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大有先见之明,先一步把林妙的反应给算到了。在他的把柄被林妙抓住了要挟之前老大就嘱咐过他,如果林妙有任何行为与动作,尽力配合就是。
当时他还没想到是什么,直到林妙引他入局威胁了要对付老大时,他才恍然而悟。原来这妞对老大已经不止是怀疑了,她要逼老大现出原型。如果不是之前被老大关照过,他真的是会被为难到怀疑人生。既然被交代过了,那他也就没那许多顾忌了,自由发挥便行。
他当然知道以老大的能力,肯定早有应对之策了。
实际上陆勉并没叶非凡想得那么神,他确实早有所感妙妙的异常极可能是已经识破了他,有想过找别的理由再一次的盖过去。可他没耐心了,在她与盛旭确定离婚后,他没耐心再绕那许多弯子,他要看她在事情全都摊开后的反应。
只不过他没想到她会以这样激烈的方式来划开这一刀。
他的怒火来自于明知是她故意要引他入瓮,他也愿意入这个坑,可她不该拿自己的安全作赌注。当非凡打电话来说她在公司发飙时就有预感她要正式揭开这场局了,而她也忽略了非凡与他这么多年兄弟之后的默契。
他们讲话不需要太明,只要一个异常的语气就能体会到了。
周唐的动作怕是早被她察觉了,而她拿来首先开刀的人却不是周唐,而是刘敏之。因为她知道刘敏之怀孕了,而周唐是孩子的父亲,她就是故意借刘敏之来对周唐施压,逼周唐走极端。陆勉心中轻叹,可其实,她真正要逼的人是他!
哪怕明知那是一个她为他而设的局,他也没法不来。再精于计算也逃不过突变,她怕是就算知道周唐会可能有反扑,但也没想到会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而这笔帐,自然是又算在了他的头上,所以刚刚非凡一走她就发飙了。
相对于冷战,他更希望是热战。相比起五年前,妙妙的性子看似变得火爆了,但其实她是有意如此的。有意当着他的面宣泄愤怒,也有意把这种情绪表现给他看。
如果说他在表演陆勉,那她就是在表演一个情绪化的她,以此来还击他!不过只要她没有像五年前那样冷不丁地来那么一下,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这点火气他受着便是,谁让自己没瞒得过呢。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是在有确切把握的时候找个“偶然”的机会“恢复记忆”,或者也可以不恢复,保持现状他觉得不错。
另一边在屋子里的林妙正慢条斯理地品尝红酒,电视里放的内容基本进不了她的眼。所有的计划都是完美的,从叶非凡到周唐,都没有出格到她意料之外,哪怕周唐动了刀子让她受了点皮外伤,也都还能让她镇定。
因为她吃准了陆勉会来,不管他是谁,只要接到叶非凡的电话他一定会赶来,而以他的能力对付个周唐绰绰有余。可唯一算漏的人还是他!
当叶非凡说着那些事的时候,她表面是佯装心不在焉,但实际上有沙子进了眼。
沙子进眼的那种感觉很难受,它会硌得你无法忽略它的存在,时间久了还会疼。所以叶非凡一出门她就冷笑出声了:“你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是吗?从失忆到恢复记忆再到记忆恢复一半,你在这里面是如鱼得水来去自如,总有一种说法能够瞒天过海是不?”
而被她怼的男人倒是很平静,他还无辜地回:“这不是也没瞒得过你,被你抓住了小辫子。”
被他这态度直接给挑出了火,“如果不是我察觉到了,你是不是打算瞒我到死?”
“不会。”这回他倒是果决,“我本也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了。”
“合适的时机?再火烧一次吗?这回也不用掩人耳目从底下放火了,就在这屋子里烧吧,反正你有钱,可以我想住哪就买一套房子呢。拿来十五万还骗我说全部的身家都给了我,见鬼去吧。”
林妙觉得此时她全无涵养需要保持,因为对着眼前这个男人最好的涵养就是臭骂。怎么有这么一种人呢,他让她从不信到动摇,再开始相信到接受,而在其中有一度察觉到异样去识破他,结果他又给她编了个更大的圆让她相信记忆真的可以分割,一个人可以变成两个人。
最愤怒的是,她还游离在两个角色里左右不定,他拿两个不同时期的自己当作角色来扮演,而她却信以为真。
可这些愤怒都及不上……听见叶非凡说他真的失忆过!他出车祸是事实,很严重是事实,头破血流是事实,脚骨折是事实,所有都是事实!那么那个可能演化成瘤的血块是真是假?
那年她觉得两个人没有退路了,所以选择离开。记得有一次他问她是不是很恨他,她当时回答说不恨,说没有那许多时间去恨,可实际上她的意思是对陆勉不恨,但对joe有恨!哪怕如今知道他不是没有来机场送她,但在当时她不知道,承认那一刻是落寞的并不难。人的心态往往很矛盾,坚定了想法要离开给两人留回旋的余地,可在事后却控制不住想如果他再强势一些再霸道点使手段把她绑在身边,那她也就那样了。
可他什么也没做,放任她就这么一个人独自走进了通道,于是她就对这个人越发的恨恼。
更在之后的未来,她把恨意加重,但她从没想过这个被她深深恨着又念着的人有一天会不在。
脑瘤吗?林妙涩涩地想,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现在对叶非凡都咬牙切齿,凭什么他擅作主张来决定这一切?发生车祸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她?更可恶的是,竟然在他有可能恶化致脑瘤时刻意隐瞒!这样算什么?代他老大对她报复吗?
但凡她对那个人不在意或放下,这些对她而言都是多余的动作,经年之后听见这些也不过是遗憾罢了。可是,她在意啊,不止是在意,还感到深深恐惧。
这种从心底深处升起的无法扼制的恐惧感,就好像心里撒了一颗种子,以几十倍的速度滋生、发芽、生长成苍天大树,那棵大树即使她对着陆勉大发雷霆之后都没有半点要熄灭的意思。脑子里盘转着所有的事,心里头却是空空的。
仰靠在沙发里,垂在身侧的手指抠着裤管,恨不得戳穿一个洞。最终她坐起身抓起茶几上的手机,恨恨地拨转那个号码,等对面一接通立即低吼:“你给我十分钟内在医院门口等,如果不来,后果自负。”
也没给对面有回复的机会,她就挂断了电话从沙发里跳下了地,抓了包便冲出了门。
等她打车到医院门外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在车里时目光就四下流转了一圈,可就是没找到熟悉的身影。那股子心头之火顿时上扬,但是等推门下车时,却看见颀长的身影靠站在马路对面的墙边,正兀自低着头在抽烟。
印象中再见他后还没见他抽过烟,怎么,在被她识穿之后很焦虑?
她走过去,直接夺走了他指尖的烟按灭在旁边的垃圾箱上,横眸冷道:“进去吧。”刚走出两步便听见身后在问:“是脖子的伤口疼了吗?”
她理都不想理会他,径直往医院内走,等挂完号他看来的眼神便有了异样。她仰了视角对上他的目光,“你也别给我装了,今天就让医生把你那颗脑袋彻彻底底的查一个遍,等查完后再做一个全身检查,是非黑白自见分晓,免得日后又称哪个部位出现了问题。”
不确定了,她彻夜难眠。
脑科检查的项目不多,但是很细,除了辐射区检查外林妙全程默声陪同。她要杜绝任何一个可能性发生,不给他留半分余地有耍心机的机会,这个人如果不彻底防着,极可能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了手脚。等听完脑科大夫对检查报告的分析后,她打破沉默而询:“是否那块阴影面积还会有扩大的可能性?”
医生摇了摇头:“基本上不大可能了,依照你们所说这块阴影是之前车祸脑部震荡留下的后遗症,但血块已经彻底消除了,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今后注意脑部经络不能堵塞,否则会引起头疼。”
从诊室出来陆勉便道:“这下你应该放心了吧,我真的没有再在这件事上骗你了。”
却得来林妙的扬眉冷峭讽语:“放心?你当我是在担心你吗?我是要确定自己购买了一件物品后有没有瑕疵,毕竟一个月五万的投入数目也不小。”
陆勉无言。
询问挂号处得知全身检查必须要预约,最早也得约到明天早上了。林妙挂了预约后,挂号台递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的全是做全身检查前要准备和过程中的注意事项。
陆勉看见林妙把纸仔细折了塞在包中,回程的车上她坐得离他很远,几乎贴在车门上了,明显对他排斥的行为。之前他做得脑科检查报告和拍的ct片子是装在一个袋子里的,被她牢牢捏在手指间。
没有刻意去打破这时的沉寂,暂时,他只想看她如何“处置”自己,最好的应对是以不变应万变。车子停下的时候,她就直接推门下车了,那倔强的身姿令他不禁嘴角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