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复仇？”

“别提了，老纪……害了西风的罪魁祸首在这里……”顾南城指指自己的心口，嗤笑道“是我！我想着报复乔家，甚至还有乔伊。”

纪墉凡回头看了眼顾南城，他没想到这个一直骄傲的男人会露出这么苦涩和挫败的表情。想安慰下他，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不过，老纪，你会羡慕我的，我有对可爱的龙凤胎宝宝，这个你可羡慕吧。”内心酸楚，顾南城有点自嘲。是啊，那么可爱的双胞胎，他却没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反而在他们靠近他时那般深深地伤害了他们以及他们的母亲，他想他们再也不会理了吧。

他多想跑到他们的面前，告诉他们他就是他们的爸爸，他们从此不用再为没有爸爸的疼爱而自卑，他会为他们遮挡起一片天地。但……乔伊不会再让他见他们了吧？

“真的假的？”纪墉凡很是不信，龙凤胎的概率有多小，他可真不信。但当触及顾南城难得眼里流露出的一种类似父爱的深邃，他还真的有点信了。“不过，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很过分了，这样对他们母子。”

“是啊，我真不是……”顾南城此时心里的愧疚感如海深，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跟他们忏悔。“老纪，先送我去医院吧，哪怕是远远地看着她的病房也行。”

……

深夜，医院。

乔伊的病房里，只开着盏小台灯，病床上的她似乎睡得深沉。这会儿，乔鑫和祝羽轩居然不在，顾南城轻轻地走了进去，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良久。

乔伊的脸仍是有点苍白，手上仍挂着吊针，可能稍微有点疼痛，她间或地鞠起眉头。昏暗灯光照耀小，她那小脸更显瘦小，看得顾南城内心一阵阵的发紧。她是那般的憔悴，而一切皆因为他造成。

顾南城悄悄地靠近她，深怕动作再大声一点，就会惊扰到她。他多想对她诉说，他错了，一切都是他的错，这么多年让她一个人扛起这么多……抵不住内心的澎湃，顾南城伸手去握住了乔伊的手。

刹那间，手上的温度忽然让乔伊惊醒，她睁大眼睛看清楚床边的是顾南城，惊慌地坐起身来：“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她尖叫着，眼前的这个人一下子将她带进了噩梦中，那些痛苦的回忆又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出去，你出去，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乔伊……”眼前的女人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让顾南城心疼无比，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抚她，只能无助地喊着她的名字。

乔伊茫然地挥着双手，她想赶跑眼前这个可怕的人，他又来了，难道还想骗自己吗？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骗的？难道是……

乔伊想到了两个孩子，他一定是想骗走两个孩子！这个想法让她越来越害怕，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求求你了，不要来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顾南城不顾她的抓挠，搂过她瘦削的肩膀，声音黯哑地说道：“乔伊，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没有人再敢伤害你了！”

“骗子，你放开我！放开我！”乔伊在他的怀里拼命挣扎，手臂上的针头掉落下来，鲜血汩汩地往外流她也顾不上了，眼前这个人就是个恶魔，不挣脱他的掌控只怕自己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来了。

顾南城看乔伊的手臂涌出大量鲜血吓坏了，他放开手去按压她的针眼，“乔伊，你冷静点，不要挣扎了，别伤到自己了！我来只是给你道歉的，没有想干别的，请你相信我的诚意！”

相信？这两个字刺激到乔伊脆弱的神经，她甩开顾南城的手，跳起来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你还让我相信你，凭什么？你杀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剥夺了我以后做母亲的资格，你骗我骗得好惨，现在还指望我来相信你？你的道歉能换回我的孩子吗？告诉你，就算用你的命来抵孩子的命，他还能再回到我肚子里吗？”提到孩子，乔伊伤心欲绝，虽然已有小左小右他们，她对这个孩子还是充满美好的期待。

乔伊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把钢刀，一点一点地戳着顾南城的心，他的心脏一阵阵绞痛，但他仍然强撑着抓住乔伊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问道：“是不是，我死了你会好受些？”

乔伊愣住了，虽然恨极了他，但她从没有想过顾南城去死，这样的问题她无法回答。突然她感觉掌心被什么磕得刺痛一下，凭感觉是个戒指，她明白顾南城的意思，只是她根本不想接受他的悔意，她疯狂地推搡着他，“你这个混蛋又想干什么？给我走开！”

顾南城却始终不放开手，紧紧捏着她的手掌，眼神执拗地看着乔伊，似乎铁了心要将戒指交到她的手上。

她曾经无比憧憬顾南城拿着戒指向自己求婚的那一刻，可是当一切已发生，这枚戒指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如果她接受的话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顾南城，你别以为几句道歉的话加上一枚戒指我就会把孩子交给你，你省省力，我不会再上你的当！”她的意识里，顾南城现在这样做的唯一理由就是想带走小左和小右，她像一个老母鸡一样，拼命扇动翅膀想要赶跑威胁到她孩子们的敌人。

“乔伊，不是的……”顾南城心脏难受得厉害，他已经摇摇欲坠，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绝不放开她的手，他大口地喘气，艰难地开口：“我求婚都是真心的……包括上次……”他已没有力气多说话，感觉下一秒自己就会晕倒。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跟我提求婚的事。”乔伊捂住耳朵大喊，就是上次他策划的求婚才骗得自己说服父亲卖出了股份，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愚蠢！

“拿着它！”顾南城也同样大喊道，他的眼前也模糊不清，感觉自己随时就要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你放心，这次我不是向你求婚的。”自己病情已经恶化成这个样子了，他怎么还会向她求婚？她如此年轻，如此美丽，还有大把的美好时光可以享受，他怎么忍心用一个没有将来的婚姻囚住她？

乔伊推搡的动作停了下来，含着眼泪看向他，顾南城松开自己的手，那枚钻戒就落在乔伊的手里，她摊开手掌，戒指躺在她的掌心里璀璨地闪光。

“收好它，它只属于你！”顾南城的眼里满是悲戚，无力地苦笑，一个将死之人还能为她做什么呢？就给她留一个念想吧。

乔伊像被烫到了似的，手往回一缩戒指“当啷”一声就掉到了地上，滚了一圈然后静静地躺在角落里，顾南城心中大痛，再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嘭”地一声栽倒在地上。

刚好病房门被推开，纪镛凡和祝羽轩一进门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顾南城，祝羽轩丢了手里的东西，惊慌失措地大叫：“医生，医生，快来！”

纪镛凡铁青着脸，一把扛起地上的顾南城飞快地向外走去。而乔伊呆呆地住在床上，看着顾南城倒下去又看见他就那么被扛出去，只觉心中痛楚难当，她分不清自己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悲哀中还是为顾南城晕倒而难过，眼神呆滞地看向病床外面。

她这副神情吓坏了祝羽轩，扶住她的肩膀一叠声地问：“乔伊，你没事吧？快躺到床上去，我去叫医生。”

乔伊像个木偶似的任他扶自己躺下，躺平后开始放手大哭，祝羽轩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一般猛摁呼叫铃声，一边给乔伊擦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不应该出去给你买东西吃的，害得你又被他刺激到了。”

乔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直到医生来了之后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后才沉沉睡去。

而此时病房外的走廊上，已经一片混乱。医生和护士跑来跑去，手忙脚乱地将顾南城送进了急救室。

“高压100，低压70！”

“高压80，低压60！”

“高压60，低压40！”

……

顾南城的血压直线下降，医生急得满头大汗，对旁边焦急等待的纪镛凡说：“你得赶紧通知他的家人，病人现在病危，随时都会……”

纪镛凡大吼道：“不许给我提病危！你是医生，一定有办法救他，他不会有事的！”

医生被他的样子吓住了，再不敢说下达病危通知书的事了，一个劲地说道：“我们会尽力的！”

纪镛凡看急诊室忙做一团，走出来，颤抖着拨通了英国的电话。

乔伊实在是睡不着，她逼着自己放空，不去想自己和顾南城的纠缠，也不去想失去的孩子，就连小左和小右她也刻意不去想了。但终究，仍敌不过自己的主观意识，顾南城刚刚那惨白着脸，在她面前昏倒过去的场景却反复在她脑海回旋。逼着自己不去想，却不免又会想到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