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乔伊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顾南城在更衣室里的眼神，虽然她仍然对他很抵触，但是心里觉得他眼神想要述说的情绪和以前明显不同了，但是她又无法确定那是什么，一会儿一个想法浮上来折腾着自己。

乔伊干脆从床上起身到露台上，窗外昏黄的灯光下，一片又一片雪花无声地飘落，以前只要见到下雪，乔伊就会非常兴奋，不知从时候开始，她对下雪这件事已经没有感觉了，是自己老了吗，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多她的心已经麻木了？

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乔伊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冷风让她的思绪清明却完全驱散了她的睡意，突然房间里电话响起，乔伊下意识地看看房间里的挂钟，已经快凌晨两点了，有谁会和自己一样睡不着呢？乔伊心里想到一个人。

她快步走进屋内，拿起床头的电话，果然是那串熟悉的号码，八个月前她就删掉了他的号码，以为从此这个号码会从她的记忆里消失，但其实那串号码却如同刻在她心头一样，不用回忆也能想起。

乔伊深吸一口气，等心跳平稳些才接起电话。

她没有开口说话，电话那头也没发出声音，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沉默着……

乔伊拿着电话重新走到露台上，此时雪下大了，看着漫天飞舞像棉絮一般的雪花，乔伊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还记得我的电话号码？”

顾南城非常简短地回答：“忘不了，你的号码一直没变。”

“这么晚打电话，找我有事吗？”乔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想了一想又问道：“你是不是想找孩子们啊，他们早就睡了。”

“我……就是想找你……”顾南城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的措词，却也想不出这个点找她的理由，只得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我回国后还没适应，一般都睡得晚。”难道说想他想得睡不着吗？乔伊临时想到一个理由搪塞道。

“天气很冷，你就别站在露台上了，小心冻感冒了。”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却又带着刚刚好的温度，在冬夜里分外让人觉得温暖。

乔伊心头一咯噔，握紧电话，站在露台上扫视着街边，“你现在在哪？”顾南城肯定就在附近，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站在露台上呢？

她没有说话，乔伊在露台上向外走了两步，又探头出去，看到街边拐角处停着一辆车，天色很黑又距离太远，她只能很模糊地看见车身旁站着一个一团黑影，凭直觉那就是顾南城。

乔伊的心怦怦乱跳，甚至恨不得冲下楼去奔向他，可是现在早已不是从前了，她压抑着内心的悸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好……路过这里……”他不会告诉她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多小时了，他本来没想过要惊扰她，只是看到乔伊站到露台上才忍不住打这个电话的。

听说他只是路过，乔伊隐隐有点失落，“哦，那你快点回去吧，温度很低，老站在外面会冻坏的。”他的身体那个样子了，大雪天半夜不睡觉怎么能受得了，但是更多关心的话乔伊也说不出口。

乔伊看了看那团黑影依然站在车旁没动，转身就走进屋内。

“伊伊……”电话里顾南城急促地低声唤她，她应了一声停住脚步，听到顾南城说道：“你能不能晚点睡啊？”

乔伊想都没想就回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她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电话里传来顾南城重重的呼吸声，他尴尬地笑笑，“确实，不早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

“好，我回房间睡了，你也快点回去吧。”乔伊的嘴里干脆地答应着，翻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拿上钥匙蹑手蹑脚地下楼。

顾南城并没有挂断电话，乔伊一手拿着电话贴近耳朵，另一张耳朵大张着听着四下的动静，以防有谁突然起来将她逮个正着。

顾南城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乔伊正准备拉开大门出去时，才听到他在电话里说：“你好好睡……晚安。”

乔伊没有回应他，径直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顾南城却依然舍不得放下手机，眼前的乔伊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乔伊，以前舍不得挂电话的总是她，现在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他是不是该为她的成长欣喜呢？

雪花还在不紧不慢地飘落，先前落在他肩头的雪花已经化了，又被后面飘下来的雪花覆盖，在他的头上，肩上凝成一层薄冰，这样的冬夜里他感觉寂寞无比，那股寒意已深入骨髓中。

顾南城收起电话，再一次仰头看向露台，那里已没有了她的身影，房间也没有灯光，想来她应该已经睡下了。

顾南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却并不打算马上离开，打开车内收音机，某个深夜热线依然热闹，看来和他一样的夜猫子还有很多，只不过各有各的失眠理由。

他不清楚自己还停留在这里做什么，孩子们和她都已经睡了，这一夜肯定等不到他们出来了，但他依然不想回去，那个屋子太冷太空……

顾南城闭上眼仰躺在驾驶座上，收音机里播放着经典老歌，音乐缓缓地流淌着，将他带回那些值得怀念的往昔。

“叩……叩……叩……”车窗被轻轻敲响，顾南城扭头看向窗外，看清楚的一瞬间微微发愣，自己是已经睡着了在做梦吧？要不然怎么看到那张魂牵梦绕的小脸出现？

“快打开车门啊，外面好冷。”乔伊的声音响起，才让顾南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奇怪，她不是说要睡觉了吗，怎么又来到自己车外？

不管怎样，乔伊的到来让顾南城有些惊喜，笑意在他的嘴角漾开，他赶紧拉开车门让乔伊进来，谁知乔伊却指指后面的车门，顾南城不愿意再多想，以她的意思解锁后座车门。

乔伊裹挟着一股清冽的寒意坐进了车后座，清新的气息顿时充斥了汽车里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