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e的心绪也起了波澜,翟靳居然把林可的事都翻出来了,是吃准了妙妙对林可在意,一定还不止这些!至于林可……“你阿姐现在在澳洲过得很好,有爱她的丈夫,有她喜欢做的事情,有热情的邻居,你不是也觉得没必要再去纠结过往吗?”
“她不好。”林妙否定了他的话,深吸了口气,“如果她的腿是那时候断的,过去五年我做了多少次噩梦,她一样也会,甚至比我更多,我固然可以遗忘,但是她背负了太多东西。她不好,哪怕现在她有了看似爱她的丈夫,但她的心已经死了,死在那场大火中了。”
原本眸光无焦距,怔怔落在空间的某处,说到此处才凝聚了视线定在桌前的那张俊逸的脸上,缓缓道:“因为,阿姐爱他。”
joe的眉宇微微一蹙,“爱谁?”
林妙轻吐两字:“陆勉。”
阿姐喜欢陆勉这件事,可能阿姐以为她一直不知道,可即使那时她再天真,又怎可能看不出来阿姐每次见到陆勉时眼中的情意。只是她不愿去说破,怕说破了与阿姐之间就会有裂痕,心里却也很难不在意。
那段时间她疏远阿姐,与陆勉吵架,她的脾气变得很坏。甚至在发生火灾的前一刻,她与陆勉还处于冷战中,这在之后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深深懊悔,想若她与他没有闹矛盾,是不是结局就不会是那样?
而在今天之前,她一直认为阿姐除了与父亲决裂外,是因为陆勉死这件事让她对这片土地再没有一丝留恋。可如今,翟靳把这一切都推翻了,他要她相信给她看见的东西,从遗址大楼到远郊小屋,再到……那片她没有踏上过第二次的坟地。居然,当年身葬陆勉的坟地就在当初关翟靳那排屋子的附近,翻过一个土坡就到了。
哪怕只去过一次,她仍然能循着记忆准确找到那块墓碑。站在墓地前,看着石碑上灰白的照片,心头黯然成伤。
总算翟靳没有在那时候多说什么,全程只默站在不远处等着。等她收拾心情走过去,等着之后给以她更沉重的一击。
“你想去找她吗?”joe突然提问,打断了她的沉思,抬了抬眸没作声。
而joe在问完后也在考虑这个事情的可行性,相比在吴城,去澳洲林可那边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能暂时避开这些事。但是他有犹豫,去了澳洲就脱离了他掌控,哪怕可以安排人守着,但也没法顾及全面,一旦出事鞭长莫及,他就算赶过去都来不及。
所以但若妙妙有这心思,都要掐灭在萌芽里。
却没想林妙与他心思走到了一起,摇了摇头道:“找她又能如何?去问她的腿为什么会断吗?还是问她当年的事?”如果说她曾有多放不下,阿姐就有多想忘记,再去逼问只会揭开那过去的伤疤,疼上加疼。阿姐如果真的释怀,就不可能在上一次她打电话过去说爸中风瘫痪时表现得无动于衷,也不会在澳洲相遇时要极力否认与她相识。
阿姐说:就当从没见过她。
这已经是对过去最好的诠释了,从没见过,她不是林可,只是在澳洲小村里居住的一个华裔女子。
或者,林妙垂了眸轻声道:“我该见的人是我爸。”
joe闻言眸光一闪,“你看到新闻了?就不怕又是一场诱骗你的局?”
“诱骗也好,局也好,有些事只有从他那才能得到真相。joe,你陪我去好吗?”
听她如是要求,只一沉念便应了:“好。但是要明天,现在太晚了。”
林妙看了眼漆黑的窗外,笑道:“那是当然了,我不至于无理取闹到要求大半夜地再去医院。”joe微默,停滞片刻后说:“不想笑就别笑了。”
嘴角的弧度微僵,向后窝进椅子里,钝钝地想:除了面带笑容她还能怎样,要哭吗?眼泪这东西太苦涩了。
老实说,她真的不愿再去深究过往了,越往深里挖就越让她害怕,可有些东西根本不是她说放下就会消失的,就如她跟父亲之间早已冰封的关系,终究还是要被连根拔起。
第二天林妙起的很早,起身去梳洗时joe还在睡,等她洗漱完出来见他已经站在床前穿衬衫了。他今天找了件藏青色的衬衫在穿,从袖口到领口都熨烫齐整没一丝皱褶,通常都是他自己烫的,这些生活里的细节比她都要细致。
深色系穿在他身上会显得稳重老沉,加上他眉眼清冷,便自成威慑。心念微动间她开口:“穿那件白衬衫吧。”
他闻声转过头来,眸光寥落在她身上只顿了一秒他就应:“好,你帮我拿。”这般说着时手上开始解已经扣好的扣子。等林妙翻了白衬衫出来他早已光裸了上身等在那,精壮的上身皮肤白皙匀称,没一点赘肉,体型健硕。
犹记得最初她谎称他是健身教练,除了白了点外,他这身材足以称得上这门职业。与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这具身体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
“妙妙?你这般盯着我看,会让我误会的。或者,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干点什么?”joe笑着提醒,倒是不介意清晨来一场情事化解她眉间的愁绪。却见她别转开了脸,匆匆把衬衫塞给了他丢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就转身大步走出房。
等她人影消失在门外,joe才低头凝目于怀中的白衬衫,眸光中划过异样的情绪。
林妙简单做了早餐,端上桌时男人走了出来。微抬起眸快速瞥了眼,轻道:“吃早饭了。”
joe一边扣着袖口的扣子一边道:“我西装你叫人拿去洗了?”
“嗯,不是还有两套浅色的吗?不过今天的气温你只穿衬衫也不会凉的。”
joe坐下,“这么喜欢看我穿白衬衫?”
林妙一顿,端起牛奶喝着,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流连。比起刚才的老沉,穿白衬衫的他要显得年轻不少,眸色清润温和,阳光打在他身上将人突显的尤为清俊。
未见怔忡,面无表情而道:“你穿白衬衫的样子跟陆勉很像。”原本是想看他反应,可看他慢条斯理地吃早餐,好似并没听见她那句话。感觉就像是一拳头出去打在了棉絮上,空落不着力,又无可奈何,心中微闷。
吃完早饭就出了门,两人前后进到电梯,门刚关上就听他道:“先下去公司,有个项目要处理下。”林妙眉宇一蹙,”如果你真走不开,就我一个人过去医院也行。”
因为楼层没按,电梯是停在那的,空间静谧里joe侧目过来,“一定要这样吧?”一定要故意撩拨他的神经,把他逼到动怒?可看她迎视着自己沉默不语,那原本藏了阴霾的眉眼慢慢舒展开,再开口已经放软了语气:“是智能手环要回市了,约定了八点与美国那边连线签协议,你不来吗?”
愣了愣,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手环当真要在内陆上市了?”这项目是她全身心投入的,下意识就在意了。
“不叫内陆上市,目前它从国外溜了一圈便属于进口产品了。与美国英戈合作的,约了约翰先生于八点,放心,不会太久的。”
美国英戈是有名的电子科技公司,居然能与霆舟合作,可见智能手环有多被认可。
看着joe淡定从容地与国外市场的ceo谈判,及至在显示屏上落下签名,林妙预期霆舟的未来几年必当会逐步壮大,且以他的野心恐怕不会只满足于这吴城。
约翰先生在连线的视频中笑着说:“今天j先生穿这件白衬衫,看起来好阳光。”
joe勾起嘴角,“是我爱人为我选的。”
本靠站在窗边的林妙心头一跳,只见约翰先生透过屏幕将目光转向她,语气惊喜而问:“是这位美丽的女士吗?”看到他将视线拉长向她这里时,感觉浑身不自在,关键是他还故意调侃:“我的女孩害羞了。”
“oh,mygod!你居然也有心爱的女孩了,真是太好了,我要去告诉妮亚。”约翰笑闹着喊,显得无比高兴,这反应令林妙感到纳闷,老外都这么热情的吗?
结束连线后joe起身,刚才轻松自在的神色已敛去,“走吧。”
抵达医院时才不过十点,本以为只需报上名字一问就能查到父亲所在的病房,可没料问过护士台,却说并没这号病人。
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每个楼都问了,都说没林大军这位病人。
joe见林妙眼中焦虑浮沉,便道:“或许不是这家医院,去别家医院再找找看?”没料他刚话声落,林妙就转过眸来看他,眼神怪异,直盯了他好几秒才突然问:“这就是你目的?”
他怔了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从昨晚拖到今天,又从早上拖到现在,为的就是让我看不见我爸,不是吗?”
眸光一沉,“你认为这是我安排的?”
林妙垂眸讽笑,“这世上还有你安排不过来的事吗?一夜之间将我爸转移,封了这里所有人的口,哦,不,也不用封他们的口,医院是每天换班的,这班人不是昨晚值班的那批。只要封住个别知情人的嘴就行了。”
joe的眼神中闪过怒意,却仍隐忍着:“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怕。”林妙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怕我爸说出一些你极力想要隐藏的事!是吗?陆勉?”
joe的眸光沉了沉,“你叫我什么?陆勉?”
她默看着他不语。
翟靳从头到尾都在做一件事,从墓地到医院,从监控视频到病历,他在说陆勉没死,更在暗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大难不死回来报仇的陆勉。
她不信,所以她在试,而所有试探的方式都不如直接挑破来得更快。
在他脸上她找不到一丝慌乱,眼中点燃了一团火焰代表着他此刻的怒意,手腕蓦的一紧,他欺身而近了逼问:“翟靳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如此相信他?一次又一次地拿陆勉来试我,激我,所以你让我穿白衬衫是为了缅怀他吗?我为你做了这许多,都还不及他半分?”
林妙的身体晃了晃,心头反而添了一抹慌乱,有个声音在质疑——如果不是呢?
“不是翟靳,”她用力否认,“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觉得你们很像。”在确定对他的感情之前,曾不止一次从他身上看到过陆勉的影子,所以在翟靳拿着五年前医院的监控录像暗示这一切的时候,她嘴上喊着不信心头也存了疑。
越害怕越不敢相信,就越在心里一寸寸地对比。哪怕有一千个声音说他不是,却仍然有一个声音在反问:万一是呢?
砰!
joe蓦的一拳重重打在墙上,他脸色阴沉,而眼中滔天的怒火几欲溢出:“所以你现在是要告诉我,这段时间你是拿我当他的替身?”
林妙被吓住了,认识他至今都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拳脚相向,可那一拳捶在墙上……侧转眸就看见他指骨间都破了,隐隐的血迹。
“不是的,我没拿你当替身。”她慌乱地摇头,想要去拉下他的手,可刚伸手就被他疾退了避开,于是她的手就僵顿在半空中。再看他眉眼,竟在里面多了一分疏离。
“是我太自信。”joe一脸讽凉地后退,将肩背抵在了走廊的墙上,眼神中的嘲讽让林妙心慌不已,他说:“自以为凭手段,谋心机,将你锁在身边总能把你的心得到。可千算万算你根本没心,你的心早在五年前就死在他身上了。”
想要否认,可张开口却发不出声来,视线变得模糊,抬手而抹一片湿润。
一个人可以温情,也可以凉薄,都只在一念之间。而到这刻发现,她的心脏再强大,却也难以承受他用凉薄的目光看自己。
是她真的用错了方式吗?为什么要让翟靳的话左右了思维,为什么不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把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讲,而要变成现在这局面?
眼前人影蓦地移动,她心头一紧,看他转身要走再也忍不住喊出声:“joe。”
而同时手机铃声乍然而响,是从他裤带里传出的。只见他低头拿出手机接通后,缓缓转过身,按了免提,“你再说一遍。”
“好的,江先生。你让我调查的林大军现在人在同心医院重症部。”
同心医院!那不就是在她昨晚去过的医院吗?林妙惊愕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