子是在图好玩儿了。
既然他想玩儿,我也只有奉陪到底的份儿了。
车里一阵沉默,忽然一道手机震动声打破了沉闷的空气。我下意识地将手探进包包里摸了摸,耳边已经传来江子寒的说话声。
“我现在正在回公司的路上,没时间去见她。”
“什么?”
“知道了。”
江子寒皱着眉头连着说了几句,语气越来越不耐烦,直接将车子靠在了路边:“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我挑了挑眉,不甚为意地下了车,目送着他的车子离开后直接打车去了酒吧。
整天在道貌岸然的男人堆儿里混久了难免会觉得厌烦,好不容易有时间好好放松一下,何乐而不为呢。
绚丽的灯光伴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不停地闪烁着,我轻车熟路地走到吧台前找了个位子坐下,屈起手指敲了敲吧台:“帮我来杯长岛冰茶,算了吧,拿一杯橙汁好了。”
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