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乔从地上坐起,左右看看,表情有点傻住,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躺在了……马路中间。
“小姐,你没事吧?”司机走到魏小乔跟前,半跪在地上问道。
魏小乔瞧向对方,刚想张嘴说话,突然感觉头顶一阵抽疼,立刻抱住了自己脑袋。
“别是撞到头了,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你……有什么不对,快点说呀?”司机几乎是惊恐地看向魏小乔。
魏小乔皱紧了眉头,那种疼简直是挥之不去。
半天没有得到答复,司机紧张到抓耳挠腮了,嘴里嘟囔着:“麻烦大了,不会是内伤吧?”
“刚才撞没撞到人,你自己都搞不清楚?”沈默亭在一旁观察魏小乔半天,问了司机一句。
司机怔了怔,颇有点委屈地道:“我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躺在车前面了。”
听到这里,魏小乔大体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也惊了一下,忙试着动动腿脚,好在能屈能伸,至于内伤……魏小乔抚了抚胸口,也没觉得想吐血。
司机睁大了眼睛,朝着魏小乔伸出双手,像是随时准备她倒下去。
“我没事。”魏小乔从地上站起,整了整身上风衣,又弯腰捞起地上自己的背包,打算走到不远处的人行道上。
然而魏小乔到底高估了自己,刚迈出一步,发软的腿不由自主踉跄起来,幸好司机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一把扶住了她。
“把人弄上车!”沈默亭不耐烦地甩下一句,转身往车后座走。
魏小乔瞧着沈默亭上车,她已经想起来了,刚才沈默亭开口第一句话,是说她……碰瓷?
“我能自己走,你放心,也不会讹你们。”魏小乔对司机说了一句,便打算抽回还被人家扶着的胳膊。
司机一脸踌躇,想了半天,提议道:“小姐,这边不好打车,还是我们送你回家吧?”
魏小乔眼睛眨了眨,倒也没再坚持。
司机刚要送魏小乔坐到后面,车门一开,沈默亭就从里面喝了出来:“把人塞前面去,我不跟醉鬼坐一块!”
等魏小乔上了副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瞪了瞪后面那人:“你凭什么骂我醉鬼?”
“听到没有,中气十足,你还真没撞到她!”沈默亭没瞧魏小乔,却在对司机道。
司机讪讪地回头看了一眼,大概也觉得沈默亭话多,却没胆量让他闭嘴。
沈默亭还在那絮叨:“脑子正常的,谁会大白天睡马路中央,当然,碰瓷的除外。”
魏小乔头疼得厉害,本来应该怼回去的,可想想玉体为重,索性闭上眼睛和嘴巴,决定当后面那人是空气。
“把人送医院,从头到脚查一遍,省得以后被讹上!”沈默亭不甘寂寞,又拿手拍了拍前面驾驶座上的司机。
“你才讹人呢,你全家都讹人!”魏小乔终于忍无可忍,开始反击了。
“想要多少,反正不给你。”沈默亭越发来了劲。
魏小乔快烦死沈默亭,用手揉着自己太阳穴,干脆对司机道:“不用送我去医院,我现在很好,你也没撞我,还有,我不是碰瓷的。”
听到魏小乔这么说,司机嘿嘿笑了出来,瞧着表情,这算是放下心了。
“怎么还不开车!”沈默亭不满地问道。
司机赶紧“哦”了一声,缓缓地发动了车子。
魏小乔仰靠在车座上,感觉车里暖风吹在身上,很想好好睡一会,无奈此时口干舌燥,于是问司机:“先生,有水吗?”
“沈先生,我停一下车,到后备箱拿水。”司机赶紧请示自己老板。
“用不着,就让她渴死,碰瓷还有理了!”沈默亭似乎咬死了魏小乔碰瓷。
“我要水,要不就放我下车,”魏小乔火了起来,一下子回过头,道:“沈默亭,你都不知道自己多讨人厌?”
一瓶水恰在这时从后车座递了过来,魏小乔板着脸,从沈默亭手里抢过水,打开盖子,“咕嘟咕嘟”大口喝了起来。
“魏小乔,没想到你的事业版图还挺大,碰瓷这一行全靠肉博,危险是危险,应该赚得比你修瓷器多,怪不得你什么事都要拿命去拼,职业病吧?”沈默亭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那么爱说废话,更年期提前了?”喝完大半瓶水,魏小乔终于感觉好了一点,也有力气跟沈默亭怼了。
“噗嗤”一声,旁边的司机没忍住,直接喷笑出来,又马上低了低头,显然是怕被沈默亭看到。
顿了一会之后,沈默亭冷不丁道:“感觉你酒量不错,烈性长岛冰茶,一般人都不敢轻易尝试,魏小姐够豪爽,一口气干了两杯,单就这一点,我服了你!”
“你是说,我喝的不是……冰红茶?”魏小乔蓦地反应过来,难怪今天那么不对劲,原来是喝醉了,魏小乔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猪脑子”。
身后传来沈默亭一声嗤笑,尽然把魏小乔心里话给讲了出来:“什么猪脑子!”
她可以骂自己“猪脑子”,其他人却不行,魏小乔回过头,狠狠瞪了沈默亭一眼,打此时此刻起,她跟这家伙梁子算是结下了!
瓷器街西头牌坊下,魏小乔一脸不痛快地从沈默亭车里钻了出来。
“这就是你家那牌坊?”有人也开车门下来,站在魏小乔身后问道。
“关你什么事?”魏小乔斜了沈默亭一眼。
沈默亭似乎来了兴致,走到牌坊那边,仰头看看顶檐下青石匾额的乾隆御笔,竟还念了出来:“‘匠心百年’……不错,这牌坊有点意思!”
随后,在魏小乔的盯视下,沈默亭绕着牌坊转了一圈,又弯下腰,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边柱上的浮雕,到最后,甚至掏出手机拍了起来。
魏小乔警惕地瞧着沈默亭一举一动,只觉得此人脸上刻着四个字……“不怀好意”。
沈默亭猛地转过头,正好跟魏小乔视线对上。
挑了挑眉毛,沈默亭明显带着故意道:“我在想,到时候可以把这牌坊留下,匾额上的字换成瓷器街……酒吧区,你觉得怎么样?”
“你……”魏小乔头发都要竖起来,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这可是赤果果的挑事了!
似乎很期待魏小乔这种反应,沈默亭唇角抽一抽,转身往自己车那边走去。
魏小乔脸上快结了冰,忍了好半天,才没从地上捞一块砖头,朝着车屁股砸过去。
“小乔!”一个刚从瓷器街出来的小伙子远远地瞧见魏小乔,立马兴奋地跑过来。
魏小乔瞪着沈默亭的车一骑绝尘了,才收回视线,掉头看看小伙子,问了句:“牛家宝,从外头浪回来了?”
说完这句,魏小乔掉头往御品轩走去。
“早回来了!”那个牛家宝早就张开双臂,大概准备跟魏小乔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结果扑了个空,不免撅了撅嘴,随即跟在魏小乔后面,很是委屈地道:“我那是去户外探险,什么叫‘浪’啊!”
没一会,魏小乔已经站到御品轩门楣下,望向屋顶上还在忙着的工人们。
总这么折腾,魏小乔都有经验了,这一修至少得四、五天,还不知道能保多久,如此一想,魏小乔不由叹了口气。
牛家宝凑到魏小乔旁边,也跟她叹气:“我爷爷家后院耳房昨儿也塌了,不过我劝我爸犯不着修,反正眼见着要拆,费这个劲没意思。”
“谁说要拆!”魏小乔被沈默亭拱出来的火还没消,就冲牛家宝这一句,直接瞪过去一眼。
牛家宝呵呵直乐:“第一手消息哦,这回定下来了,盛世地产接手六马桥跟周边地块,土地出让金就花了76亿,好几家大银行争着要给他们贷款,瞧着吧,咱们这一片,要改天换地了!”
魏小乔冷眼瞧了瞧一脸兴奋的牛家宝,问道:“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瞒你说,我拿到了盛世地产的offer,前几天一回来,我就去参加入职培训,你不知道吧,六马桥是我们公司在锦城第一个项目,大家伙可都摩拳擦掌呢!”牛家宝越发得意。
瞧着牛家宝这表情,魏小乔嘲弄道:“还摩拳擦掌,知道你这叫什么吗,领着外人来拆家,老话儿说就是引清军入关,汉奸这名号算是得上了,不怕你牛家老祖半夜显灵,回来把你带走?”
牛家宝傻住,打量了魏小乔半天,嘀咕道:“拆迁多好啊,有新房子住,不用成天担心屋子会塌……”
魏母正好从御品轩出来,瞧见魏小乔,便上来问:“几时回来的?”
“刚才,”魏小乔回了一句,继续拿眼瞪着牛家宝:“咱们几百年的老屋,跟别处能一样吗?”
“怎么啦,两个人又吵起了,打小就这样,”魏母哭笑不得地道,往对面牛家看了一眼,问道:“家宝,你家望远斋真不修了呀?”
“那个……”牛家宝一脸犹豫,又看看魏小乔,居然请示道:“要不……就让我爸找人来修修?”
“看我干什么?”魏小乔瞧出牛家宝惴惴不安,到底笑出来。
瞧见魏小乔表情缓和下来,牛家宝立马松了口气,道:“小乔,你是老大,听你的行了吧!”
魏小乔没再搭理牛家宝,抬脚便要往御品轩走。
“等一等,”魏母这时一把将魏小乔拉住,朝她前后左右看了好一会,问道:“是不是在哪儿摔到了?”
顺着魏母视线,魏小乔才注意到,风衣右边沾了好大一块灰,看来是刚才睡路中间留下的,她一直也没发现。
“不小心绊了一下。”魏小乔没打算说那么多,任由魏母帮她拍了拍灰。
倒是一转头,魏小乔发现牛家宝还在那站着,索性故意嫌弃地道:“你如今是盛世地产那头的,咱少点来往,我怕你把我家也拆了!”
“哎哟,明天我就去辞职,那个……我生是瓷器街的人,死是这儿的鬼!”牛家宝急得发起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