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心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幕，就是微光中两颗含着关切的眼眸。

她呆了一呆，先闭上了眼睛掐了掐自己，之后再次睁开。

“是我。”孙彻顿了顿还是说道，“我已经好了，我不傻了。”

顾兰心身子一颤，这是孙彻的声音。

虽然他从没有在清醒时开口说过话，但这是他的声音！

现在，他睁眼看着自己，这句话咬字清晰，情意悠长，内容更是直击顾兰心的内心深处。

“彻哥，真的是你吗？你……你真的好了？”这句话，她说得颤巍巍。

“是我，我真的好了。”孙彻看到了她眼眸中的欣喜和难以置信，心中满是柔和。

顾兰心眼泪涌出眼眶，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不断说道：“太好了！太好了！这法子真的有用！”

孙彻心想有用的可不是那个法子，那个法子差点酿成了大问题。

坐起来了抱着他低着头，顾兰心不经意瞥到地上的两个黑影，才吓了一跳惊恐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孙彻默默地下了床，直到此时才点亮了房中的油灯。

有神识辅助，他看得比顾兰心要清楚。

但点燃油灯之前，孙彻先取出了顾兰心以前藏在枕头底下的剪刀，过去在童家父子脖子上补了几道伤口。

房中亮堂起来，看着摔碎在地上的碗，床上和地上的血迹，顾兰心脸色煞白。

发生过什么事情，顾兰心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孙彻将剪刀丢下，脱下了沾上血迹的衣服才看着顾兰心：“怕不怕？”

他刚才补伤口的举动，顾兰心至少是看见了的。

“……不怕！这么大的响动我都不知道，肯定是他们要害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彻把前因后果讲给顾兰心听之后，顾兰心才咬牙切齿起来：“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他们居然想取你的血，真是死有余辜！彻哥你别怕，大当家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

孙彻哑然失笑：“我敢杀他们，又怎么会怕后面的事？你忘了？因为有你，我已经是凡修了。”

能坚持十年与他相依为命的顾兰心，果然不是个软弱的女人。

孙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似乎看不够她。

顾兰心微微羞赧。

过去孙彻也看过她，可过去他的目光，从来不像现在这样。

现在，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因为他看得仔细又喜欢，所以顾兰心羞怯又甜蜜着。

想到一件事之后她才突然脸色一白：“童大龙他有没有对我……”

“没有！”孙彻很肯定地说，然后就自然而然地捧起了她的脸。

顾兰心呆在那里，抬头定定看着他。

孙彻轻抚着她不像十七岁少女的脸，柔声说道，“兰心，你照顾了我十年。这么多年你对我说过的话，我全都听到了，我全都记着，别担心。我并不是神魂有缺，我可能是神魂太强，强到原来的身体还太弱，承载不了。善后的事，交给我来解决。我是修士，我也比你想象的聪明多了，别怕！”

顾兰心鼻间陡然一酸，一句别担心，一句别怕，说的是两件事，顾兰心都听懂了。

彻哥好了之后，竟对自己说别怕了。

“我知道你很聪明，懂得很多的！”顾兰心很肯定地点着头。

孙彻开怀大笑：“你是沾了我的傻气吧？你怎么就知道我很聪明了？”

顾兰心笑眯眯地抿着嘴。

好多年了，终于又听到他对自己说话，还是开玩笑。

“在家等三当家过来，我会让她帮你把家里的痕迹处理干净。我去找二当家商量后面的事，等我回来！”

顾兰心不知道他要怎么善后，但是十年来一直痴傻的彻哥忽然如此有主见、有安排，顾兰心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给你换好衣服，你快去快回！”

一直看着她为自己换了一件干净外衣，孙彻最后拿了她下地时戴的帽子扣在头上，眨了眨眼又说了一句：“除了三当家和我，谁来也别开门！”

顾兰心重新握住了剪刀，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要是不对劲，我会跑的！”

孙彻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出门。

顾兰心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先是喜滋滋地笑着，转身看到地上童大龙的尸身才踢了一脚过去，握着剪刀恶狠狠地脆声骂道：“坏东西！”

……

十年来，孙彻首次主动走出自家小院。

左右望了望，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虽不曾亲眼所见，但他还是直接冲着那个最大的院子走了过去。

无人看到他在这天元界的第一次行走，就算有人看见了，也正合孙彻之意。

到了地方，孙彻一下一下地敲响院门。

声音虽不大，但很快有个女人的声音警惕地从院里传来：“谁？”

孙彻平静说道：“三当家，孙彻有事请见！”

“孙彻？”门无声被打开，露出一张惊愕的脸。

猛虎帮的三当家名为魏芸，是个长了一对狐耳的女人。

这时她打量着孙彻，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是你，你……你会说话了？你好了？”

孙彻看了她的相貌，压住惊奇笑着点了点头：“道友，让我进去说话？有很重要的事。”

道友这种称呼就让魏芸更意外了，她有点懵地让孙彻进了院子关上了门，还在惊奇：“你怎么突然就……”

孙彻没有先回答她的疑问，反而径直往房门走去。

从容的模样，倒像这里是他的家。

进了屋，猛虎帮的二当家吕华江也已经听到响动出来了。他境界是三重，除了虎耳，此时穿着的裤子下面，踩着居家软木拖鞋的两只脚都是虎爪。

看着气度从容的孙彻，吕华江同样惊诧莫名地问：“真是你？孙彻，你的神魂……被宁神草治好了？有灵晶就行？”

孙彻放下帽子，缓缓说道：“宁神草，性温和，主安魂宁魄，有温养神魂之效。这是当时融炼宁神草时，大当家请来的人说的话，我记得。二当家和大当家当年救了我之后，路上遇到兰心的过程，我也还记得。我并不是神魂有缺，而是神魂太强，以前的身体承载不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只是无法控制躯体。现在融炼了宁神草，又得到灵力滋养，今晚机缘巧合才恢复。二位道友，先不说这个，现在有关乎猛虎帮存亡的大事。”

亲口听他这么口齿清晰地说话，吕华江和魏芸先是面面相觑。居然是因为神魂太强？这种情况……他们一时听得入神，听到他再次称呼道友还在又古怪又好笑，结果下一句就惊得两人脸色陡然一变。

孙彻就是要利用自己突然恢复正常的冲击感树立声势，语出惊人后继续释放信息量：“我杀了童飞宇和童大龙。”

“什么？”吕华江猛地站起来。

童飞宇虽然只是一重境，但早在二十三年前就成为了凡修。就算是一直缺灵晶修炼，现在只怕也是随时可以突破到二重境了吧？

今年才刚刚成为凡修，还是个灵药系凡修的孙彻，怎么杀掉童飞宇和童大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