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县城后,杨喜儿就差小头去了集市。
她寻了一家平日常光顾的百货店,开门见山:“不知尧掌柜可否听说过一次性碗筷?”
一次性碗筷?
就是那个风靡全城的麻辣烫摊子弄出来的新物件?
尧掌柜摇摇头,叹了口气:“听说过,但你寻错人咯,我这没得卖。那东西,瞧着是简单,用竹子随便弄弄就成,但听说工序多着呢,活细致着呢。原先也有农家户做来卖我,但那做工,一看就很廉价。这东西,若是放我铺子里头,反而会得罪顾客。”
他得守着铺子,没去过夜市。
是以,他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麻辣烫的经营者。
“我不是买,我是要卖。”杨喜儿落座,抿了一口茶,眸色淡淡看向他,扔下一个惊雷,“麻辣烫是我的生意,一次性碗筷也是我们村做的。不知凭着这点,能否和尧掌柜谈一笔生意?”
“真?”尧掌柜动作迅速地落座到她对面,语气颇为激动,“可以谈可以谈,您请说。”
他若是得了这么一门独门生意,以后的日子还愁吗?
虽说筷子的利润不高,但若是独门,大家就只能来他这里买。
人一多,就能带动其他东西的销量。
这生意,一本万利!
想到这,尧掌柜起身重新泡了一壶普洱茶。
等茶好了后,他亲手斟了一杯,递到她面前:“我这个人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您就直说,怎么个合作法,我都听您的。”
这掌柜瞧着约莫有个四五十。
这会竟连您字都用上了。
杨喜儿嘴角抽了抽,而后敛了心神道:“原先我做麻辣烫生意时,是以一个铜板25双、一个铜板25个竹节的价格收的。你看……”
她故意没把话说完,想探探他的底价。
尧掌柜听罢,立马道:“那就按这个价格来!但这个成本,说实话,我不赚钱。要不,你们在原有的基础上,弄点花样?这样我就可以销给酒楼和大户人家,到那时,自然就能提高点价格,赚点利润。”
这老板倒是实诚。
杨喜儿一口应下:“成。”
她原以为他再想要促成这门生意,也会压压价。
没承想,他竟实诚到原价收。
想到这,她细细道:“这么着,原来我们的筷子,是用粗布包的。既然你的受众群体是高档人群,那咱就用细布,甚至绸缎。但我可说了,这布的成本,算你的。咱村都是农家户,出不了这个成本。但你算算就知道了,其实用细布,25双筷子下来,成本也多不了多少。”
她喝了口茶,润润喉咙:“至于竹节,那就在竹面上雕刻着花样。酒楼用来打包食物,或者大户人家用来做酒席,都有排面。那你的生意自然就好做。”
末了,她眸色认真看向他:“尧掌柜觉得如何?”
“成的,没问题!”尧老板连声应和,脸上全是喜色。
今天是怎么了?
运气怎滴这般好?
人在铺中坐,独门生意从天上来?
难道,是爹上天有灵?
这铺子是爹一辈子的心血,没准他到了地底下还惦记呢。
不成,今晚回去后,他定要给爹上柱香,让他以后多显灵。
尧掌柜不会知道,杨喜儿会选他,实则是因为看着他有点憨。
人憨,就老实。
人老实,就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打起交道来,也就舒服多了。
更何况,这一次性碗筷的生意,是他们村长期稳定的进项,当然要选个实诚点的合作者。
想到这,她最后敲定了细节:“我待会就去买点细布,过两天就能把第一批货给你送来。到时候,钱货两清,当场交货,你验收无误后,把买布的银子和货款,付了就成。至于送货时间,你看一月一次怎么样?”
一次性碗筷,平常人家不会用。
若是要卖出去,只能等酒楼摊贩这些来采购。
各家采买都不会很频繁。
是以,一月一次,足够了。
且他们村这会正在开荒,开荒结束后,田地里的事还多着呢。
能做的,也只有各家闲赋在家的老人孩子。
时间,也要预留得充足些。
尧掌柜听罢,哪有不应的。
人家财主爷和都把细节给他想好了,他还想咋滴?
事敲定后,双方就告辞。
走时,尧老板还热情地给她塞了一些松果:“自家婆娘做的,您尝尝味。”
等她拿松果到了外头时,守车的沐小头立马迎了过来:“娘,你不是去谈生意嘛?咋还买了吃的呢?”
“掌柜送的。”杨喜儿顺手把袋子给了他。
沐小头高兴得简直要起飞!
他还是娘的好儿子!
瞧瞧,娘自个不吃,都要给他吃呢。
想到这,他意思意思推了推:“娘,你吃吧,我不爱吃这些。”
他说这话时,满心满眼都是松果。
杨喜儿白了他一眼:“你是娘肚子出来的,你想啥,娘能不知道?快些吃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巴?待会咱还得去布庄呢。”
沐小头嘿嘿一笑,也没不好意思。
等他尝了味后,母子两人就出发了。
去的,还是原先采买的那家布庄--楚记布庄。
那楚掌柜见她又来了,满脸堆笑迎了出来:“杨老板,贵客贵客。”
她在夜摊卖麻辣烫的事,他也知道,甚至还去过好几次。
是以,一来二往间,称呼都变了。
杨喜儿也不欲废话,道:“你们这的细布,最便宜的是什么?多少钱一匹?”
杨老板能开口,肯定都是大单子。
楚掌柜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指了指后头一个架子:“棉纱,200铜板一匹。”
说罢,他忍不住问:“不知杨老板这次要拿多少?咱架子上有10匹,若是不够,我仓库里还有50匹。”
见他做势要往仓库走,杨喜儿笑了笑:“楚掌柜且听我说,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谈一笔长期的生意。”
楚掌柜一听,手都抖了抖。
果真有大单!
他急急地坐到她对面:“怎么说?”
杨喜儿抿了口茶,而后道:“我家做生意,往后长期都需要这种棉纱,一个月约莫要个五匹。你别听它少,但我们月月都要。所以,不知道楚掌柜在价钱方面,可否……”
她直接把讨价空间丢给了他。
合作过这么多次,楚掌柜自然也不敢糊弄她,当即就道:“若是你们长期要,那就180铜板一匹。不过,给你的只能是一些不成块的布。这卖相是不好,但是质量是一样的。你们若不是拿来做床单,倒也不影响使用。”
不成块的布,实际上指的是边角料。
布纺裁布的时候,裁到最后,总能剩一下短布。
几块布拼起来,就成了一匹。
她们村用来包筷子,再适合不过。
杨喜儿点头:“成,那就要这种。这是900铜板,楚掌柜帮我拿到外头的马车里吧。”
“好嘞。”
须臾,楚掌柜就手脚麻利地把布捆好了。
出去时,杨喜儿的眸子意外瞥到一匹绣了花色的布。
这是?
那冯兰心绣的?
应该错不了,她家里还躺着原先从她手里买的布呢,那花色和做工,跟这个一模一样。
为了确认,她特意折返问了楚掌柜。
楚掌柜倒也没藏着,全盘道出:“哦,你说这个啊,这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卖我的。她绣得好,才卖我400铜板,我就收了。左右也不费什么钱,拿来摆摆,给店里添添色。”
她用的是绸缎。
绸缎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价格有点高。
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又有点不够上档次。
是以,哪怕绣得再好,销路也只是一般般。
得到确定的信息后,杨喜儿直接买下一匹,而后去了丽娘那。
“丽娘,你瞧,这做工,若是给那四大户绣花,能收多少银子?”她直入正题。
没承想,丽娘笑吟吟地看着她,眼里还带了几分激动。
“咋了这事?有啥好事?”杨喜儿自她对面落座,面带疑惑。
丽娘锦帕掩嘴,面带羞涩:“我有喜了?”
当真是天大的喜事!
杨喜儿不禁为她高兴:“后头你多注意些,最好半月就找大夫号一次脉。寒凉的东西不能吃,切莫贪嘴。另外,多吃些蔬果,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好。”
她细细地说着,犹如一个操心的小老太太。
丽娘扶腰起身,自里间拿出来一锭金子:“我能这么快怀孕,多亏姐姐了。这是我相公特意嘱咐我给你的谢礼。”
金子金灿灿的,差点闪瞎了人的眼。
杨喜儿下意思就要拒绝。
丽娘又道:“这是咱北安的风俗,若是谁随了愿,是一定要还愿的。礼越重,后头就越顺。我们夫妻俩掏了家底,就是想着往后孩子顺顺利利。”
好吧。
这说辞,她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杨喜儿接过,放到了宽袖里,扶她重新坐下:“成,那我就收了,等后头孩子出生了,我再给孩子见面礼。到时候,你也不能推辞。”
两人相视一笑,又细细地聊了许久。
末了,丽娘呀了一声:“瞧我,光顾着高兴了,倒是忘记回答姐姐的问题了。这个花色和做工,若是给大户人家做,一匹能有一两银子,且布是他们出。若是遇上哪家要做成衣,绣一件成衣下来,那估计能有二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