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一愣，抬起头来，看到夜星落镇定自若的脸，低头，“是。”

初吻之后，两人一次都没见上，电话也没通过。

夜星落闹了这么大动静，连个风声也没跟秦墨透露。

就好像，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一样。

江城，监狱。

小会见室里，夜久铭坐在铁桌后面，夜姗姗坐在他对面。两人隔着防弹玻璃，通过座机联系。

小会见室跟别的公共会见室不同，这里可以一对一会见，只针对有钱有权的人。

夜久铭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自从他被陷害坐牢以来，夜姗姗从来没出现过，今天却突然出现在这里，让他很意外。

夜姗姗哭起来，苍白的脸很憔悴，“哥……我想你了。哥，你在里面过得好不好？”

有夜星落和秦墨的关照，夜久铭过得还不错。

“我……很好。”夜久铭以前最疼爱的就是亲妹妹，但几个月不见，他觉得她很陌生。

“那就好。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哥……你知道吗？我在外面过得一点都不好……”夜姗姗哭着撒娇。

夜久铭没出声。

“哥……你都不知道知道夜星落有多可怕，她召开新闻发布会撤掉了我的职务，把我撵出了夜氏。她还打我……”

夜久铭很生气，“她竟敢打你……”

夜姗姗哭得梨花带雨，“对，从小到大，你和大伯伯都没打过我……”

其实，他们称呼夜青泓“大伯伯”并不完全准确，他们不过是远的不能再远的旁支，叫一声大伯伯，是跟着夜青澜的子女叫的。只可惜夜青澜的一双儿女，死的很早。

兄妹两说了些话，夜久铭看着夜姗姗娇弱的样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珊珊，我出事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夜姗姗脸色一变，擦着眼泪，更加委屈，“夜星落不准我们探望你，她说只要我们敢来探望你，就要你死。我怕……我不想你死，真的，哥……”

夜久铭剃光的脑袋被天花板上的灯照的发亮，他“哦”了一声，低下了头。

“哥，你不信我吗？我真的很想来，是夜星落不准我们来……”夜姗姗争辩。

夜久铭点点头，“我相信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爸爸呢？”

夜姗姗故作惊讶，“爸爸……不是一直在悔龙山吗？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我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没说下山看我。”夜久铭的语气很沉闷。

夜姗姗继续擦眼泪，“哥，爸爸一直是那个样子。自从妈妈死后，他就出家当和尚去了。那时候我们才几岁，他也不肯管我们。现在……他恐怕都要忘了我们长什么样子了。”

夜久铭点点头，“是。他对妈妈痴情一片，却对我们冷血无情。”

夜姗姗专程探望夜久铭，足足半个小时后才离开。

兄妹两说的话，大都围绕着夜星落展开。从夜姗姗的口中，夜久铭听到一个自私自利，残酷冷暴的夜氏新家主。

夜姗姗并不知道，夜星落和秦墨私底下见过夜久铭。

很多事，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

比如他们的父亲夜广贸不管他们兄妹二人，但夜广贸出家之后，夜青泓就接管了管理兄妹两的任务。

他对他们二人悉心栽培，委以重任，后来还将他们两人接到了夜宅居住，成为了夜氏财团的大少爷和二小姐。正因为如此，兄妹二人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假如当初夜广贸不曾出家，今天的他们和夜广友的女儿夜晨，待遇应该差不多的。

不是在国外读书拼学历，就是嫁人生子混安稳生活。

夜久铭再一次觉得，很多事情可能跟自己看到的有些不一样，那个从小到大被他宠爱的小妹，也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秦墨从秦氏大厦出来，张果等候在楼下。

看到张国他很意外，“怎么在这里？落儿呢？”

张果笑眯眯为他指引了一下方向，他转头看到玛莎拉蒂里坐着的夜星落。

夜星落终于还是把她不正当收入买来的新车开了出来，虽然价格只是她豪车中最便宜的一款，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喜爱。

秦墨上了副驾驶，她将车开出了秦氏。

这么正当光明地来找秦墨，秦墨感觉很受用。他微微转头看着她认真开车的侧脸，“找我什么事？”

她有点紧张，“先回家吧。”

汽车一路飞驰，直奔秦墨的私宅。

快到家时，他开口，“原来这里就是你说的家。”

他的家就是她的家。

“我……”夜星落嘴笨。

不知道为什么，能够在几百个媒体记者面前侃侃而谈的夜星落，在他面前会变成一个嘴笨的人。

汽车一路开进院子，开到客厅外头的停车坪上。

夜星落下车，走进了客厅。她脊背挺直，根本不敢看他一眼。

女佣看到夜星落到来，高兴极了，“小姐来了。”慌忙为她去倒茶拿冰淇淋。

夜星落拒绝了冰淇淋，坐在了沙发上，看向对面的秦墨。

常勇和张果守在客厅门口，女佣还在旁边擦拭钢琴。

夜星落出声，“让他们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单独跟你说。”

秦墨目光一闪，看着她。

从她去财团楼下接他，一直到现在，他都特别配合，特别听话，特别乖。讲真，这么多年，他没有对任何人这样顺从过。但他仔细看她的神态，不像是要过来找他第二吻的样子。

“什么事？”他问。

夜星落调整了一下情绪，从包里抽出一份合同，丢到茶几上，“这个……这个还给你，我不要了。”

他垂眸，是丽云公司的并购合同。

这个公司本来就是买给她的，她说不要，他还拿着做什么？

“你签字之后，我就安排秘书走了流程，已经生效了，没办法改动。”他的声音很冷淡。他抬起手挥了挥，示意常勇几人下去。

几个人下去了，连窗户外偷窥的肖虎也给撵了下去。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中央空调的风吹得人凉飕飕的，二人虽然穿着外套，却一点都不热。

夜星落失落地看着合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秦墨看透了她，“你在组织语言？能考上江城大学的小孩，不需要组织语言就可以出口成章。看看你在发布会上的样子，很威风。”

夜星落终于抬起头来。

“秦墨哥哥，我想退婚。”

秦墨蹙眉。

气氛变得非常压抑，空气中的冷气好像更重了。

夜星落明显感受到了他冷冷的目光，硬着头皮看向他，“不是现在退，是三年以后……”

他完全搞不懂了。

夜星落却打开了话匣子。

“你看，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我。你……你连吻我都吻的那么机械化……秦墨哥哥，其实你不用，不用假装喜欢我的……”

她努力呼出一口气，“而且我也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