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敬良费力地爬起来,捂住小腹的位置痛苦地问道:“你不是巴不得我去死吗?”
赵子墨愣了愣,眉毛几乎拧成一团,小声问道:“我哪里会这么想?你死了我也没有好处。”
“可是你说很讨厌我,以后也不要看到我。”叶敬良靠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地说。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感到心痛。
病房的气氛寂静下来,赵子墨盯着叶敬良,抽了抽嘴角却没有说话。大概因为生病的缘故,他的眉目都似乎温柔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轻声呢喃说:“其实你还愿意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
至于赵子墨为什么知道叶敬良住院以后,迫不及待地赶过来,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好像完全出自本能,非要到医院走一趟才安心。
“我想喝水。”叶敬良的声音有点沙哑,听起来就像烟熏过一般。
赵子墨不忍心拒绝,起身到了一杯温水,插上吸管递到叶敬良的唇边提醒说:“喝吧。”
叶敬良的心微微一抖,含住吸管一口气把杯里的水喝掉。完了,他抬头盯着输液管,略微尴尬地说:“那个……我想要上洗手间了,可是我腿软,你扶我吧。”
“我帮你把护工喊过来。”赵子墨刚想起身走出病房,却被叶敬良抓住了手腕。
他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一脸尴尬地说:“我怎么好意思让其她女人扶我进洗手间。”
“那我也不方便。”赵子墨瞪了叶敬良一眼,却没有发怒。她平日看到他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这般孱弱倒还是第一次。
“我身上那个部位你没见过?”叶敬良勾唇一笑,补充说:“别见看过,尝都尝过了。”
赵子墨现在的脸皮没有以前那么厚,脑海中瞬间补脑了昔日两人激情的画面,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她黑着脸,低声骂道:“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快憋不住了,你扶我去洗手间好不好?”叶敬良的语气就像小孩子一般,扯住赵子墨的衣角晃了几下,晃得她心里发慌。
无奈之下,赵子墨只好硬着头皮把叶敬良扶起来,一手拧着输液瓶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刚把瓶子挂好,赵子墨便叮嘱说:“好了喊我,我在外面等你。”
“别走。”叶敬良下意识搂紧赵子墨,小声嚷说:“我腿软,你别走,一会儿摔倒了就不好。”八壹中文網
赵子墨的脸色瞬间拉黑,咬牙切齿地问道:“要帮你脱裤子吗?”
“嗯,麻烦了。”叶敬良的脸皮厚,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
赵子墨彻底抓狂,可是抬头看着叶敬良无精打采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又不好意思收回,只要硬着头皮帮他脱下来,面无表情地说:“好了,快点。”
说罢,她别过脸,特意把注意力转移开。
叶敬良拼命忍笑,舒舒服服地解决完需要,提醒说:“好了,你现在可以帮我把裤子穿好。”
赵子墨这才回过头,她的脸颊情不自禁一红,扶住叶敬良就往外走。
“子墨,我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让我情不自禁。”
叶敬良的体温很高,胸膛火辣辣的就像被烈火燃烧过一般。他的大手很温暖,紧紧地抓住赵子墨的小手。
纵然知道这个男人很擅长用甜言蜜语哄女人,可是赵子墨却有那么一刻动了心。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甚至是那个律师也给不了她的心动。
“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理性还是占了上风,赵子墨从叶敬良的怀中挣脱出来,不给他挽留的机会。“你现在应该静心休养,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叶敬良笑了笑,并没有强求。他目光灼灼望向赵子墨,声音无比虔诚。“子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赵子墨没有说话,她看着病床中眉目温柔的叶敬良,突然觉得很陌生。这一年来,他变了很多,好像身上的戾气和不羁都不复存在了。
可是,赵子墨对叶敬良没有信心。有些东西再好,也不一定拥有;有些男人再优秀,也不一定适合当终身伴侣。
就像叶敬良,也许在很多人的心中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奢靡骄纵,不可一世。只有赵子墨知道,他是寂寞的。
他渴望爱,渴望关心,只是还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安定下来。
赵子墨是个阳光自信的女人,唯独在与叶敬良的这段感情上,没有足够的把握能驾驭这个玩心未泯的男人。
“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做朋友不是更好吗?”赵子墨苦笑说。
叶敬良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无奈的笑意,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对我没信心?”
赵子墨没有回答,不承认也不否认。她的年纪不小了,不希望沉默在小女孩要生要死的爱情里不能自拔,她想要一个家,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而恰好,叶敬良给不了赵子墨家的感觉;他对她的那股新鲜感过去了,分开是迟早的事。与其这样,倒不如不要开始。
赵子墨走了,再也没有到医院探望叶敬良。她觉得作为一个和平分手的前女友,已经做得很好了。
在出院的前一天,林夕梦到医院探望叶敬良。她给他熬了汤,倒了一碗递过去,揶揄说:“还装什么?胃炎而已,弄得好像什么重症似的。你看,子墨都不管你了,还是出院吧。”
叶敬良的心情不是很好,躺在床上眉头紧皱:“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律师了?赵子墨这女人真是的……够狠心,都快要出院了,都不来看我!”
“你叫什么来着?”林夕梦坐在床边开始削苹果,一边教训说:“以前你玩弄的女人够多了,你看现在住院了除了家人还有谁来看你?子墨的性格你比我清楚,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回头。”
叶敬良一口气把汤喝完,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最好了,要不甩了詹佑成回到我身边吧?”
“开玩笑也不分场合,要是被佑成听到了,非杀了你不可。”林夕梦把一半苹果分给叶敬良,自己拿着另一半啃起来。“我看你和子墨还是算了吧,女人多的是,要玩你也别玩我的人。”
叶敬良啃了一口苹果,突然感到很酸。他盯着林夕梦许久,才认真地说:“我没有玩子墨,我是认真的。”
林夕梦差点被口中的苹果噎到,轻咳了几声笑说:“这次是认真的?”
“我现在的样子像跟你开玩笑吗?”叶敬良盯着林夕梦,露出一副严肃脸。“我还没脱子墨的衣服,身体的反应已经很强烈了。可是其她女人脱光了躺在床上,我都不愿意碰。”
林夕梦彻底败给了叶敬良,怪不得詹佑成一直反对他们来往,因为这个男人的口不择言果然到了最高境界。
“小梦姐,我今天喊你过来就是为了帮我想办法哄回子墨。”叶敬良的一声“小梦姐”,喊得林夕梦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怎么帮你?”林夕梦苦笑着问道。
“告诉我,怎么追回子墨。”叶敬良可怜兮兮地问道。
林夕梦想了想,笑着回答:“死缠烂打,让子墨看到你的真心。”
叶敬良思考了整整一夜,才恍然大悟林夕梦的四字真言。然而该如何开始,便属于技术活的范畴了。
周一下午,赵子墨接到林夕梦的电话,提醒她晚上到嘉思高酒店与高信洽谈关于投资的事情。虽然林夕梦最近不插手公司的事了,可是她偶尔会介绍一些客人让赵子墨跟进,所以这次的安排也不足为奇。
赵子墨按照林夕梦提供的地址赶到酒店,发现客户订的这个包间很特别。服务生把她带进了包间里,灯光一片昏暗,只有靠近落地玻璃窗的料理台亮着几盏射灯。
如其说这里是包间,倒不如说是开放式的厨房。有些无聊的富二代就喜欢这种人性化的酒店,食材是由餐厅准备好的,可以让客人自行烹调。
赵子墨穿着正装往料理台走近,才看清楚有一抹高大的身影正在灶台前忙碌。
“叶先生您好,我是万汇的投资顾问赵子墨,很高兴今晚与你见面。”赵子墨露出官方式的笑容,礼貌提醒说:“关于贵司的投资方案,我已经准备好带过来了。”
料理台前的身影晃了晃,沉声吩咐说:“羊排差不多好了,你先坐一会儿,吃过晚饭再详谈。”
赵子墨的心一紧,感觉这声音很熟悉。大步往前一看,才发现开放式厨房里的男人正是叶敬良。
“你怎么会在这里?”赵子墨愣住了,许久才怒气冲冲地问道:“叶敬良,你到底有完没完的?”
叶敬良没有说话,拿起不粘锅把羊排拨到盘子里,轻声提醒说:“可以吃晚饭了,你今天想喝红酒还是威士忌?”
“无聊!”赵子墨刚想转身离去,却被叶敬良叫住了。
“高信是叶氏的分公司,最近打算与万汇合作。你这么丢下客人走了,明天回去该怎么向公司交差?”叶敬良捧着盘子往餐桌的方向走去,双手按在椅背上提醒说:“赵小姐,我的时间很宝贵,吃完饭马上开始谈工作。”
赵子墨一肚子气无处发泄,狠狠瞪了叶敬良一眼,才慢悠悠地走到餐桌旁坐下来。
桌面上摆放着刚煎好的小羊排,还有芝士焗龙虾和吞拿鱼沙拉。叶敬良开了一支红酒,给赵子墨倒了一杯,唇角微微上扬笑说:“试一试,第一次煎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这是你做的?”赵子墨有点惊讶,想不到像叶敬良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也会亲自下厨。
“嗯,意外吧。”叶敬良抓起酒杯轻轻晃动,若有所思地解释说:“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希望有一个男人能亲自为你下厨,不知道你觉得我今晚的表现值多少分?”
赵子墨盯着盘子中七分熟的羊排,心里突然感到酸涩。她用餐刀切了一小块塞到嘴里,口感不错,配搭红酒的香味,确实不错。
“味道还可以。”赵子墨淡淡地应了一句。
“试试这个沙拉。”叶敬良提议说。
“勉强可以入口。”赵子墨不紧不慢地说。
“这个龙虾呢?”叶敬良死心不息继续问道。
“强差人意。”赵子墨瞄了他一眼,冷笑说。
叶敬良这下子不淡定了,没有理由呀,明明是上次那间餐厅的主厨亲自教的,味道他刚试过明明很好。
“叶敬良。”赵子墨轻声说:“其实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若然要谈公事到办公室里也可以。”
一句话,让叶敬良感到很受伤。他再次露出了无辜的眼神,盯着赵子墨说:“难道你看不出来,我这是在哄你吗?”
“你觉得有别要吗?”赵子墨冷冷地说,放下刀叉想要离去。
可是叶敬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按回椅子上,认真地说:“子墨,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如实回答我,以后我也不会烦你。”
“什么问题?”赵子墨轻皱眉头,盯着叶敬良心里顿感烦操。
叶敬良深呼吸,改为握住了赵子墨的手,严肃而认真地问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有没有爱过我?”
叶敬良平日总给人一种嘻嘻哈哈的印象,这么认真地看着赵子墨说话倒还是头一回。他的眸光闪亮,却透出一股偏执。
“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叶敬良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我……”赵子墨感觉今夜的叶敬良很可怕,就像随时会把自己吞噬似的。他捏住她手腕的力度很大,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掐碎。“我……不……”
“可是我爱你……是分开再重逢以后才知道的。”叶敬良的目光很温柔,抓住赵子墨的手放置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诚恳地说:“不管你将来会不会留在我的身边,我只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你。我从没试过如此在意一个女人,可是当我看到你和那个律师约会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你怎么可以与其他男人在一起呢?难道你忘了我们从前在一起的日子,是多么的快乐吗?”
回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每次当赵子墨回想起与叶敬良在一起的那半年,就会彻底败退。无可否认,他给予她无尽的快乐,无论是在那事儿上,还是在生活上。
赵子墨如今还记得,叶敬良第一次带她参加极限运动的情景。他紧紧抱住她从悬崖上跳下去,那刻的心跳和尖叫根本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
还有他们第一次潜水,第一次滑翔,第一次徒手攀岩……
攀岩的那一次,赵子墨差点从悬崖上掉下来,是叶敬良不顾一切上前接住了他。那一次他为了救她伤得很严重,身上多处擦伤,躺了一个星期医院才逐渐好起来。
“我年纪不小了,不希望沉迷在过去。”赵子墨的鼻子一酸,刻意挪开目光,不去看叶敬良的认真脸。
“可是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将来。”叶敬良咬牙狠下心,一字一句地说:“你是唯一一个女人,让我想要稳定下来。”
赵子墨缓缓抬起头,不容置信地盯着叶敬良,苦笑说:“别开玩笑了……”
“我现在的样子像跟你开玩笑吗?如果你不信,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叶敬良誓言旦旦地说。
“结婚,你别开玩笑了。”赵子墨忍不住抽回自己的手。
叶敬良气急败坏地吼道:“谁在跟你开玩笑?”
说完,他端起赵子墨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最后把杯子往桌面上一口,“哐当”的一声响起,一枚钻石戒指般砸在桌面上。
“我不管了,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女人!”叶敬良的流氓本性来了,拿起戒指就往赵子墨的手上套。
赵子墨还没反应过来,闪亮的钻戒已经卡再无名指上。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没有办法拿出来。
“流氓!”赵子墨恼羞成怒,怒骂道。
“我知道你就喜欢我向你耍流氓。”叶敬良掀起了桌布,盘子刀叉应声倒地。他把赵子墨按在桌子上,笑得一脸卑鄙。“霸王硬上弓,听过没?”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两人一夜奋战,从餐桌到沙发再到厨房……战况激烈,最后双双投降。
……
因为叶敬良的死缠烂打,赵子墨勉强同意两人重新在一起。
他们回到了从前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下班以后黏在一起,周末也会一起参加户外运动。叶敬良还是那么会玩,赵子墨也会配合。
只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从前叶敬良不会渗入赵子墨的生活,可是如今她发现叶敬良居然厚着脸皮跟自己回家,还在她的父母面前装乖卖萌。
赵爸爸爱喝酒,刚好叶敬良这人从不缺好酒。他动用关系从朋友那里高价买来了好几瓶陈年女儿红,热心地往赵家里搬。还有赵妈妈,听说她腰椎不舒服,叶敬良马上订了进口的按摩椅往赵家里送。
然而,赵子墨就是不愿意同居,也不松口说要嫁给叶敬良。
至今为止她仍然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做老公,而不是像叶敬良这种虚有其表的小白脸。
叶敬良很受伤,他始终不明白为何浪子回头,赵子墨却不相信。
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徐成亮结婚了,林夕梦怀了二胎,还没有改变。每次聚会的时候,他都会成为被调侃的对象。
詹佑成甚至还打赌,说叶敬良三十岁还娶不到赵子墨过门。
林夕梦扯了扯詹佑成的衣角,压低声音说:“别笑话叶敬良,说不定是他的身体玩坏了,满足不了子墨。”
终于,叶敬良怒了,还差点把桌子掀了。“我们好得很,结婚是迟早的事……最快在小梦的二胎出生前就给办了。”
“如果你在小梦生产之前结婚,我赞助一百围酒席。”詹佑成笑说。
“我赞助婚纱和伴娘的礼物。”林夕梦眉开眼笑。
“那我赞助开门的红包好了。”徐成亮眯起眼笑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赵子墨一点也没有松口的意思。所以在叶敬良那帮猪朋狗友的教唆下,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挺靠谱的方法。
先把赵子墨的肚子弄大了再说!
可是赵子墨这人很小心,每一次都会做好安全措施。不过叶敬良也不是省油的灯,总会想到一些损招。
例如,在安全套上戳洞。
终于在两个月后,某天清晨赵子墨在浴室里发出了一阵可怕的尖叫,叶敬良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怀孕了!”赵子墨握着手中的验孕棒,一脸愁容地说:“明明每次都做好安全措施,怎么会中招!”
叶敬良淡定地把赵子墨拥入怀中,小声哄说:“任何避孕措施都不是百分百安全的,怀了就怀了,我们赶紧去登记结婚。”
反正酒席、婚纱和开门的红包都有人愿意赞助,他一点儿也不急。孩子都坏了,这婚绝对要结了!
事到如今,赵子墨已经欲哭无泪,只好不情愿地点头说:“孩子可以生下来,可是不一定要结婚……真糟糕,我还准备下个月去拉斯维加斯玩呢……”
叶敬良露出被雷劈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
总会有这么一个人,让你心甘情愿放弃整片森林,想要安定下来。爱情里的分分合合,就是为了重逢时的不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