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住屏幕,话语却卡在嗓子眼处无法吐出来。经历了这两天的无助和恐惧以后,再次看到詹佑成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缓缓抬起头,我把将要溢出的泪水忍了回去,目光落在男人精致的脸上,心里终于猜到了几分。
原来,这帮人一开始便是冲着詹佑成而来的。而我,只是他们的鱼饵。
可是,他们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三千万,詹佑成怎么可能为了我拿出三千万赎金?
我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抬头朝黑衣男投去同情的目光,浅笑说:“你们找错人了,他绝对不会来救我。”
“三千万对于詹总来说,也不过是小数目而已。”黑衣男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摄像头,朝我勾唇一笑说:“他那么喜欢你,怎会舍得你暴尸街头?”
黄毛男伸手狠狠拍了一下大腿,附和说:“是呀,那个什么城项目价值几十亿,区区三千万对于詹总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黑衣男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有种说不清的诡异。“詹佑成,一小时内拿着钱赶来,我保证你的女人毫发不损。如果做不到,别怪我们不客气。你的女人长得这么漂亮,我们的兄弟可忍不住了。”
说着,他伸手掐在我的下巴上,“咯咯”的声音响起,我被捏得骨头生痛,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放……放……放开……我!”我的眼睛火辣辣的,浑身的神经都绷紧。
“哼……”屏幕中詹佑成突然发出了一声嗤笑。
黑衣男回头望过去,冷声问道:“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现在时间不多了,你……”
“啧啧……”詹佑成的声音充满嘲弄:“大清早你们让我看的,就是这些?”
黄毛男“嗖”的一声从椅子上坐起来,扯开嗓子谩骂道:“别废话,要是不照着我们的话去做,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詹佑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威胁说:“那你们尽管告诉我,如何不客气呢?”
黑衣男人被激怒了,回头狠狠朝我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一巴掌扇得很响,我的右边脸颊火辣辣的肿了起来,痛得半边脸都麻了。
“别废话,要么给钱,要么收尸!”黑衣男人恼羞成怒,狠狠地朝我踢了一脚骂道:“说话呀女婊子,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了?”
“嘟……”的一声响起,黑衣人回头看了手机屏幕一眼,脸都绿了,脏话脱口而出:“挂线了!”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侧头在袖子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好心提醒说:“大哥,我早就说了吧,他不会救我的,你们绑架的对象错了。”
“不可能,他不是对自己的女人很紧张吗,怎么会挂线?”黑衣男脾气暴躁地踢翻了角落里的梳妆桌,使劲地扯自己的头发,目光最后落在我的身上。“说,你刚才是不是耍什么花样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说:“我再说一遍,你们绑架的对象错了,我不是他的女人,只是他玩腻了的玩具。三千万?哈哈……别说三千万,三万块他都不会给你!”
黑衣男气得不轻,额头的青筋暴起,回头朝黄毛男吼道:“再把视频接上,一直拨过去,直到他接通为止!”
我使劲摇头,笑容很快凝结在嘴角处。虽然我猜到詹佑成不一定会来救我,但想不到他会直接挂线。
“他把我们拉黑了!”黄毛男握着手机,狠狠地踢翻了支架骂道:“老大,我们是不是弄错对象了?”
黑衣男人心情恍惚地掏出香烟,夹在指尖却并没有点燃。缓了许久,他才转身吩咐说:“换个号码打过去。”
“无法接通!”黄毛男试了好几次无果,终于急了,上前扯住黑衣男的胳膊问道:“老大,我们该怎么办?”
黑衣男把香烟丢在脚下踩了踩,怒气冲冲地说:“继续打,直到他接听为止!”
说完,他摔门而出,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当中。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黄毛男,他气急败坏地扶起倒地的椅子,坐在窗台旁继续拨电话。可是拨了一遍又一遍,他都没有成功。
我躺在脏乱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的剧痛。现实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因为詹佑成被绑架到这种鬼地方,而他却无动于衷,我的运气是有多好?
恐惧的感觉已经彻底褪去,我此刻的心情除了悲凉,还是悲凉。
但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如果从一开始没有认识詹佑成,就不会走到如此绝境。
盛夏的热气一浪接一浪,蜂拥至阴暗的角落里。我热得汗流浃背,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开始滑落,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黄毛男甩掉手机,发脾气往门外走去。房间再次恢复了寂静,我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脑海中闪过很多个念头。
被詹佑成拒绝了,黑衣男会把我放了吗?还是直接灭口?
梁浩然真的遇害了吗?如果我还有机会逃离这个鬼地方,看到他满身是血的尸体,会承受得住吗?
如果我走不出这个房间,这辈子还会有遗憾吗?
在监狱的时候,我曾尝试过很多种自杀的方法。我以为自己不怕死,但当真正的死亡一步步靠近的时候,才发现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是那么的留恋和不舍。
我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未做。
李莉临死的时候,我曾握着她的手说会坚强地活下去。可是现在呢?我还有活着走出这里的可能吗?
独自躺在地上很久,久地腰椎酸痛难受,黑衣男才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他盯着我,面无表情地说:“你的运气很不好。”
“我的运气向来不太好。”我自嘲地说,眼皮沉重得无法撑起。两天一夜未合眼,我早已累得不成样。
黑衣男一声不吭蹲在我的身旁,粗糙的手指轻轻拭去我脸颊上的灰尘,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红颜薄命,我总算明白这个道理。詹佑成不会来了,他已经在去签约的路上。”
“所以呢?”我绝望地盯着天花板,心里期盼着头顶那盏挂满蜘蛛网的风扇能砸下来,把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砸晕。
然后,我就能乘机逃跑了。
“所以……你也不能活着离开。”黑衣男掏出手机,摄像头对准我,面无表情地提醒说:“有什么遗言尽管说吧,我会传给害死你的那个男人。”
真可笑,都什么时候了,还录什么遗言?
我对着镜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许久才吐出我一直没说出口的一句话。
“詹佑成,如果有下辈子,千万别让我再遇上你。”
佛曰,人生有八大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对于我来说,最苦,莫过于当你想要坚强地活下去的时候,死亡却悄然而至。
黑衣男人关掉摄像头,朝门外嘶吼道:“你们可以进来了。”
毫无意外,匆忙走进来的是黄毛男和橙衣男。黄毛男往手心吐了吐口水,使劲搓了搓,讥笑说:“直接弄死太可惜,还是让我们哥俩轮流上吧。”
“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弄死了直接在后院挖个坑埋了。”黑衣男长长吐了口气,走到窗台前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慢悠悠地掏出电话。“喂……姓詹的那小子不愿意给钱……对,她还在这里。”
对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黑衣男突然一拳砸在窗台上,玻璃“哗哗”碎了一地。“我想咋玩就咋玩,轮不到你说半句!什么……放了她?绝对不可能……别说钱没收到,即使收到了,我也没想过要放她离开!”
还没等我弄明白黑衣男莫名其妙的话,黄毛已经三两下把我手腕上的绳子解掉。
松绑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四肢麻木得无法动弹,但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
我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往门口的方向拔腿就跑。可是我的如意算盘算错了,黄毛比我跑得还快,扯住我的胳膊猛地往床上摔过去。
“想逃?死了这条心吧!”黄毛说完,身体直接压了下来。
屈辱的感觉排山倒海般涌来,我被男人结实的胸膛抵在身下,泪水不知觉从眼角滑落。
我知道,眼泪是女人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但到了这一刻,我终于冲破了崩溃的防线,失声痛哭起来。
哭,不是因为我害怕,抑或绝望;我压抑得实在太久了,内心已经容不下任何一丝坏情绪。眼泪再廉价,也是我发泄痛苦的最好方式。
我的人生早毁了,毁在那个早已铭记于心底的雨夜。上天对我很不公平,带走了我的妈妈,现在还要带走我仅余的几分尊严。
真的是我自作自受吗?还是因为我拿了别人的东西,才会被上天拿走身上唯一的保留?
逃不掉了……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