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之间,火光燎天。
罗十闲指挥着先锋部队,铺天盖地地进行着第一轮的追击。战马掠过之地,泥水与石屑乱飞,军伍之中只要少有士卒立足不稳,便要偃伏趴下。
赵若楠他们,曾经也是有火炮之类的火器的,奈何连日大雨,火药潮湿无法使用,撤军之时,只能将其放弃,官军这一方面只能冒着对方的箭矢,由校尉将军等人物领着,沿着初时既定的路线有序撤退。
浅薄的夜色下,双方你来我往,半空中矢石交错。
天色渐渐转明后,魏十三打马奔驰到最前线,赵若楠跟在后头亲自检查诸部的进展。
两人自离开营地,便一直被陈营义军追杀,行踪完全暴露在敌军的视野之中,这并不是好兆头。
于是乎,在行军的途中已经达成了共识,起先是魏十三提出沿途打伏击的想法,赵若楠怕延误撤军的速度,一开始并不肯大答应,直到后来在前者亲自领人示范了一次之后,才勉强接受。
一出显眼的山口处
眼见各部渐渐准备妥当,魏十三进入到指定的位置,这才下令:“我们不能只顾着撤退,沿途还要打一下伏击,叫骑兵部打起精神,随时预备作战,记得作战的速度一定要快,打完就走,还要给他们不知疑阵。”
随着命令的传达,先是魏十三手下的明军队伍迅速在山体中藏身起来,不多时,赵若楠所率领的官军也跟着藏身在侧。毕竟,早在前面,前者已经带着手下试验过,战果非常不错。
再者,如今他们身处在这赣东之地,仍未脱离敌军包围圈之前,长时间暴露自己的位置,只会引来敌人的大部队围剿,双方在不知觉间已经齐心协力,都想用在刀刃上。
适时的阻击和埋伏,会给予追军极大的心理压力,一定程度上能够延缓他们的追击速度,第二个方面上,还有可能会让他们在向上方传达命令之时,恐慌出错。
三四个身着布衣的兵卒,正是陈玉案宋青等人,拉着官军中的校尉伍长走在以前,前呼后拥地趴在地上,讲解着战事前后需要注意的东西,指指点点,在他们的视觉中观察敌军阵营。
赵若楠微微瞟了眼,收回视线,此时置身远处的义军前线,各种骑兵奔走在军队之前,这些人是作为先锋队的探子;有些千人队,为了追求速度,他们已经不惜冒生命的危险,甚至开始调集人手,用人海战术,只为探清前方的山口处是否有埋伏。
早先魏十三所设之伏,对他们造成的危险让他们记忆犹新,这个时候,仍敢直冲而来,一是这处山口缓坡矮小,并不适合大批的军队埋伏。
追击之人,虽算不上拥有大部队,但也有两千余的人马,加上天色已经渐渐转亮,想要埋伏难度自然成倍增加的,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全员伏倒在地下也要对他们进行打击。
“你们经常做这些事情?”两人站在山上能够俯视远处的位置,赵若楠侧目发问。
魏十三眺望远方,苦笑道:“算是吧,若是每日都有人想方设法要你的性命,而且乃还没有足够的反击能力,这种以少打多,出其不意的战斗方式你也会掌握很多。”
赵若楠沉吟片刻,“孙子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我们如今虽不是攻城,也不是守城,更似被人追在身后的丧家之犬,但你仍能想出这样的方法去混淆敌人的视线,企图延长我们逃行的距离,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其实他们现在,最常用的攻城战术,不外乎困守二字,困的你弹尽粮绝,饿的你人吃人肉,不怕你不降。这也是为什么,韩家军中的千人队,纵是冒死突围也不愿固守待援的原因。
这些道理很多人都明白,但很多时候是走投无路罢了。
魏十三这个时候闻言,啼笑皆非。当务之急,他们要做的不在如何痛击敌人;而在阻击敌人之时更好地突围,如果真是数目达到十万的军队,就是站在任他们屠杀,恐怕凭借他们手下的这一批人,恐怕都要杀得筋疲力尽,何况如今敌军为猎人,他们为猎物。
摇了摇头,他想道:“军法自然是好东西,每个为将帅者大多多学会了通常的战术,到底不通机变,想要融汇贯通,仍需打量的实践与总结。”
韩家军之中,就不少从低级军官、甚至普通士卒提拔上来的,有得力的主将的指挥,一个个勇猛敢战;独挡一面的帅才则极其缺乏。
再看明军,他在此行之中,虽然如今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兵力,却发现陈玉案算一个将帅之才,赵若楠也发现了魏十三身边跟着的手下,个个皆是不凡。
心中难免又要疑惑,到底这家伙又什么魅力,能让众人为他如此呢?
这个问题没有太多的事件去思考。
很快后方的陈营义军就冲了上来,众将士的齐声呐喊响个不停,埋伏山地之中的两军联合的将士几乎也在敌军后方部队进入山口之中的同一时间,喊杀俯冲而下。
不过是小半刻钟的事件,后方的兵卒般摧枯拉朽般被血腥镇压,为军首者没有看到魏十三与赵若楠两人的身影,但也回味了过来。
这是埋伏,终日打鸟,反被啄了眼。
“他娘的,又中计了,我们快撤!”
明知可能有诈,不得不冒险闯入。
义军首领知晓被伏击之后,迅速组织手下撤军,但这一次魏十三等人明显准备的更加充分,尽管是本持着速战速决的作战理念,官匪联军凭借着全方面的优势,几乎一瞬间便将这批官军的中坚力量摧毁,只剩下一些残兵游勇故意让其离开。
然后,众人先是朝着一个方向跑去,跑出两三里地之外,继而转了一个方向,继续往南边撤军行去。
这种逃跑的伎俩,如此三番,一个多时辰内,假的消息传回了三次。
不得不说,卫视收纳这一招,看似简单、暴力,不容小觑。实则上更是如此,一来,它可以打乱对方的正常部属;二则,有句话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追击他们的几队义军正是陷入了这种状态,消息传回到陈营义军总部,惹得军中的士气有些浮躁了。
或许魏十三也从未想过,敌人可以利用他这一条计策,判断出这是他的作为,从而让这几次近乎完美的行动出卖了他们自己的位置。
“怎么应对?”
打仗,打仗,打的就是一个士气。
消息传回到罗十闲的耳中,略一沉吟,道:“十有八九,那姓魏的小子就在那一支队伍之中,不然他们定无法表现出如此出众的作战能力,其余我们还发现了两处的逃军,他们可曾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他的分析一语中的。
“我明白了,这计策是姓魏的那小子想出来的,当初他在赣州城出来,应对赵福之之时,就是用的是这种方法,或是叫游击还是叫甚么。”
手下听闻之后,恍然大悟:“也即是说,我们先自需找到这一支军队的位置,便能找到他的位置,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南下,只要我们堵住南下的要道,就如守株待兔?”
罗十闲似笑非笑看着手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你他娘的,终于聪明了一回。”
这时,天色薄亮,头顶彤云密布,山野之中遍布义军行踪。
一道命令下来,七八支千人的军队自蜂拥而出,尖利的嗓子嚷起异国的汉话,南腔北调、荒腔走板,骂的一塌糊涂。十余骑快马,由北而来。风吹得来人鼻头通红,未及军前,翻身下马,他们打着小旗,出示毛居敬的信物,被士卒带到邓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