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划转,微微讶异,心说不可能这么快吧。可等门打开时,高挑俊逸的人就站在门外。与晚上的装着不同,黑色的衬衫以银丝镶边,米色长裤把他的身形拉得越发修长。
她自是不可能去问他怎么如此快就能来,不外乎是……他可能就在这附近,依照如此短时间的推算,恐怕在酒店也开了房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天是他们协议签订的第一天。
本来是有意刁难了大半夜叫他来的,如果他没瞧见短信,那明天便朝他兴师问罪。显然当下也没为难到他,不过一计不成自有二计,她微仰视角了笑道:“不问问我叫你过来有什么事吗?”幽黑的眸深邃若远,轻问过来:“什么事?”
“我肚子饿了。”林妙道。
终于见他面露愣色,还傻傻重复:“你肚子饿了?”
“是啊,酒店的厨师应该是下班了,手机上也没找到还营业的外卖,你说怎么办呢?”
他低头想了下,“我去外面给你买。”
目送着他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她才回身将门给关上,摸了摸肚子还确实有点饿了。不过她直接把手机关机,再关了房间的灯,倒头便睡。
正迷迷蒙蒙要入眠时铃声骤响,把她从床里给惊跳了起来,是床头的电话铃!磨了磨牙根,她怎么把这给忘了呢?瞪着电话机足有十秒才接起,口气不善地开口:“是谁?”
“是我。”低沉的嗓音从那头传来,“敲门你没听见,手机你关机了,只得打这房间电话了,我给你买到吃的了。”
“陆勉,你给我上来!”
“哦。”
狠狠甩下话筒,咬牙切齿不外乎形容的是她此时的心情,怎么跟他折腾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很快门外有了敲门声,足足等敲了十几声她才过去开了门,见他手上拎了一个小巧的蛋糕盒子,所以他跑出去这一趟就给她买回来个蛋糕?
而当那蛋糕盒子被打开时,却发现里面并不是蛋糕,而是两排雪米团子,看那软嫩的样子应该很好吃,一下就将她的食欲给勾了出来。
她好奇而问:“这么晚了还有卖这的吗?”这应该是现做的吧,触了触果然还是温的。
“嗯,是在一家蛋糕房里找到的,我被推荐试吃了一个,觉得味道不错就给你买回来了。你尝一个试试,里面的馅料是慕斯和冰激凌相溶的,基本上入嘴即化。”
林妙咬了一口,竟发觉外面温软,而里面却冰冰凉凉的,口感十分细腻,又不会很甜。
鉴定过后,基本上他带回来的食物没让她心情变得更糟,但也没让她黑了的脸缓过来。就吃了两个她便收了手,故意颐指气使地下令:“剩下得都你负责解决。”
他倒是没半点推脱,坐进沙发里便拿起一个雪米团子吃了起来。两排一共有八个,她吃掉两个便觉饱了,这东西看着美味,吃着也美味,可却扛饱,她不信他能吃下那六个。而事实上是……她等得十分心焦,这人以吃一个要十分钟的速度在慢条斯理地吃,动作虽然优雅可时辰已晚啊,昨儿夜里就没睡好,这会儿上下两眼皮直打架。
在她打了第八个哈欠后,他终于抬起眸来,看了她一瞬道:“不如你先睡?不用等我了。”
她条件反射地往床内而倒,闭眼时咕哝了句:“你走时记得关门。”
空间静谧下来,看她逐渐清平均匀了呼吸,黑眸潋滟里多了温意,他淡淡瞥了眼茶几上的雪米团子,不由嘴角弯起了弧度。
起身走至阳台,点了支烟缓缓抽,贪婪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室内沉睡的那张脸。手机在袋中震动,扫了眼便接起,那头传来语带兴味地询问:“效果如何?”
“她已经睡了。”
对面低笑出声,“老大,你这也太折腾了吧,大半夜地让我找了糕点师做那什么雪米团子,这回总可以让你称心如意了吧。”
轻哼出声:“之前的帐都还没跟你细算呢。”
“啊?什么?怎么信号不好了?那我就不多说了,免得耽搁了这美妙的夜晚。”
放下手机时又轻抽了口烟,吐出的烟雾让视线变得飘渺,但依旧可见那娇柔的人安静沉睡在那。叶非凡刚刚有一句话说得是对的,今晚是个美妙的夜晚。
把烟蒂摁灭,拉开阳台门走了进去,本想径直走向她,但觉自己一身的清冷还是转走了浴室。冲了澡后再出来,眉间温色依旧没散,来到她身边落座床沿,此时无需再多顾忌,可肆无忌惮地看她。伸手捋开她的头发,俯吻于光裸的额头,眼含虔诚。
如此浅淡的温存不足以满足此刻他心中的欲望,于是顺着额头吻她的鼻尖、脸颊、嘴角,有意绕开了她的唇。就像品味美餐需要细细品尝,就最美味的留到最后,当他终于吻落她唇时,心头便涌出万般汹涌,恨不得将人都嵌进身体里牢牢占据。
可脑中的想法并未成行,只浅尝辄止了退开,近距离地注视着这张熟悉到让他心感钝痛的脸。她瘦了,显得脸比以前越发的小,而如果这双向来鲜活动人的眼睁开的话,会看起来更大。脑中一一闪过扬着狐狸般笑容的她,眼神里透着睿智的她,欲语还休着算计的她,还有哭泣的她,对他撒泼的她,与眼前沉睡的她重叠。
当然知道她有心为难自己,深更半夜把他叫过来又再差遣出去买宵夜,点头应下的时候就在想了是否今夜直接把她占了?只是让那糕点师在雪米团子里加了点助眠的成份,今晚她可睡得十分香甜,他有一整晚的时间将她彻底占为己有。
心思掠转间,他又俯吻而下,沿着她的脖颈到白皙的肩膀,无一处不想烙下他的印记。
可当啄吻到她的手指时,他的动作蓦然顿住,那枚戴在她无名指上的钻戒令他眸中的温意一寸寸泛冷。直起身,眼神阴婺地将她的戒指给拔下,甩手便扔出了窗。
如果不是让人调查过,他很难相信她竟然真的结婚了,那个男人还是个华裔!
狠盯了她半刻,起身去浴室又冲了次冷水澡,这才浇熄了身体里的怒火与欲望。时机还没到,他不能太心急,不然只会重蹈覆辙。
走出浴室时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成了陆勉式的清冷,理所当然地绕过床尾到了另一侧,躺下后将蜷曲沉睡的人揽进了怀中。他当然不可能真听了她的在这深夜还离开了,温软在抱,虽考验他的定力,但也不想错过。
嗅了嗅她的发,满足地闭上了眼,也沉沉睡去。
林妙清晨醒来时感觉身心舒畅,这一觉当真是睡得香。侧转过眸看见茶几上的蛋糕盒子,便想起昨晚坐在那独自吃的那人,从她这视角看是盒子内已经空了,看来他的胃口当真不小。
正吐槽着,突的浴室的门从里面拉开,刚刚还被吐槽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林妙瞪圆了眼,他怎么还在这?
黑眸敛来时似怔愣了下,然后问:“醒了?去底下吃早餐吗?”
“你一晚上没走?”
“是啊,怕你晚上醒过来再唤我,所以就留下来了。”
林妙的嘴角抽了抽,他这理由当真是冠冕堂皇,她连反驳都找不到借口。躺着的气势一定是弱的,翻身而坐时目光一顿,那沙发上放着的不是她的衣服吗?
“也不知道你今天要穿哪套,我看衣柜有熨衣架,就帮你把几套衣服都熨了,你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也叫人上门收取送洗了。”
听他一一汇报着这些,林妙忽然心生烦躁,甚至有隐约的恼意从心底涌出来。以前这男人几时会像这般“奴”性,不见得大男子主义,但那会两人在一块时家务都是平摊,想占他点光还得斗智斗勇,而现下却因为一纸合约,连他那傲娇的性子都没了?
林妙下地后快步而走,经过他身旁时还用力一撞,直将人撞得往后趔趄半步,砰!把洗手间的门给重重甩上了。门内生气的她自是没瞧见门外那人眼中隐隐的笑意。
等漱洗完出来时,眉宇间已经是一片清平,没了之前的情绪,瞥了他一眼淡声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没安排就带我去看房子吧。”
“可以,琴行我只要打个电话过去便行。”
非凡创业那边林妙也无需跟谁打招呼,本身她就不属于非凡的员工,反而是合作方的审核人,就是叶非凡也约束不了她,所以她无需跟谁报备。
第一户房子看完后她就定下了,与在北京她找的酒店公寓模式是差不多的,一体式的房屋分上下两层复式楼,一楼整体为一个小客厅与一间客房,楼上便是主卧了。装潢也低调中藏了奢华,以黑白色调为主,暖色系为辅,一些装饰十分精致。
在听她说决定时他面露微愕了问:“不去看看其它两户吗?那两户要比这间更大一些,格局也会更宽广,还有装修上……”
林妙打断他的说辞:“那你为什么还第一个带我来这里?”
他的眼神缩了缩,解释了道:“我是按照路程顺路带你看房的,以为你至少要等都看完了才会做决定。”
“我是这么拖泥带水的人吗?”她故意不悦地反问。
见他顿了顿,“你不是。”
之后便与房东干脆利落地签了租房合同,以半年为期。虽然t集团与jm集团这边的合作项目有好几个,但需要她作审核的内容大致三个月就能完成,至于施工阶段就也不用她监督了,租上半年是房东不同意短租,她也不在意多交三个月房租了。
房东一离开就听他主动提出帮她打扫房子,皱起了眉,这回是真的不悦了:“我不缺佣人,你不需要这样。”他闻言默了片刻才问:“那你希望我做什么?”
“你们男人包养女人难道是请回来洗衣打扫的吗?这些自有人可以去做,你只需要负责花容月貌就行了。”
他低咳了声:“花容月貌形容的是女的。”
“那便英俊潇洒好了。”这句话怼回去才见他没再作声。
虽说并没什么行李,但房子从清整到能入住还是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主要是除去清扫房子外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要买。租房不同于入住酒店,在酒店缺个什么只需打总台电话,很快便有服务生把东西送到房间来,哪怕足不出户都饿不死。
入住的第一天,林妙也没心思下厨,还是叫了外卖。眼看着时间都过七点了,他都还没要动身的意思,忍不住询问:“餐厅那边你今晚也不去了?”
他敛转眸看来,“你去吗?”
“我都已经吃过了,还跑餐厅作什么?今天一整天都没处理公事,还有一些电子邮件需要处理,你赶紧吃完去上班吧,不用一直杵在这。”
陆勉没动,目光幽然看着她,等她也抬起目光时才问:“今后你都不会再去餐厅了吗?”
林妙顿了一下道:“如果没什么特别的情况,应该不会老去那餐厅了,那里的牛排其实做得并不是很专业,大虾也是业余水平,而红酒的口感略涩了些。”
他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厅被她给批得一文不值,被那刘经理听到了恐怕要抓狂,言外之意这几次她几乎每天都去报道实在是太过为难了。
心里头想着这些,脸上却不动声色且依旧语气浅淡了道:“那就别去吧,等我给你做便行了。你能给我一把钥匙吗?”
如果说刚刚林妙还有点漫不经心的,现在终于是正眼看他了,“钥匙?”
“是的,我琴行下班到晚上去餐厅之间有一段时间的,可以过来给你做晚餐,你喜欢吃什么也可以和我说。还有你如果要找我,或者让我帮你拿个什么,总是敲门也不方便,钥匙放我这一把总归有备无患。”
好一个有备无患,她都被说得快要信了他的,不过这点理智都没那她这些年也是白混了。似笑非笑了看着他缓缓道:“可能你理解错了我们协议的意思,也理解错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问:“哪里错了?”
“既然涉及到了金钱交易,那便与普通男女关系不同,如今我支付酬劳将你包下,你所需履行的义务自然是在我有需要召唤你时出现,至于其余时候……”
话不多说留半句,相信那意思以他的悟性应该能懂。
而他的反应是从椅子里起来转身便走,背影冷沉,明显生气了的模样,等他走到门边时她才轻喊了声:“诶。”他顿步,倔强地不肯回头,连垂在身侧的手都因气恼而紧拽着袖口。
故意顿了一会,才缓缓道:“不提我都还忘了,你一会把帐号发我手机上吧,这个月的钱还没打给你呢。”气死人不偿命便是如此,她就是有意气他。
只见他愤慨地从裤兜里摸出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卡用力拍在了玄关柜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林妙挑了挑眉,这脾气还挺大的啊。
陆勉走到楼下便听见手机上有提示音传来,拿出来一看果然是银行到账的提醒,数目刚好是五万。浅勾了下嘴角抬头而望,脸上神色俨然没了刚才的怒意,刚才他不过诠释了一个被“包养者”男人自尊心受伤的心态。
他在想这五万块用来作什么呢?这可是他收到的第一笔来自她付的酬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