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义达和徐兆峰表面上言笑宴宴,暗里却风起云涌,魏小乔这条池鱼,于是很不幸地……被殃及到了。
此刻,徐兆峰视线落到魏小乔身上,带着探究以及……毫不掩饰的不满意。
无可否认,徐兆峰很让人有一种压迫感,好在昨天魏小乔已经跟这一位打过交道,还说了非常大不敬的言语,算是有一点经验,反正给人的“坏”印象已经圆不回来了,魏小乔也不打算往回捞,索性镇定地朝徐兆峰望了回去。
“魏小姐和默亭认识了多久?”徐兆峰打量着魏小乔问道。
魏小乔望着天花板,算了一算:“也就几个月吧!”
徐兆峰似乎觉得好笑,转头对沈义达道:“义达,我一向觉得你为人严谨务实,只是这一次,我无法理解,对于默亭和什么样的女孩在一块,还有对方的家世背景,你似乎并没有认真斟酌过。”
沈义达一脸无所谓地道:“大哥,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那会儿不一样了,他们看中的,是两个人合不合得来,我只是尊重儿子的选择,小乔人品没问题,至于家世……我沈义达就是个暴发户,除了铜臭,什么都没有,不定还高攀了人家。”
听到沈义达这一句,魏小乔瞧了瞧他,还真头一回听人自称“暴发户”,其实沈义达自从丢了公司,也不知道是心灰意冷还是看破世事,反正变得挺接地气,也挺风趣。
大概注意到魏小乔望过来,沈义达还不无自嘲地解释了一句:“我太太的娘家人,这么多年了,背地里都叫我‘暴发户’,暴发户的儿子,你想想,能高贵到哪里去!”
“没想到,义达你现在倒豁达了,”徐兆峰不无讥讽地道:“默亭一直想学建筑,当年录取通知都下来了,我还记得你那时暴跳如雷,要不是我赶到,你就把通知书给撕了,当初你不该管的非要管,现在怎么了,该管的……反而不管了?”
魏小乔听得眼睛直眨,没想到沈家父子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难怪刚才沈义达说了一大堆父子情深,沈默亭应该是听到不少,可表情总带些不屑。
沈义达眼角明显抽了抽,却很快应对道:“该管的……大哥是指默亭选什么样的女孩做太太这事吧,不怕说一句您不高兴的话,我自己在婚姻上栽了大跟头,就盼着唯一剩下的儿子,以后过得舒心,别为了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荣华富贵,一辈子不痛快!”
“所以,义达你是觉得,当初我非要把你和默亭的妈拉在一块,令你受了很大委屈?”徐兆峰瞪着沈义达质问道,随即转过头,吩咐身后的人:“你们都出去!”
眼见着,徐兆峰那些随员全退到了外面,只有严芷晴没有挪窝,拿眼盯了魏小乔半天,显然是跟她较着劲,打算敌不动,我不动。
“芷晴,带魏小姐一块出去,然后打电话问一下默亭在哪,让他过来沈先生病房,正好聊一聊!”徐兆峰对严芷晴吩咐道。
“好的,徐舅舅!”严芷晴立刻回道,冷冷地对魏小乔递了一个眼色,示意跟她离开。
感觉后面的话的确不适合自己听,魏小乔也不想留下,便抬脚要走。
“还得请大哥见谅,我一个刚做完手术的病人,旁边总得有个人照顾,这是医生要求的,您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把小乔这孩子当自己人!”沈义达笑眯眯地看着徐兆峰,直接丢过去一个软钉子。
魏小乔已经绕过床尾,这下尴尬了。
徐兆峰表情倒没有变化,严芷晴脸却拉得好长,死死地瞪着魏小乔。
最后是徐兆峰侧头,看了严芷晴一眼,严芷晴即便不甘心,在接收到徐兆峰的指示后,也还是出了病房。
魏小乔心里叹气,又站回到窗边,无聊地抬头望着天花板。
徐兆峰再次开了口:“刚才说到哪里,对了,你说跟我妹妹结婚,委屈了你,我就想问问,你难道记性这么不好,这一段让你委屈的婚姻,到底成就了谁,又……毁了谁?”
“大哥,委屈这话可是你说的,那些老黄历,还提它做什么,”沈义达呵呵地笑道:“撕通知书的事,根本不存在,当初我是希望默亭学商科,可他非要跑去念建筑,我有点不高兴也正常,可之后默亭那么贵的学费,还不都是我掏的,毕竟是亲生儿子,”沈义达说到这里,明显开始炫耀:“我跟默亭毕竟是父子,小事上争争吵吵,轮到大事,就看出来父子感情了,昨天我突然病倒,他非要过来尽孝,陪了一晚上,赶都赶不走!”
徐兆峰:“……”
魏小乔旁观到此处,已经有了心得,两位大佬之间也不知道存着多大的怨念,以至于每一句、每一字的,都恨不得直刺对方心窝。
“大哥,我理解您的心情,”沈义达似乎占了上风,居然语重心长起来:“默亭外公在世的时候,也曾经跟我提过,徐家第三代里头,只有怀阳和默亭两个男丁,他当时就有把默亭过继给你当儿子的意愿,不过被我婉拒了,我又不是养不起儿子,再说,大哥你已经有四个女儿,哪会稀罕我家那小子!”
徐兆峰神色越发不悦:“一直以来,默亭都是徐氏家族的成员,现在外面谁不知道,我已经把他视为徐家下一代接班人,既然对他有这么高的期许,我有责任纠正他目前已经出现偏差的想法。”
魏小乔突然听懂了,原来徐兆峰这回过来,并非为了所谓徐严联姻,居然是想劝沈默亭当他的接班人,话说,徐兆峰真是万中挑一的好舅舅。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徐兆峰或是沈义达,明摆着都有直男癌,凭什么家业只有男的才能继承,比起来,她爷爷和爸爸真不太通透,女孩子哪点比男孩子差了!
“默亭姓沈,要继承也得继承沈家的事业,其实您也瞧见了,他还真不稀罕当什么接班人,”沈义达倒是一脸笑意,甚至劝起了徐兆峰:“大哥的好意,我代儿子心领,别费这功夫了,他没打算接沈氏,更不会觊觎舅舅家的产业。”
“沈氏?”徐兆峰冷哼一声:“义达你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吗,你的沈氏已经不复存在了,我随时都可以替它改名!”
原本还笑眯眯的沈义达,脸一下子绷脸紧,显然是被徐兆峰的话戳中了痛处。
然而,几秒之后,沈义达又堆起笑容:“默亭现在开间小工作室,整天自得其乐,您没觉出来吗,他现在过得开心自在,至于徐氏,您那四个女儿一个比一个精明强干,不如您在里头挑一位?”
徐兆峰的头微微地昂起,眼神冰冷地瞅着沈义达,倒是沈义达笑得越发得意了。
此时尴尬的当属魏小乔,神仙打架,她一个凡人,可不是进退两难吗!
幸亏这时,沈默亭从外面进来,后面还跟着正一眼不眨地盯住魏小乔的严芷晴。
“默亭,你舅舅来了!”沈义达面带微笑地招呼道。
徐兆峰转头问沈默亭:“刚才去哪儿了?”
沈默亭道:“在下面接到姨妈电话,陪她聊了几句,我都忘了,今天是我妈冥寿,如果活到现在,她也才五十来岁。”
说着,沈默亭将脸扭向窗户那边,目光越过魏小乔,望出了外面。
无论徐兆峰或是沈义达,几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怅然神情。
“默亭哥,死者已矣,伯母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一直放不下。”严芷晴倒说话了。
徐兆峰凝神注视了沈默亭片刻,这时站起身道,道:“默亭,昨天我已经把想法全部告诉了你,芷晴跟我说过,你的工作室办得不错,对于你在建筑方面的才华,我一向给予肯定和欣赏,不过,人不能耽于安逸,要不断突破舒适区,好好考虑,舅舅给你一个更能发挥才干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我相信,你会取得比我更高的成就。”
“大哥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沈义达又开始怼上徐兆峰:“为了把我儿子拉去接班,你们就非要灭了我那间小公司?”
这话问得犀利,徐兆峰眉头明显皱了皱,却没有回答沈义达的诘问。
魏小乔正在琢磨,如果沈氏算是“小”公司,徐兆峰要送给沈默亭的,那得是多大的一份家业啊,这家伙运气还真不错,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会怎么选择。
“默亭啊,我已经把小乔介绍给你舅舅了,”沈义达话锋这时一转,笑道:“你舅舅也不通情理,头回见未来外甥媳妇,也没给个见面礼,不怕我们小乔不高兴。”
魏小乔啼笑皆非,沈义达本来就跟徐兆峰有仇,这是顺手替她也拉一拉仇恨。
“沈先生好像也没给过见面礼。”沈默亭冷不丁来了一句,倒像是在挺徐兆峰。
魏小乔一愣,眼睛直直地盯向沈默亭,心里一阵狂跳,沈默亭这话的背后……好像有点意味哦!
沈义达倒一脸坦然,笑呵呵地道:“怎么没给,那只钧窑花盆一直搁在小乔那儿,这见面礼还不厚?对了,我本来还有打算,要亲自到美国去见见魏先生夫妇,谁想到腿坏了,不过小乔你放心,我们沈家诚意十足,就算现在家里的公司被人算计光了,我还是有点底子的,该出的聘礼,一定会尽全力!”
魏小乔拿眼瞟了一下沈默亭,这人表情淡淡的,与之相比,他身后的严芷晴,脸已经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