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启回来后亲自开车送我去医院。
我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总感觉麻烦他特地跑回来一趟，但也还是乖乖的坐上了车。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接到了裴谨卿打来的电话。
这是我从别墅逃出来之后，我们第一次那么正式的打电话。
知道他没事之后，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可是现在有太多的事情横在我们的中间，让我和他都无法再回去从前。
电话接通后我和他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沉默，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你要去看顾源盛？”裴谨卿首先开了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嗯。”我闷闷的应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开车的程启。
这件事应该是他报告给裴谨卿的。
程启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微微抬起头在后视镜里和我对上了眼，又若无其事的转开了。
“你，你……”裴谨卿的声音有些低沉，在电话那头停顿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还好吗？”
我好吗？其实我也不知道。
可是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我恍然觉得自己漂泊了那么久的心终于停靠了下来。
“我……”我的声音有些干涩，捂住嘴巴，慢慢的点了点头。
“我，我还好，你呢？”
“我，我也是。”
裴谨卿淡淡的说道，说完之后，我和他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其实我和他都是不善表达感情的人，即便我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走进他的心里了，我还是站在门外不敢去敲那扇门。
“路上小心，我刚回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裴谨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刚回来？是刚从国外回来吗？那边的事情解决好了吗？你现在怎么样了？
我心里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可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怎么都开不了口，只能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顾青青，我想……”裴谨卿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话说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嗯？你想什么？”
“没什么。”裴谨卿自言自语般的叹了一声，“晚上能见一面吗？”
男人稍显低沉的语气让我不忍拒绝，“好。”我点了点头。
挂了电话之后，我又有点后悔答应了裴谨卿，见了面又能怎么样呢？
我和他之间的那些伤痕还能弥补吗？
“顾小姐，到了。”在我发呆的时候，车子已经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走吧。”
我和程启一起走到了顾源盛的病房门口。
“咚咚咚”，我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病房里响起顾启言的声音。
“顾小姐。我在外面等你。”程启朝我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
“嗯。”我感激的应了一声，伸手推开了病房的大门。
“青青，你来了。”顾启言坐在病床边，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看向门边。
“哥。”我站在门口顿了一下，微微犹豫还是走到病床旁边坐了下来。
“哥，我来了。”
“你最近过得好吗？”顾启言伸手过来想摸我的脸，“你看上去好像有些瘦了。”
“我……”我微微愣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低着头小声说，“我，我最近过得还好。”
“是吗？”顾启言悬在空中的手顿了一下，缓缓的放了下来，“那就好。”
“他，他这是睡着了吗？”
我和顾启言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时没有话讲，我只好转头看向病床。
顾源盛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憔悴，头发也稀稀疏疏的掉了不少，好像上次见过之后，他一下子就老了好多。
“嗯。”顾启言淡淡的应了一声，“自从蒋姨走后，爸的身体状况就越来越差，这次更是严重到要住院。你来之前他刚吃了药睡觉了，如果你想和他说说话，下次就早点来吧。”
说这话的时候，顾启言的眼睛一直在看着顾源盛。
即便我们都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可看到自己的父亲慢慢老去心里多少还是会产生那种无力感。
“我……”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沉默了下来没有接话。
本来这次在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自己要怎么面对顾源盛，现在顾源盛睡着了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我和他既做不成父女，也成不了仇人，可是说实话，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来见他了。
因为我和他的联系早在蒋婕死的那一天就完全断掉了。
“她没来吗？”
我见气氛沉默了下来，赶紧引开了话题。
“她？”顾启言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片刻之后立即会意了过来，“你说我妈吗？”
“嗯。”我默默的点了点头。
现在的我对罗歆既喊不出罗阿姨那么亲切的称呼，也无法在顾启言的面前直呼她的姓名，最后话到了嘴边我只能用一个“她”来称呼那个对我恨之入骨的女人。
“我妈正在飞回来的路上要明天才能到。”顾启言说着，伸手替顾源盛掖了掖被子。
“其实蒋姨死后，我爸本来要和我妈离婚的。”
“离婚？”我微微诧异了一下，试图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顾启言，但是一开口，我却发现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事。”顾启言苦笑着朝我摆了摆手。
我发现这次见面后，顾启言苦笑的样子越来越多了，那个在我记忆里原本自信乐观的顾启言好像渐渐的不见了。
“后来我妈坚决不肯离婚，一气之下就出国了，这次听到我爸病重入院才又赶回来。”
顾启言说完又转头看向病床上的顾源盛。
“青青，其实爸生病之后也想了很多，他也很后悔当时把你赶走，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再回来顾家……”
“哥！”
顾启言还没把话说完，我就开口打断了他，“哥，我可以答应你过来看他，但是这件事你就不用再说了。”
说完，我匆忙的从病床边站了起来，“哥，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青青。”顾启言在身后喊住我，“你真的不考虑回来吗？”
“我……”我被顾启言喊得心软，转头又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已经形容枯槁的顾源盛。
“青青。”顾启言又喊了我一声，“回来吧，我在等你。”
“我，我还是改天再来吧。”我答非所问的应了一声，转过身像是有些落荒而逃的要离开病房。
“青青，我等你的回复。”顾启言站起来深深的看着我。
我慌乱的关上了病房门，甚至不敢再看顾启言一眼，转头朝走廊的尽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