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似许久未曾遇到家里如此热闹，脸上一直挂着慈祥的笑容，见魏十三问后，笑答道：

“哦，那是我儿的长弓，他要在此处，定能为几位射几尾猎味回来呢，就不用众家只吃这无甚味道的粗食了。”

魏十三饶有兴致道：“老婆婆还有个儿？怎不见他在此处？”

老人家听他问话之后，脸瞬间又苦了下来，“他年幼时就常与他父亲进山狩猎，日子一长，就练得一身好射术，可我夫家是个老实人哩，

见如今朝廷被那金人打得节节败退，气愤不过，便领着我那独生儿北上去投了军，不过，到如今也有三个年头了，是生是死也没个说法传回来，唉，大抵是死了吧！”

众人瞬间陷入沉默。

那老人家见几人都不再说话，忙再活络气氛道：“莫怪，人老了自当是啰嗦些的，几位可要喝些小酒？

老身积攒了些余粮，掺和着山上采来的草药，酿了一坛，本想着等他们父子归来时喝的，如今也没个定数，再放些日子就该坏了，众家要是不嫌弃，可要喝上一碗？”

“不麻烦了......”

听她的话听得有些惭愧的魏十三纲要开口拒绝，但那老人家已经缓步走入另一间房中，把那沾了不少灰尘的酒坛子拿了出来，又扯来一根麻布怕了拍上面的尘土，半推半就地给他们每人倒上了一小碗。

感情到了这份上，想要推却也难了，众人也就顺着她的意，坐在桌上喝了几口。

很快，外面的夜幕已经如期而至，屋内老人家又为他们找了根烧掉了半截的蜡烛点上。

“老人家，你这酒酿得味道真不赖呢！”张青尝了几口那药酒之后，不禁赞不绝口。

这时候几人看起来倒真的是毫无半分匪气与戾气，不自觉间，似被那老人家同化了，老人家听到他们计生夸赞，当即笑得见眉不见眼。

不过很快，小集镇上的稀疏等灯火也慢慢黯淡下去，老人家也道要睡了，临进房之前，还不忘告诉他们几个，可以到附近找些老旧且无人居住的屋子暂且住下来。

酒局便也就此散去。

几人本就是已经无比疲乏也不做挑剔，随意寻了一处宅院，将里头的房间随意拍去些厚厚的灰尘，也早早地睡去了。

魏十三找了一处角落小解完，走回到宅院前院时，正巧碰上了坐在了厅堂前台阶上看天的苏红鱼，才想起来这几日她的状态有些不对，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怎还在这处坐着？不累？”

“看月亮。”苏红鱼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今夜的月亮真是又白又圆呢，非常干净。”

魏十三也抬头看了看星月浮沉的天空，不可置否感叹道：“确实很干净，我已不知多久未曾多久没有认真看过夜空中的纯洁无暇的明月了。”

两人就此说了一句话，又陷入了沉寂，不知怎的，魏十三忽地感觉两人之间似多了一层看不清道不明的墙壁。

“那日我将所有的话说出来，是想……”

正当魏十三咬了咬牙，要将心中多藏了几日的一句话说出来时，苏红鱼忽地打断了他的说话，似有些不自在道：“魏十三，教我练刀吧！”

“现在？”魏十三愣了好一阵问道。

苏红鱼露出了几日以来第一个笑容，道：“现在大家都累了，明天吧。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罢便起身往先前选中的房间走了回去。

魏十三挠了挠头，看了眼她略显萧瑟的背影，站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往自己房间走了回去。

……

万籁寂静之时。

这个无甚光亮的小集镇旁边的一处山头上，忽地响起了一阵密集的脚步与马蹄掺杂在一起的声音。

很快就可看见几匹高头大马从空旷处探出头来，再观那几匹马的两侧山野之上，又是有声势不小的窸窣之声响起，观其规模声势，应该是有将近百人在其中活动。

“没想到这里会有一处墟镇，也不知道里头还有没有活口。”马背上的人审视了一番山野之后用沙哑的声音道。

“想知道有没有活口下去看一看便可见分晓了。”说罢另一人便领着山野之间的众人奔下去，看似近在咫尺的墟镇，也耗了他们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领着身后的手下赶到。

清冷的月色之下，夜风也透着一股凛冬将至的清冷之意。

夹杂在集镇上几条醒睡的土狗的狂吠声中的，是密集的脚步声和马蹄声。

十几骑长驱直入冲入墟镇，其身后的手下瞬间四散分开，开始挨家挨户搜寻起来。

魏十三闻声从熟睡中惊醒过来，先前都是有着言雀这个情报门主在，一直没有让他们这种环境下置身危险之中，他惊醒之后才后知后觉，原来外面是忘记设置哨位了。

等他冲出房门之时，张青、王贵一等人也纷纷持着兵刃冲了出来，“外面是甚么情况，为何突然这么大动静？”

“不会是那姓赵的还能找过来吧？”

魏十三眼目一沉，道：“应该不是他们，出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几人迅速开门往外面走了出去，由于那老人家的住处在墟镇的边缘位置，他们找到的宅院也在周围，第一时间倒是还没有人赶到这边。

魏十三领着张青几个靠着墙边，很快早就来到一处巷道口子处，看见的一众身穿民服的人，正挨家挨户地搜寻着，那些个在梦中惊醒过来的百姓也都被他们全部赶了出来。

“看起来应该是匪寇。”张青看着这些人皱眉低声道了一句。

魏十三没有做声，他也认定这群突然袭击墟镇的人是匪寇的，不过这群匪寇又与寻常的匪寇不尽相同，虽依然是横行霸道，但却并未残暴地肆意屠杀屋子里赶出来的百姓。

“这规模看起来可能超过百数人，怎样，我们是否要趁机逃走？”张青身侧又有一个叫甄士礼的劝诫出声。

“不好走吧，刚吃过那老人家的酒呢！”张青闻言苦笑看向魏十三。

魏十三看着那出言劝诫之人也皱了皱眉，道：“先看看情况，他们若不乱来，只是抢些粮食就算了，若是动手伤人，再找找看有没有机会将他们的头目做掉。”

“走，往这边来，我们绕过去，他们若是匪寇，头目应当在镇子入口附近。”

众人闻声愣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跟着魏十三的步伐潜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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