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肚子饿了,陶夭按捺不住,偷偷跑去厨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什么时候好啊,我饿了。”
“先喝点豌豆汤吧。”
菜式各种各样法国菜中国菜混杂在一块,也不管菜汤的先后顺序了。
甜点是在店里买现成的,放烤箱转一圈就行。
陶夭望着满桌的菜样,还有小资情调的红酒,顿时对这个男人刮目相看。
主食是牛排,超市卖的不正宗,废了好大的力气也没切下一块。
“喏……”时千把他切好的肉夹在她盘子里,解释道,“不是我手艺问题,是牛排质量不行。”
她嚼着肉,含含糊糊只想吃东西,不想说话。
算不上烛光晚餐,但红酒和蜡烛都有,如果再来点音乐的话就更好了。
饭后,时千把热得刚好的甜点端上来,叉子插了一小块,送到陶夭的嘴边。
她正在微信上和曲欣聊天,鼻子嗅到了香气,没有抬眸,张嘴凑过去。
尝到的不是甜点,是男人的唇。
“唔……”
她略恼地瞪他,骗吻也不带这样的。
坏事得逞的时千笑了笑,把盘子放在她腿上,“吃东西的时候不要玩手机,小心叉子。”
她偏过头瞧了瞧厨房,“谁洗碗?”
“你。”
“……我最讨厌刷碗了。”陶夭抗议。
“那行,下次你做饭的话我就乖乖刷碗。”
她撇嘴,才不上他的当,“要不我们猜拳决定吧。”
时千没有直接答应,从她的包里翻出一枚硬币,顺势在旁边沙发上坐下,“不如这样,我来抛硬币,猜错的话你就去刷碗。”
“……好吧。”
陶夭总觉得他的笑很狡诈。
时千把硬币抛空,稳稳地落在茶几上,旋即他用手直接按住,笑问:“这枚硬币是几几年的?”
“……”
瞬间感觉自己上当了,她又恼又火,“你耍赖!”
“我只说你猜错的话就刷碗,现在你连猜都不猜就说我耍赖,到底谁不讲理?”
“我以为你是让我猜正反面!”
他单是笑着,奸计得逞地笑。
陶夭气鼓鼓地随便说了个数字,翻开他的掌心,果然,错了,那么小的几率不容易猜对。
“乖,去刷碗吧。”他温柔地哄她,“下次长点心,活到二十三岁还这么容易骗。”
她把盘子放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
菜不会做,但刷碗还是没问题的。
陶夭把厨房打扫干净后,十分不爽地走出来,却没有看到时千这家伙。
甜点还搁茶几上没有动,她把叉子放一边,用牙签挑了一块放嘴里,甜丝丝地慢慢在味蕾化开。
一半的点心都被吃完了,她纳闷,那男人不会去睡觉了吧。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接听后,时千低厚不乏认真的嗓音徐徐地响起:“陶夭,来天台,我在这里等你。”
“干吗?”
“你过来就懂了。”
“不说的话我挂了。”她说着就要挂电话。
时千那边还想说什么,她也听不到。
这女人,真是说什么做什么,一点不留余地。
陶夭揉着吃撑的肚子,默默地去秤上称体重,结果显示53kg。
比以前的体重重了足足六七斤,那是什么概念,搁菜板上白花花的一大坨。
瞬间黑了小脸,陶夭推开甜心,决心再馋嘴也不吃。
窗外忽然响起倏地声音。
继而,一束烟花在高空中炸开绽放,点亮了寂静的夜晚。
陶夭望了几秒,一下子就明白他喊她上天台是做什么。
她乘电梯上去,很快就找到了坐在阶梯上的男人,背影利落沉稳,听到身后的动静,男人转过身。
“我还以为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不打算来呢。”他话里不乏失意。
陶夭摸了摸头发,顺其自然在他的旁边坐下,“我以为你在上面没做好事。”
“怎么,怕我在这里对你做什么?”
“……”
“你放心,在你不情愿的前提下,不会碰你的。”
“我不是那意思。”她顿了顿,眼睛飘忽不定,“我就是觉得这里……”
“这里什么?”
“蚊子太多。”
“……”
时千幽幽地想,他也不是特会搞浪漫的人,唯一能制造一点的罗曼蒂克也被她破坏了。
陶夭见他失神,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终究不忍拂了他的意,她又默默道:“其实,这烟花挺好看的。”
他点头,那当然,专门定制的,能不好看。
“就是吧,为什么是桃子的图案,感觉为我过寿似的。”
“……你开心就好。”
陶夭低着头,琢磨这个桃子图案有很多种可能,偏偏漏掉了自己的姓。
烟花一簇一簇地再次璀璨了整个天际,这回拼成的图案是心形,很俗气的图案,但经过色彩的拼装给人不一样的美感。
浅黄、银白、淡紫,色彩的拼凑,滑落的火光驱赶了这个城市的寂寞,在夜空滑落成一条条小尾巴。
“讲讲你以前吧。”
耳畔响起打火机清脆的声响,伴随男人低沉的嗓音。
陶夭蹲了几秒,晚风柔柔吹拂脸颊,她轻笑了声,“没什么好讲的,青春爱情故事说起来挺俗的。”
都是过程美好结局错过的故事,她学生时代没少看青春杂志,感觉每个人的经历都相似。
“说吧,我不觉得俗就行。”
夜色中闪过的光亮,让男人的一侧轮廓显得立体而分明,目光沉静,指间的香烟冒着火点。
十八岁的年龄,陶夭初入大学,美女如云的艺术系,她不管是从脸蛋和身材都胜人一等,追求她的男生不在少数。
只不过她这种家庭的人,很难对男生产生好感,陶母对她进行了不少的教育,让她擦亮眼睛寻觅伴侣。
陶夭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爱上江心和,喜欢他弹钢琴干净的手,喜欢他温和的目光,喜欢他经过丹田而磁性饱满的嗓音。
一开始情绪可以压抑,但后来克制不住了,每每看到他,心生无尽的欢喜。
“教授,我好想爱上你了。”那是陶夭头一次露出羞赧,可更多的是自责,“但你有未婚妻的,我不能喜欢你,平生我最讨厌小三了,所以我不能做让自己蒙羞的事。”
江心和正在拉小提琴,眉目温润,丝毫没有一点慌乱,笑容和煦,“陶,你听到a弦的声音了吗?”
“听到了。”
“和你刚才的心跳频率是一样的。”
她的心跳很快。
说完这句,他便不再理睬陶夭,一心专注于自己的作品,他把这个作品取名为《a弦上的咏叹调》,刻成光盘送给陶夭。
陶夭反反复复地听,心情失落,听到最后的时候发现音调有一个很渺小的颤抖。
那天她丢开光盘,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找到江心和的教室,还没进门,就声嘶力竭地喊:“江心和,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她用力地拍打教室的门,又哭又闹,“你一定是喜欢我的,那天我向你表白,你正在创作《a弦上的咏叹调》的最后一段,那一段的音符在颤抖,一向稳重的你只要弹到那里就会失误。”
进了教室,才发现坐着的不仅有江心和,还有他的未婚妻。
江心和拥着未婚妻的姿势不变,坐在钢琴凳上,他甚至没有回头看陶夭一眼。
“she'srigh?”金发未婚妻开口问。
仍然没有回答,等待他们的是这个比刚才陶夭还要撕裂的声音。
紧接着,江心和的未婚妻倒在地上,手脚抽搐。
“那年的事情不仅传遍了整个学校,云城每个大街小巷都知道我的丑闻,不管我走到哪里,身上的衣服不是被破了脏水就是被涂颜料。”
她说完这句,无奈地勾唇笑了笑。
时千沉默。在这个时代,最忌讳的就是师生恋,更何况还是第三者插足的恋情,而原配又是个身患绝症令人心疼的主儿,谁都会戳陶夭的脊梁骨,骂她是个女表子。
学校因为这件事的爆发,受于外界的舆论,不得不逼陶夭辍学。
她那时心也乱急了,考试门门不及格,得罪同学也得罪老师,无法再生存下去。
“后来呢,你就去美国留学了?”时千问道。
陶夭摇了摇头,“我先去加拿大再去美国的。”
那就没错了。
时千唇角噙着某种意味不明的弧度,怪不得当年他没有找到人,原来是去美国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她忽然问。
“嗯?”
“你看,以前的我遭到人人唾弃,现在的我又是个势利眼。”
“没钱的男人才说女人势力拜金。”
她笑,真诚地笑,闪着灵动的大眼,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别动……”她低声道,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头一回主动,让时千乍没反应过来。
“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这样的环境下,不接吻挺可惜的。”她无辜地笑,站起来伸个懒腰,准备下去。
其实她刚刚讲的很多细节都被忽略了,比如她费劲千辛万苦给江心和筹钱,给他的未婚妻治病。比如她后来去美国学的金融,也是为了他。
再比如,她留学归来,也不过是打听到他回来了。
虽然没有机会在一起,但能远远地看着,偶尔说句话,也能心满意足。
晚上的烟花很美很浪漫,但是第二天。
两人停留天台太久,忘了时间,导致睡眠不足,第二天盯着黑眼圈起床。
物业一大早敲门,警告他们昨晚的烟花扰民以及污染环境。
陶夭眯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桌子上的罚款,仰天长叹,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