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羞耻,她竟然记不住对方的名字。
郝先生显然没听懂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吧。”
“你居然,真是好笑,你居然为了打包这种小事和我分手,好,我给你打包!”他说着就把饭盒往她身上砸去,又推了一下。
陶夭一不小心踩上了从饭盒里流出的菜,本就不稳的鞋跟打了滑,狼狈地摔倒在地,动静很大。
婆家人闻声赶忙走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郝母见此,关切地问了几句。
“她,她竟然不嫌丢人现眼地把饭菜打包!”郝先生一见亲妈,顿时骨气大增,“妈,你去劝劝她。”
郝母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儿媳能如此勤俭节约,实在是个难得的主儿。
但农村人又爱面子,平时聚餐打包饭菜就算了,订婚酒席就没必要这么做了。
“小夭啊。”郝母上前,把陶夭拉站起来,苦口婆心地劝,“今天是好日子,咱不用节约,不缺几个钱。”
陶夭抬起厚重睫毛膏覆盖的眼睛,一言不发。
郝母把盛满酒的杯子送到她手中,脸上几分讨好,“听话啊,那边还等着你敬酒呢。”
穿着大红色敬酒服的陶夭拂了拂耳际的发,面色冷淡,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把杯子里的白酒一仰而尽。
喉咙火辣辣地疼,到底是喝不惯白酒,她按捺胸口的炙热,径直走到郝先生跟前。
郝先生以为她是来跟自己认错,不免露出得意的笑。
“我们结束了。”陶夭平静而克制,“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她不要你的房,不要你的车,不要你的钱……也不会要你。”
说罢,脱下恨天高,扬长而去。
至于那些宾客和订婚宴,随他们整去吧。
陶夭一边走,一边拆头上的发饰,稍稍不甚酒力的她,勉强能稳住脚跟跟着人群挤入电梯。
电梯落了一层,上来两个人,都是简单的休闲衣裤,其中一个平头说道:“你们家小子又拉着你玩飙车?”
“没有,他现在迷上打枪游戏。”
陶夭左侧响起另一道男声,声线磁性又低沉,专属成熟男人的醇厚,让人忍不住好奇他的长相。
“别太惯着他,还是接回国调教吧,再顺带找个后妈虐虐这那小子。”
这一回,嗓音低醇的男人没有搭腔。
电梯抵达第二层时,上来的人最多,狭仄的电梯顿时接踵摩肩,干脆有抱小孩的妇女嚷嚷:“往里面挪挪!”
陶夭意识虽然被酒精冲得模糊,也知道往后退,退了不到两步,臀部却触碰到一只大手,她条件发射地要躲开,却被人群挤得原地不动。
那只手却好像没有感觉,放在她那个地方一动不动,不像是故意占便宜但心思未必单纯。
她回过头,瞠起迷离的杏眸,自认为狠狠地瞪了眼身后的人,发现面庞有些熟悉,继而见他并未注意到,依然是沉稳平缓的语调:“到了。”
电梯回归原点,前方释放人群,后面的人深呼吸了口气,憋在狭隘的空间里,喘气都困难。
一下子释脱的陶夭感觉头有些晕,方才完全处于窒息的状态,她步伐不稳地迈开长腿,走到门口,光着的脚心却踩到了石子,麻麻的疼痛感传来,她经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后略显迟疑的男声传来:“需要帮忙吗?”
这回她看清了脸,是上次搞错的相亲对象,哦,尴尬事都赶一起了。
时千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但留学西方良好的绅士作风一直保留,所以客气地问了句,可对方却不予搭理。
他便耐着性子又问了遍:“你醉了,要不,我扶你吧?”
“不用!”陶夭豪爽地摆摆手,稳不住的身形半倚在男人的怀里,“你还是,把门扶直吧,它好像有些歪。”
“……”
平头见此,眉头蹙了蹙,“时总,交给我吧。”
时千点头,正要松开陶夭的手,听到女人迷迷糊糊的声音:“喂,相亲的时候我见过你,现在发现你挺好的,要不我们闪婚吧?”
时千眉头一蹙,瞪了眼在旁边偷笑不已的平头。
“我说真的,趁着我身上的礼服还没退……”陶夭一边说着一边扯着身上的衣服,呢哝说出某个法国牌子。
“小姐,我建议你现在出门右拐。”时千一本正经地道。
“右拐?是什么?民政局?”
“精神病院。”
“……”
虽然醉酒但意识到被羞辱的能力还是有的,陶夭愤愤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副我没有醉酒也没有病的豪气。
陶夭平时和小时代里的顾里没什么两样,干练的短发,美丽沉稳,但疯起来的话,就媲美唐宛如了。
正准备和这个讽刺她去精神病院的男人比谁更毒舌,下一波的电梯叮地抵达原点,从里面出来郝先生的家人以及她的娘家人。
“也不知道小夭现在在哪,她手机落桌上了,联系不上。”曲欣焦急的声音。
郝先生则是又愤又恼,不耐烦,“妈的,这还没结婚呢,就给我耍脾气,等把人找回来看我不说她一顿。”
说着他们一行人就往门口走来。
方才还借着酒疯的陶夭像只偷东西跑路的贼猫,缩着脑袋,硬拉着时千的手,恨不得把自己拾掇拾掇挂他胸口上。
“求你帮帮我……别让他们发现我。”陶夭低声哀求。
时千瞥了眼,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跑路的新娘,老剧情了。
“那边有个穿红色礼服的人,是不是陶夭!”
不远处传来尖叫声,陶夭的心再次揪紧,小脸可怜巴巴地望着比她高出很多的男人。
耳畔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正当婆家人要往这边看的时候,陶夭的身子忽然旋转几圈,下一秒,后背紧紧贴在墙上,隔着薄薄的衣料感觉到墙壁的冰凉。
唇上却被覆上温热,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颊,男人的大手不知何时托着她的脸和下巴,精壮的身体把她抵在墙上,轻轻攥住她纤软的细腰。
他颇具技巧地含咬她的粉唇,芳香掺着不浓不淡的酒精味,大手几乎能把她的脸覆盖,不让婆家人看清真面目。
陶夭的大脑有刹那空白,身体酥软的同时呼吸跟着急促。
跟班平头不顾自己看到这血脉贲张的一幕,同时不客气地对想来探个究竟的几个人回道:“看什么看。”
郝先生的婆家人讪讪转过脸,他们对准新娘的脸记得不是很清晰,听到训斥声,纷纷转移了目标。
不远处,曲欣却眯起眸子,目睹这一切,她是陶夭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个穿红裙被强吻的人是谁。
不过,抵在她身上的男人,更让曲欣好奇。
陶母刚从电梯下来,和曲欣一样,认出了那个就是自己的女儿。
只不过,都没有声张。
婆家人最后纷纷出去找人,娘家的人则一声不吭把半醉半醒的陶夭拎回家。
时千幽深的视线落在她最后一抹红裙上,记忆像是触碰到某个点,隐隐约约涌现在脑海,似乎要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