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喜儿上前一步,犀利的眸子看向他:“肉?你家用盐巴糊的肉,千辛万苦从家里带出来让孩子沾沾味的肉愿意拿出来?”
她又看向众人,拔高了声音:“你们呢?舍得吗?”
大家默默归拢下自己的包袱,都不说话。
见差不多了,杨喜儿缓和了下语气,劝道:“大伙别听这个牛狗剩忽悠,他前头才把婆娘孩子拿去换饼吃,能是什么好人?我说的是实话,我们歇脚在这,就是为了挖这些树根。不信,你们可以派几个人过去挖来看看,看下是不是跟我们袋子里的树根一样。”
话音刚落,那些快饿死的,就疯了一样地跑过去。
人濒临绝境时,力量是无穷的。
他们直接就顺着藤条把番薯拔了出来,甚至连泥巴都顾不得去掉,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味道清甜,还有汁儿,顶饿又解渴。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往山坡上跑,一阵欢呼。
“有吃的了,娘,有吃的了。”
“孩子,挺住啊,爹这就给你弄点吃的来。”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
杨喜儿见状,叹了口气。
罢了,其实都是些被逼急的可怜人罢了。
“这种树根,其实可以煮熟着吃。家里有老人小孩的可以试试,那样口感会更好。”
话毕,灾民们都愣愣地看向她,随后跪了一地。
“谢谢,谢谢……”
此妇人究竟是何人,竟能做到以德报怨?
灾民们已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感激和震撼。
杨喜儿见状,内心毫无波澜,把话留下后,就带着树林村的人离开了。
牛狗剩赶紧喊人来拦,但这会谁还会听他的呢。
“对……对不起。”汤氏母女走了一段路后,就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了,跪在全村人面前,低着头。
大伙虽然有点怨气,但到底没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
“不怪你们,这是迟早的事。”
也得亏大家早早做好准备,不然还真无法全身而退。
因着这事,汤氏母女干活也愈发卖力起来。
赶路赶到晚上,大家又歇在了破庙里。
可令大家奇怪的是,从山坡离开后,杨喜儿就一直没再说话。
大家以为她是累了,没敢打扰她。
就连小小和小熊都识趣地到一边玩去了。
杨喜儿这会已经顾不上别的了。
她靠墙,捂着胸口,一连喘了好几口大气才缓过劲来。
就在刚才,她获得了两个积分。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名其妙的心悸,且根本无法排解。
难道是太累了?
她没有多想。
但那些灾民的脸忽然又像放电影似的,一个个强制地在她脑海里晃过。
心悸,似乎更加严重了。
啥玩意?
正当她想向系统咨询时,这股奇怪的感觉就消失了。
累的,肯定是累的。
杨喜儿连晚饭都顾不得吃,直接寻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睡了过去。
其他人见了,面面相觑,都没敢去打扰。
一夜无梦。
再次睁眼时,已是早上。
大伙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赶路。
杨喜儿也赶紧起身,生怕耽误了行程。
就在这时,汤木子脸色难看地倒在了地上。
这是中毒了?
杨喜儿上前查看,却发现她的脸色乌黑。
可大家基本同吃同住的,也没人有中毒的迹象啊?
杨喜儿疑惑之余,意念一动,用包袱掩饰着拿出了一点解毒粉。
药到病除,木子的脸色很快就有所好转。
杨喜儿见状,吩咐汤氏用大板车推木子。
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越往前走,杨喜儿的脸色就越难看。
灾年,路有饿殍很正常。
可今天看到的尸体数量,却是之前的数倍。
且无一例外的,他们的脸都呈黑色。
怎么回事?
这是集体中毒了?
那她们树林村的人会不会中招。
一路上,杨喜儿心事重重,就连脚下的人都没注意到,差点一脚踩了上去。
这是一个约莫两岁的小男孩,他一个人坐在地上哭。
那双无辜的眼中,全是迷茫。
脸上也开始隐隐有发黑的迹象。
杨喜儿叹了口气,掩饰着从包袱里拿出一点解毒粉,给他喂了下去。
村里人以为她是可怜这孩子,想给孩子喂点吃的,所以都很默契地放慢脚步。
等她喂完后,大家才重新加快脚步。
气氛凝重,一路无话。
到了晚上歇息时,杨喜儿的脑海里也还全是路边的惨况。
特别是那个小男孩,才两岁啊,身边也没个大人,这可怎么活得下去?
胡思乱想之际,前方却传来了一丝异动。
好像,是孩子哭的声音?
杨喜儿当即起身,循声而去。
没走几步,就见白天那个小男孩坐在路边哭。
他旁边还有个已经倒下的妇人。
她脸色乌黑,好在,还未完全断气。
杨喜儿叹了口气,从包袱里拿了点药,给她喂下去。
约莫一刻钟,妇人悠悠转醒。
杨喜儿迫切想知道真相,当即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可以肯定的是,汤木子和这妇人都中了毒。
但,怎会这般巧?
路边倒下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今天中午经过一个尸体很多的地方时,我只记得很臭很臭,然后我就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去了哪。”
“等我清醒,好不容易找到小公子后,我又闻到了臭味,又不省人事了。”
很臭?
尸体?
瘴气!
几乎瞬间,杨喜儿就确定了灾难源头。
南方天气湿热,动植物尸体腐烂后,就会形成瘴气。
这种瘴气,对身体底子不好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给主仆俩留下了一点番薯后,杨喜儿就赶紧回到了烂庙,把众人喊醒。
“相信大家白天都看到了路边的惨况,经过我分析,可以确定,这是瘴气造成的。”
“今晚全部会针线活的人,都起来帮忙。”
树林村的人一听瘴气两字,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听说瘴气所及之处,浮尸遍野。
没想到,也让他们遇到了。
村长直接跪坐在地上痛哭:“本以为不缺粮食了,我们就定能越过秦岭。但……呜呜,天要亡我树林村啊。”八壹中文網
其他人也面如死灰,纷纷哭了起来。
杨喜儿顾不得这么多了,直接开骂:“哭?哭有什么用。赶紧按照我说的做,不然大家就真的都要死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