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乔和马恒大清早出门接人,结果在机场派出所折腾半天,再出来时,从巴黎飞来的航班已经在一个钟头前抵达了。
围着接机口转了半天,魏小乔知道糟糕了,头疼回去没法跟魏小君交代。
“急什么呀,说不定人家自己打车走了!”马恒倒是不急不慌。
魏小乔忽然反应过来,拿起手机,拨出雅克的号码,随后不忘瞪了马恒一眼:“人生地不熟,还是外国人,你让他自己打车?”
马恒手插在裤兜里,一脸的得意。
“allô!”手机里很快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魏小乔忙用她那不太熟练的法语道:“雅克先生,我是来接机的魏小乔,不好意思,因为一点事耽误,请问您……”
这边,魏小乔话还没讲完,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已经笑盈盈地站在了她面前。八壹中文網
“雅克……吴?”魏小乔愣了半秒,居然有些小小的心乱。
面前这位棕色头发的男士,有一双如大海一般碧蓝无际的眼眸,真不要……太帅了!
御品轩的工作室里,魏小乔拿着毛笔,将刚刚调好的天青色在花盆釉面上抹了一小点,看了半天之后,皱皱眉头,从旁边拿来软布擦掉,自言自语道:“还是深了。”
工作室的门被人敲响,魏小乔随口道:“进来!”
“不打扰你?”马恒探头看着魏小乔。
“打扰!”魏小乔不客气地回道。
马恒对魏小乔递过去的厌烦眼神视而不见,笑嘻嘻地走进来,直接靠到窗边,朝外面的院子瞧了半天,才转头对魏小乔道:“你忙你的,我就站一会。”
此时光线已经不够,魏小乔也打算收了,索性一边整理工具,一边取笑道:“不好好陪客,跑我这儿来,是被我姐嫌弃了?”
“人家叽里呱啦说半天,我一句没听懂,站那儿跟傻子似的,”马恒开始抱怨:“外国人心思贼得很,肯定打主意防着我呢,从机场过来这一路,尽听那小子讲中文,这会儿见到小君,就不说人话了!”
“你想多了,我觉得人家根本没把你看成对手,”魏小乔听得只想乐,故意对马恒道:“你跟人家本来就高下立见,我要是我姐,也挑这么一位英俊潇洒、谈吐又好而且还风趣幽默的。”
马恒:“……”
“我这边正忙着,你请便吧,要不就先回去,今天也受累了。”魏小乔也嫌马恒碍眼,想把他支出去。
“他……晚上不会住这儿吧?”马恒不放心地问。
魏小乔看看马恒,笑道:“你倒提醒我了,我现在就出去留客,人家大老远的过来,对吧?你觉得住哪儿好呢,要不……我姐让出房间?”
“别出馊主意啊!”马恒立刻不乐意了:“瞧着那小子手上戴的百达翡丽,他能缺住酒店的钱?我现在就送他走,御品轩的便宜,谁都能占呢?”
说着话,马恒真就出了工作室。
魏小乔边笑边叹气,正好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干脆跟了出去,想看看马恒会出什么傻招。
后院里,魏小君和雅克站在地上一堆残片前,似乎雅克对残片产生了兴趣,弯下腰瞧半天还不够,干脆又拣起一块,放在了掌心。
“小乔,你忙完了?”魏小君注意到魏小乔从工作室出来,朝她问了一句。
“都参观过了?”魏小乔笑着问道。
没等魏小君回答,雅克已经先开了口:“小乔,你们为什么要收集这些碎片?”
这一回,雅克到底如马恒所愿,说起了有些蹩脚的中文。
“是我一位叔叔送的礼,据说这些都是从旧时的窑厂挖出来的。”魏小乔回道。
“也是古董吗?”雅克好奇地问。
“哎哟,这问题问的,”马恒不失时机嘲笑一下别人:“破残片能值几个钱。”
魏小乔很耐心地解释道:“历朝历代都有不少窑口,存下大量残片,有一句话叫做‘残而不失其美’,”说着,魏小乔拿起雅克掌心上的青花瓷片,指着上面残缺的图案道:“你看,这个部分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件蓑衣,我们据此想象,它或是描绘一位渔翁在江边垂钓,或是记录农夫的辛苦耕种,从一个细节,就可以延展出能无限想象的画面,所以,如果是真品,自然有它的历史研究价值。”
雅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叹:“实在太神奇了!”
魏小乔将瓷片还给雅克,笑道:“残片当然也有市场,不过,无论如何都没有整器来得珍贵。”
“小乔,刚才小君带我看过御品轩制作的一些器皿,精美到令人惊叹,你们是艺术家,这一点我非常佩服。”雅克夸赞道。
魏小乔刚打算谦虚一下,马恒很不识相地过来打了个岔:“雅克先生大老远从法国飞过来,肯定也累了,我送他回酒店休息,小乔,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马先生,我不急着休息,小君刚才说过,要带我风识一下锦城风味。”雅克笑看向魏小君。
马恒明显不高兴了,堆在嘴边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餐厅已经订好了,小乔,现在可以走了吗?”魏小君问了魏小乔一声,转头又用法语跟雅克讲了几句。
“我换一件衣服,马上就来!”魏小乔说着,便往自己位于东厢房的卧室跑去。
就在马恒的脸快要挂到地上的时候,魏小君终于翻了他的牌:“马恒,要不要一起?”
“当然要,今天和雅克先生不醉不归!”马恒一秒之内喜上眉梢,答应得干脆利落。
一间老字号的中餐馆大厅,魏小君拿着菜单,跟坐在旁边的雅克聊着,两个人不免头挨得近了一点,对面马恒冷眼瞧着他们,嘴角已经撅了起来。
魏小乔从洗手间回来,正瞧见马恒那张臭脸,坐下之后,凑到他耳边,笑道:“如果受不了刺激,你就找个理由走先,省得饭没吃完,心脏病犯了。”
“凭什么?”马恒不服气地道。
马恒一亮嗓,魏小君和雅克同时看了过来。
马恒的脸立刻一变,冲着雅克笑道:“雅克先生,你来得算是巧了,这家店开了几十年,味道在锦城数一数二,可惜快要拆迁,要晚来几天,大概就看不到了,今天不用客气,我和小君请客。”
“谢谢,我请。”魏小君淡淡地回了一句。
马恒眨了眨眼睛,冲着魏小君笑得谄媚。
“在巴黎的时候,小君跟我提到她的故乡,曾说过,小时候经常跟着父母和妹妹在这里用餐,说那是一家人的幸福时光,”雅克伸出手,揽了揽魏小君的肩膀:“我也一直非常向往。”
“是呀,想想还是小时候开心。”魏小乔在旁边感叹了一句。
点完了菜,魏小君和雅克又聊了起来,依然用的是法语。
魏小乔因为曾经有去法国游学的打算,学过一点法语,虽然说得还不灵光,不过对话倒听得懂,魏小君和雅克无外乎聊一些本地的风土人情,以及此后几天的游玩计划。
马恒支楞着耳朵,看来是想听,却又一脸懵。
“御品轩简直就是宝藏,小君,我相信,如果能将你们的艺术带到巴黎,一定可以引起轰动。”雅克很有兴致地道。
魏小军笑了,看了看魏小乔:“小乔,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的作品,这么好的才华,只做瓷器修复,实在太可惜。”
“过一段时间再说,”魏小乔抓了抓头发:“灵感都已经跑光了。”
魏小君转过头,对雅克道:“中国瓷器历史悠久,从某种意义上,早已经达到了顶峰,这也给后世的从业者带来创作上的难题;另外就是,目前最受关注的还是古瓷器,新作品要想得到市场肯定,除了自身艺术价值的提升,还必须有欣赏它们的受众。”
魏小乔听得入神,旁边的马恒却急了,凑到她耳边道:“跟你姐讲,能不能说中国话,搞得我跟个摆设一样。”
魏小乔瞧了瞧马恒,不由笑出了声。
“马先生有什么高见?”雅克好奇地问。
马恒尴尬了,眼睛开始乱瞟,假装欣赏起四周风景,结果也不知道看到谁了,眼睛一亮,站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去见个朋友。”
魏小乔朝着马恒那边望了一眼,便笑着对魏小君道:“是利先生,马恒一直想跟人家做生意,不过利先生不带他玩。”
没一会,利伯平由马恒陪着,走到他们这一桌,先是由魏小乔介绍,和雅克握过手,随后利伯平看向魏小君,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小乔都没有跟我提过。”
“前几天,正好这段时间有休假。”魏小君回道。
说来魏小君还是利伯平的学妹,加上算是世交,两人也挺熟悉。
寒暄过后,马恒自然请利伯平坐下来聊聊。
“利先生今天有应酬?”魏小乔随口问了一句。
利伯平摊了摊手:“其实都是一些无聊的饭局,可你又不能不来,商场上,大家要互相给面子。”
“伯母这段时间情况怎么样?”魏小君问道。
“就那样吧,谁叫我们家摊下这种事儿呢,”利伯平稍有些无奈的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魏家姐妹不免对视了一眼,何止利家,她们也遇上了同样的困境。
说到这里,利伯平看向魏小乔,似乎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地问道:“我后来才知道,你到医院去看我妈,差点出了大事。”
“什么事儿?”魏小君惊讶地问道。
“就是被困进电梯,虚惊一场。”魏小乔忙轻描淡写地道。
见魏小君面露疑惑,马恒在旁边解释:“牛家宝跟我讲过,电梯缆绳断了,当时还挺惊险,不过咱们小乔是打不死的小强,都没受伤。”
“你才是蟑螂呢!”魏小乔白了马恒一眼。
利伯平眼睛一闪,冲魏小乔开了一句玩笑:“我和我老婆在家里面琢磨,怎么好巧不巧,你和默亭一块被关进电梯?”
马恒来了劲,一拍魏小乔后脑勺:“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你们两个……”
魏小乔嫌弃地甩开马恒的手,耸了耸肩道:“你们就当冤家路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