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阙阁内,一连数日的平静终被打破,随着清苒峰上那蔚为壮观的仙人金身散去,一方天地之内的仙灵之气如鲸吞虎噬般被清扫一空,全然灌注到那耸高峰之间,一众观礼长老弟子也纷纷起身,去见证这百年难遇的壮阔一幕。
“宗主?”一位补阙阁长老看着那华袍男子,有些疑惑,不知为何在这个最后关头,突然停下了运转大阵。
“回神之后,再也不是那位凡人女子了,总要让其了结一些俗事,否则影响了仙子回神后的心迹,反而不美。”太叔谨看着一众有些愣神的长老,开口回道,望着向此奔袭而来的三道身形,面带浅笑,一副悲悯世人的神色。
“遵命。”一众长老虽然不屑于人间琐事,却也不好违背宗主的意思,只觉得这位男子有一颗沉世慈仁之心。
“为何停了下来。”一位壮硕老者凭空出现在众位长老身后,面色有些不悦,身旁促立着一气势飘渺凄寒的俏丽身姿,正是返回补阙阁的宴沉渔。
“见过圣女,宴长老。”太叔谨俯身行礼。
“仙身有一个相依为命的胞弟,感情甚是深厚,如今回神在即,仙身心有余念,请求与胞弟一见,人情至此,还望二位成全。”其言之凿凿的说着此事,仿佛为了成全这对命运悲惨的姐弟,不惜得罪天宗。
“无妨。”老叟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却被宴沉渔开口打断,这太叔谨一副拿捏心思的架势,若是二人执意阻拦,天元宗难免落得个罔顾人情的名头,且重要的是,女子已然看清来人身形,一双美眸停留在其中一道身影上就没有离开过。
“见过宗主,言牧晓已经带到。”古道看着僵持的众人,开口回禀道。
“好,你先下去吧。”太叔谨挥了挥衣袖,眼神不着痕迹的在长生身上一撇,便盯在了那个尽显憔悴的年轻人身上。
“哎,牧晓啊,命已至此,这是你们姐弟二人的大造化,待你阿姐回神之际,就是你们姐弟二人福泽登天之时,何至如此。”太叔谨一脸心痛的看着年轻人,微微叹息。
“我可以去见阿姐了吧。”言牧晓看着太叔谨的虚伪模样,有些好笑,不想与其多加寒暄,便要转身直入洞府。
“大胆,宗主好意成全,你竟如此无礼。”一长老开口怒斥到,正是当初想要接纳年轻人的飘尘峰宗主。
“无碍,放他进去吧,不过这位小友是?”太叔谨打断了还想出言的长老,将目光放在了打着哈欠的长生身上。
“嗯?你不认得我?那位长老哭着喊着求我前来,我还以为是我阿姐在飞升呢?”长生迎上那道目光,开口调侃道,丝毫没有理会正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壮硕老叟。
“额,小友说笑了,若是牧晓的朋友,宗门自然会以礼相待,还请小友与一众观礼长老山下静候。”太叔谨打量着这个有些混不吝的少年,眼中流露出些许迟疑。
“哦,好。”说完长生也不再停留,便要转身离去。
太叔谨看着直接要离去的少年一愣,有些难以置信,不知其卖的什么官子,他敢肯定,这个少年就是当日偷偷与言牧晓一同见那女子之人,可其为何仿佛言黎春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小友且慢,小友可是数日前与牧晓一同见黎春之人?”太叔谨见少年真是要离开的意思,有些慌张的开口挽留,若是长生走了,这盘棋可就变成自己的独角戏了。
“是我,怎么,秋后算账啊。”长生扭头看着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男子,露出一副很是纯善的面孔。
“仙躯有请。”太叔谨看着少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底恨不得将其一掌拍死,若其真的不在意言黎春的死活,那跟本不会冒险钻进这个九死一生陷阱中。
无非是仗着一身修为,目中无人罢了,他可不信自己费劲心思钓出的大鱼,只是一位二品修为的鬼差,不过其身份越为尊崇,修为越是通天,那么此局影响便会越大,最好是一位阎君将临,这才对得起自己辛苦数十载的谋划。
“大家看好啊,是他让我进去的,大家见证啊。”少年突然扯着嗓子吆喝起来,看得观礼众人一愣,不知是哪来的不知好歹的东西在此撒野,不过见补阙阁宗主只是面色有些难看的赔笑,两位天宗贵客也未出言阻拦,各宗长老也只好将嘴边训斥的话咽了下去。
“那我可进去了,我真的进去喽?别后悔啊。”长生一副无赖模样在太叔谨面前缓步前行,时而回头出言调侃几句,看得补阙阁一众长老皆怒发冲冠。
躲在那壮硕老人身后的女子,强行忍住笑意,没有露出破绽,不过那大长老看看长生,再看看自家小姐,却发现了一丝异样,两人稍稍触碰的目光中,老人察觉出了很是令人头疼的味道。
“长生,我阿姐她?”当二人站在洞府前之时,一直步伐急促的言牧晓却有些踌躇不安。
“你现在不应该担心阿姐,你应该担心我,这时候我带你来,我怕她一高兴赏我一拳”少年缩了缩脖子,按照这个女子的脾气,没将言牧晓带出宗门,反而引来了狼窝,怕真是会送长生一程。
“阿姐?”二人各怀心思的踏入洞府,言牧晓看着沐浴在仙灵之气,满身飘渺梵音缠绕的身形颤颤巍巍的开口呼唤道。
片刻,女子缓缓睁开双眸,一双蕴含着金色荧雾的眼睛中,看不出丝毫感情,随着其身体之中一道金色身形再其身后浮现,女子终于恢复了正常神色,看着突然出现的二人片刻迷茫之后,脸上瞬间涌上了一丝愠怒。
“怎么回事?”女子盯着躲在言黎春身后的长生开口质问道,一身拳势越发凝敛,言语中有股大道共鸣的威势。
“咳咳,太叔谨让我们来的。”长生探出头,看着女子身后的金色身形,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悄悄松开了握在手中的铜铃。
“你。”女子看着仍一脸无辜的少年,眼中火冒三丈。
“我,我要不是为了救你们这对苦命的姐弟,我犯得着冒这么大险吗,你可知道我下了多大的赌注吗。”长生打断女子的话头,从言牧晓身后跳了出来,指着两人鼻子一通臭骂。
“洞府外两位上三境修士,其中还有一位是知天境,救我们?恕小女子有眼无珠,不知您是哪位通天大擘?”言黎春看着唾沫满天飞的少年,气笑道。
“还大擘,我大你一脸,要不是你自作聪明,将你这个傻弟弟扔出宗门,那个太叔谨老贼怎么会在他身上做谋划,你们啊,总以为自己很有分量,殊不知都是钓鱼的饵料,仙人,我仙你大爷。”长生气不打一处来,若是在阴曹之内就察觉到言牧晓身上的古怪,打死他也不会出来趟这浑水。
“就他背后,差点写着我是鱼钩了,快闪瞎我眼了,你洞府里,还困仙阵,你睁开你那仙眼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你以为你背后杵着那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蠢到家,自己送到人家嘴里去,我说是吧,清凝仙子。”长生骂累了,蹲在地上喘着粗气。
言黎春突然反应了过来,转身看着那道金色身形,满脸憎怨。
“你瞪她有什么用,当你快死了,你要的是求生的出路,至于谁会为此付出代价,那些不吃不拉的仙人哪管这些。”少年开口嘲讽道。
“已经晚了,洞府内的结界已经打开了,我们都会葬于此地,现在我也没看清,太叔谨到底是在谋划什么,起先我以为是黎春体内的仙灵之气,后来他与我商议,会为我寻一个更为合适的转世身躯,一个连残魂都把握在其手中的仙魂,没有与其商议的资格。”被识破身份的女子并未感到意外,只是缓缓浮现出金身,看着眼前这个古怪大阵叹息。
“我也只能尽力帮助黎春的同时,暗中在洞府内为太叔谨打造了这方结界,可就在回神之际,我见太叔谨并未有将残魂交出的意思,我也便暗中相助黎春打散了其身上的绝天印,不至于让其仙灵之气外泄,流于太叔谨之手,可这古怪大阵,我却没有任何办法了”。其看着暴怒的少年,将其中曲折吐了个干净,虽然于事无补,却也让众人死个明白。
“既然你察觉到了异样,还敢返回这虎穴,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被太叔谨胁迫来的,打算一起清理干净?”言黎春看着一脸惆怅的长生,开口询问道,她更倾向这个少年,是来为众人谋求条出路的。
“没办法,太叔谨摆了个阳谋,我见他唱独角戏怪无聊的,便来陪陪他。”长生感受着洞府内越发浓厚的阴气,挥了挥衣袖。
“其他的等活着出去再问吧,现在听我的,能不能破了此局,还需要你们二位协助一番。”长生一脚将言牧晓踢出了洞府,刹那间,其身后的金色符箓瞬间炸裂,年轻人的整个身躯化为血雾,伴随着点点金色荧光弥漫在整个洞府间。
“牧晓。”言黎春面对突然发生的一幕,整个人瞬间疯魔,一身浓厚拳势流转为猩红色,身后束发的麻绳瞬间崩裂,狂暴戾气让身后的金色身形都不得不稍稍退避。
“好了,还没死呢。”长生收回一缕残魂,指尖一滴冥府天泉直入女子眉心。
言黎春满目猩红的看着面不改色的长生,双拳紧握,一副搏命姿态。
“是幻灵身?”那清凝仙子看着长生收入袖中的残魂,有些惊讶,开口询问到。
“果然是一同入世的老东西。”见其识破陆远道的手段,长生冷哼一声。
“黎春,醒醒,是一道仙术道法,你弟弟并不在此。”金色身形也不理会少年的言语,努力唤醒封闭了心窍的女子。
“我来告诉你,这大阵是什么。”长生看着满天血雾消散,显露出来的数道冥府刻纹,神色复杂。
“世间既然有人能强开天门,飞升离去,也就有方法顿悟冥府,大开鬼门,此阵,是世间唯一可开**的决阵,仙魂生祭,善灵餮血,百鬼灼魄,万人引蛊,此阵名为阎君渡。”少年看着稳住了道心的女子开口说道。
“太叔谨要大开鬼门,祸乱人间?难道不知此举会引来阎君降世,使自己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吗?”清凝仙子有些难以置信,就算开了鬼门,冥府有十位阎君驻守,也不会有有大量游魂借机祸乱人间,反而会招引来冥府大能。
“他不是蠢货,善灵,百鬼,万人都齐了,唯独缺了仙魂,你那一缕残魂只能支撑显露个鬼门虚影,更别提开门了。”长生看着某大无脑的身形,一脸嫌弃。
“你从冥府而来,由于你的出现,导致我回神破灭,一众天骄弟子死伤惨重,山下无数百姓死于非命,最后又有**现世,看来,他的主要目的你吧。”言黎春打量着逐渐散发大量阴寒之气的洞府,开口说道。
“猜对了,这个老东西想用你弟弟钓出一位身份足够分量的冥王,然后引入此局,之后无论是你姐弟二人是死是活,这顶帽子,都得盖到冥府的头上,加之这么多宗门损失惨重,又有天宗在场坐镇,想来这场风波,将席卷整个修行界,最坏的结果,就是三界混战。”长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阴曹与这位太叔谨有什么仇,什么怨,值得让其下如此血本谋划,一招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所以,你是一位阎君?”清凝仙子一直感觉长生身上有种很玄妙的气息,让其很是忌惮,如此说来,一切就说的通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他钓错人了,我真的只是一个二境修士啊”只见少年一脸惆怅,很是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