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因为地处偏远,地广人稀,风沙也更强劲。孩子们之前哪里接触过这么恶劣的环境,带乔伊结束第一轮巡视,两孩子们干涩得连眼睛都起了红丝。
乔伊看得心疼,幸好第一天的工作任务并不是很多,她将后续扫尾工作跟周恬对接了下,便开车带着孩子们赶往别墅去。
随着飞驰的车轮,坐在车内的孩子们却不断回头张望。犹豫了下,左左还是出声问道,“伊伊,大叔不和我们一起来吗?”
乔伊开着车,望着前方茫茫无际的沙丘,沉默了下。他的脸色,似乎并不是太好。她看得出来,时耀也是一直在顾忌甚至是照顾着顾南城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这次来多哈,适应不了这里的气候,还是本身就是身体没有康复的原因。
见乔伊没有回答,两孩子也没有再出声,虽然心里一直惦记着顾南城。直到,他们到达别墅。乔伊带着他们进门,然后给他们做了一顿他们都喜欢的饭菜,两孩子的精神才恢复了许多,等洗完澡不久,两下只又很快沉沉睡着了。
看来,今天这一路,他们是真的累了。
这个别墅是莫丽夫人特意为方便在这里搞科研而建的,之前,她自己也偶尔也会来住,所以里面的吃穿用度等方面的物资一直储备着,只要不出别墅,里面的生活还是很具幸福水准的。
乔伊为自己倒了杯水,拿着水杯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景色喝着水。窗户,似乎将别墅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外面连绵起伏的山丘,在很多个山丘的那端,才是基地。乔伊望向基地的方向,不知道他在那边现在如何,他的身体是否真的能吃得消……
“铃铃铃!”想着,手机却响了起来。乔伊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时,微微一怔,不知道他现在电话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平复了下心绪,乔伊接起电话语气平稳道,“喂——”.
哪知,电话那头还等不及她打完招呼,先一步出声道,“乔小姐,是我,能不能麻烦您回来基地一趟。”
这时顾南城的电话,传来的却是时耀的声音,乔伊的心蓦地拧紧,“时特助,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总裁他病发,一直在念着您的名字,所以我想请您过来一趟可以吗?”
病情又发作了?乔伊一震,急忙回身颤抖着双手抓过桌上的车钥匙,连外套也来不及带上就冲向了车库方向。边疾走着,边声音也跟着提高了几分,“时特助,不是在英国请专家治疗了几个月吗?难道还是没有好吗?”
“哎,先天性的疾病,现代医学还没达到完全根治的水平,加上顾总当时没有全身心投入治疗,如今只能说比之前的状况还要糟糕一些。”
“什么?更加糟糕?”乔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颤抖着手打开车门,摸索着坐上驾驶座,心也不由地更加慌张,“那……是不是说明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她没料到他的病情会如此严重,以为几个月的治疗,无论如何都能康复很多。乔伊想象着每次他病发的状态,心疼得无以复加。
“危险随时随地都有,只是——之前总裁不让说……”
随时随地!乔伊觉得心中那根紧绷着的为他担忧的神经,顿时“嘣”一声地断裂。他都处于这样危险的状态,还跟着来多哈,甚至基地这样环境恶劣的地方。他——真是要气死她了!
乔伊握紧方向盘,猛踩油门,车子便飞速地驶离别墅,在广袤的沙漠地带飞驰着。
那端,长时间等不到乔伊的回答,时耀都显得有点焦急了,“乔小姐,你还在吗?”
“我马上到!”说完,乔伊挂上了电话,专心开起了车子,心里却是愈发的迫切,期盼着自己早点到达基地,哪怕能快几分钟也好。
内心期盼着,脑海却不断回放起他们过往的一幕幕。泪水,也像断了线的珍珠般,纷纷滴落下来,甚至逐渐迷糊了视线……
终于,眼前出现了点点的亮光,乔伊心里欣喜,基地终于到了。她飞快地将车子停好,刚刚下车,便瞧见等候在基地门口的时耀。
“时特助,他怎么样了?”
“这边走,先跟我来!”时耀也来不及解释,引着乔伊赶往顾南城休息的地方。
待到乔伊走进分配给顾南城的房间时,才发现条件是那般的艰难。狭小的空间,只有床和桌椅简单的物品,甚至连浴室都没有设置。
乔伊来到顾南城的床畔,见他苍白着脸,眯着眼睛蜷缩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捂住心口的位置。没有发出呻吟声,但是乔伊却是明了那已是他痛苦忍耐到了极致。
疼惜的心,跟着微微发颤。乔伊几乎站立不住,趴在他的床沿,伸手探上他因疼痛而冰凉的手,轻声道,“南城,你怎么样?”
此时,顾南城已痛到极致,隐约听闻似有乔伊柔柔的声音,却是无力去应答她。
“时特助,有带药吗?给他吃了吗?”乔伊心焦,为何还是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吃了的,能做的我基本都做了,只能等……”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的时耀却已哽咽,“我也电话过英国专家了,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喂药,然后多和他说话,让他保持着与病情斗争的精力……”
“说话?”乔伊顿时领悟,对,她要和他多多说话,让他明白她也在边上陪伴着他。
“嗯,是的,我们千万不能让顾总昏睡过去。“时耀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我刚刚电话找来了您。”
因为专家交代过,一旦昏睡过去,再让他醒来则是更加艰难了。
乔伊调整了下位置,握着他的手也更加坚定,凑着身子来到他的耳旁,轻轻唤道,“南城,南城,我是乔伊,我现在回到你身边来了……”
时耀听着,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也滴滴地跌落下来。不忍打扰他们,他转身,出了门。
……
半醒半睡见,顾南城觉得时间过了好久。
耳畔轻柔地呼唤,美好地像是在梦境中,因为现实中,乔伊已好久没有这样唤他了。他半眯着眼,如果只有在梦境中,才能与她这样安静美好的相处,那他希望这个梦永不结束。
“伊伊,有你陪着,我觉得好幸福!”朦胧中,顾南城瞥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是他认为的最美的容颜,“虽然,只是在梦里……”
梦里?乔伊讶异,难道他以为是在梦境中遇到自己吗?
心有点疼痛,是不是之前她对他太过于冷然,导致他觉得梦中她会对他如此亲昵?乔伊哽咽,“南城,这不是梦,我是乔伊,我就在你的身旁,你醒来看下我好吗?”
不是梦?是真的吗?
顾南城缓缓睁开眼来,眼前模模糊糊有个影子,他伸出手去触碰,摸到一张满是泪水的小脸,熟悉的触感让他心安,他长臂一探,便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搂进怀里。
乔伊贴着顾南城的胸膛,他心跳得异常微弱,用力听才听得到,乔伊有些心慌,下意识地握紧了顾南城的手,用祈求的语气说道:“你不要睡着,我想和你说说孩子,我要告诉你这几个月来孩子们的趣事,你一定很想听对不对?”
顾南城现在说话很艰难,但他还是忍不住断断续续地说道:“你……是怕……我死掉吗?”
“不!“乔伊气恼地说:“住嘴,不许你提那个字!”
顾南城忍不住笑了,她凶巴巴的语气让他心里莫名觉得温暖,实际上不需要她做什么,就是陪在他身边也能温暖他。
只可惜身体和心无法同步,他的身体一阵阵发冷,乔伊在他的怀里隔着衣服也感受到那种寒意,他的身体颤抖得厉害。
“你是不是很冷啊?”乔伊担心地问。
“没有,我没事。”这一句话顾南城倒是说得利索,他不想乔伊过多担心。
“还说没事,冷得都抖成这个样子了。”乔伊没好气地说,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扯过一旁的被子将他紧紧裹住,然后连同被子一起将他抱在怀中。
顾南城稍微觉得好受一些了,从被子中探出头来笑道:“左左原来说对了。”
“他说什么了?”
顾南城的嘴角弯弯,轻声说道:“他说……你现在凶得很……”
乔伊用力地搂住被子和他,没好气地说:“是啊,我现在特别凶,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我会发火的哦。”
顾南城想问乔伊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了,但是张张嘴什么都问不出来,他怕她再次说绝不原谅,那样自己就没有勇气撑下去了。
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顾南城率先打破了沉默,“孩子们都睡了吗?”
“嗯,累了一天了,都睡得可香了。”
“伊伊,其实……我很想……听孩子们叫一声‘爹地’……”他鼓起勇气终于说出心底深藏的渴望。
乔伊心底一震,抱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顾南城看到她没说话以为她想拒绝,又接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夺走他们的。”语气里带着恳切的哀求。
乔伊的心酸涩无比,眼泪慢慢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