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一退,瞬间就贴在了大门上。
卢阅平借着酒劲,目光灼灼地看了徐白好一会,粗臂突然猛地扣住她后脑,强势地压下嘴唇。
徐白反射性把眼一闭,死命别过脑袋。
卢阅平的唇最后却定在她耳前,叹口气才说:“躲什么?早说过了,三哥就是来看看你,别把我想象得太烂。徐白,我不单单想要你的人,也想要你的心。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爱上我。”
徐白闭着眼,因为恐惧呼吸到底难以平顺。
她胸口起伏着,针尖儿一样的汗水细密往外冒着。
睁开眼时,卢阅平仍像山似的矗在面前,只是方才的暧昧距离早已被拉远。
徐白皱起眉,盯着月色下的卢阅平,淡声儿嘀咕:“瞎子也能瞧得出,咱俩不是一路人。”
卢阅平听见了,熏着醉意脱口而出:“你长得美就行。”
果然没有新鲜词儿。肤浅庸俗的很。
卢阅平笑笑又补充:“你还有文化。咱俩要能生个孩子,肯定能拉高咱老卢家的基因。”
徐白:“……”
卢阅平用力撸把脸,继续补充:“还有,这么小的人儿,关键还敢三番五次的往我脸上招呼。这得怪你,谁让我没遇过你这样的,整得三哥可新鲜了。”
徐白:“你说话老这么不加修饰。合适么?”
卢阅平:“话或许你觉得不中听,但都是实话,你喜不喜欢听我可管不了。”
徐白:“……”
虽说有些无语,但既然他表了这态,说明今晚他不会做出啥出格的事来。
徐白靠在门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卢阅平。
他穿得实在好随意,永远是那些紧身到把肌肉包实的背心,不是这件就是那样。肌肉分明的胳膊完全的暴露在别人视线中,牛仔裤看上去又旧又脏,还有菜市场门前的摊位随处可见的那种军绿色绑带球鞋……
如果不是卢阅平长得还挺帅的,就他习惯的这打扮,应该是女孩子最讨厌的类型了吧。
再对比一下陆鲲,不仅家境好,穿衣服有品位,他只要随便往卢阅平旁边一战,什么话都不用说就已经赢了。
卢阅平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卢阅平瞧出了徐白眼神中有意思在,手指一抬狠戳几下她脑门。
“心里又憋什么瘪犊子屁没放?来,放我听听。”
徐白捂住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卢阅平瞧她表情瞧乐了,眼角笑弯弯,那股子凶神恶煞的感觉瞬间没了。
徐白平下心来,往正题上引:“说真的,丁烈和你真是一个师傅吗?”
卢阅平粗狂地打了个酒嗝,点头,但没吭声。
徐白的眉快拧成一股绳,她实在难以去相信和丁烈一样斯文有内涵的男人居然会和卢阅平是一伙的。
“你这么不信我?”卢阅平点了一根烟,第一口浓雾就对着徐白直喷而去。
她正巧吸气,一口二手烟呛进肺里,猛烈的咳嗽起来。
卢阅平越瞧越喜欢,整齐的牙齿晒着月光。
徐白喘匀了气儿:“难以相信。不过现在这社会,确实知人知面不知心。总之以后我对丁烈留个心眼,准是没坏处的。”
卢阅平又吸口烟:“你们小姑娘就是不长眼,真人渣认不出来,像三哥这种好男人站你面前,你却当是人渣。”
徐白一听,瞬间白他一眼:“你倒挺会见缝插针,不放过任何机会夸一夸自己。你就算人确实还过得去,但你这职业注定了你的立场,让人喜欢不起来。”
卢阅平不怒,认真道:“快了,真的快了。再过一阵我就不干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碰那些工具。”
这话卢阅平以前也说过类似的。
他早说过他会金盆洗手,然后拿这些年赚到的钱给妹妹和老娘过更好的生活。
可今晚他再说,语境语气都仿佛和前几回不同。
更像一句对徐白私人的承诺。
烟糙气息缠绕在卢阅平周围,混着酒精和他身上的汗液,实在难闻极了。
徐白低头问:“为什么你总喜欢告诉我这么多?”
卢阅平一愣神:“你说金盆洗手?”
徐白摇头:“不是。还有别的那些。”
卢阅平斜了下肩,挑眉问:“哪些?”
徐白抬起头:“比如当时陆鲲出事,我最绝望的时候是你诉我陆鲲还活着,这才给我好好生活下去的希望。又比如,盗墓那档子事,尽管你在警察和家人面前矢口否认,可对我却从来不曾隐瞒。再比如,如果你不在我面前说了一些话,可能我一辈子也不会把丁烈往坏的方向想。”
卢阅平一时语塞。
这真要说原因,卢阅平自觉还真说不出来啥。
不管是家人还是前后两任媳妇,对他暗地里干的事都是一无所知,也就是碰上徐白,他什么都愿意说。
想到这,自己也好笑。卢阅平丢了烟蒂笑着抬手往脸上打了一记道:“一看见你就忍不住嘴贱,心也软了,怪我自己不争气。”
徐白说:“那你能不能干脆再多告诉我一些。”
“你问。”
“陆鲲这会儿在丁烈那做什么?”
卢阅平脸上的笑那叫一个顷刻间荡然无存,眼神又不经意就犀利起来。
他有点不高兴地说:“你就只关心他的事。我出了这么大事,媳妇都没了,天天借酒浇愁,谁有我惨。”
徐白淡声儿说:“我也就问问。你不肯说也没事。”
卢阅平瞧着她,气得都快炸了。
他这辈子接近稀有的那些浪漫劲都给了徐白。给她洗衣做饭,给她收拾屋子,一口气下四楼直奔药店给她买药……
这些她从来就看不到。
这要是换了别人,他铁定直接把人摁在地上,一顿强攻拉倒。
可徐白和他以往遇见过的姑娘不一样,她学历高,有自己的想法,见识过素质高的男人。所以他每次都希望能在徐白面前做一个情感里的绅士,可绅士这玩意太难学了,也压根不适用于他理解的社会法则。
每次当卢阅平放弃这些可笑的想法,做回土匪流氓时,又每每不敢真的去伤害她。
以往他从没有这么怂的时候。
挫几下牙齿,他一甩手:“滚你娘的蛋,自个儿问他去。”
说完气得转身就走。
其实,他也晓得现在的自己没有生气的理由。
可总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他和徐白之间不会仅此而已。
卢阅平的步伐很干脆利索,徐白远远地望着他,直到眼前夜色下再也没有卢阅平的影子。
她终于松口气,开门进屋。
换了鞋,坐在沙发上靠了会儿,摸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陆鲲打电话。
号码被翻出几次,可最终徐白把手机往旁边一丢,撑着脑袋自顾自想事。
一个卢阅平,一个陆鲲,这两人在某些事上的处理方式截然不同。
卢阅平什么都愿意告诉她,哪怕是对自己有威胁的事。可陆鲲相比之下却沉默地多,很多事都喜欢藏在心里,然后一个人默默扛下所有。虽然这样的陆鲲有时候会令徐白感到窒息,但她喜欢的不正是这样的陆鲲吗?
徐白叹口气,手指挠着头发,估摸等了有两个小时的时候,外头终于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她伸长了脖子,在十几秒后终于等来了陆鲲。
才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陆鲲,就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手上提着一打啤酒和一塑料的卤味。
“怎么还没睡,不早说困了。”陆鲲走近,弯腰把东西一一放下。
徐白睁着大眼睛,手一环就抱住陆鲲的腰:“我等你呢。”
她的脸贴合在陆鲲的小腹上,能感受到他每一块腹肌随着呼吸时有节奏的律动。
“我回来了。”陆鲲简单撸几下她的头。
“你去哪了?这么晚。”徐白象征性地问一问,但她觉得陆鲲不会说。
果不其然,陆鲲说:“临时有点事,已经解决了。”
徐白松开手,掰着手指头,恹恹地说:“我知道你去哪了。”
陆鲲正用手抠着易拉罐,咔的一声后因为徐白的话沾了一手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