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丽蓉和方达回房间收拾行李时，带走了圆圆，把空间留给苏悠乐和方正。方正和苏悠乐站在客厅不方便说话，退回卧室。

“说吧！”方正后悔早上没陪苏悠乐去药店。

方正语气强硬，让苏悠乐心生不满：“说什么？”

“你的解释。什么叫不是全然撒谎，只是把计划提前？”方正刚才没当场质问，是为了顾全大局。现在，他们有了私人空间，他必须问清楚，再决定配合与否。

“你一副警察审问犯人的模样，我怎么和你谈？”苏悠乐眼里含泪，倍感心酸。

“你可以对我避而不谈，十个月以后你从哪给妈变出一个婴儿？”方正看了眼苏悠乐的小腹，苦口婆心地说，“上次，我确实不够谨慎。可你我都清楚，这种怀孕的几率是很低的。而且，你处于升迁关键期，真怀了，你会留下来吗？”

“你已经充当法官对我判了刑，我还能说什么？”苏悠乐眼泪滚落，指着房门，怒火中烧地咆哮，“去，告诉你的爸妈，我对他们撒了谎。去把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用肯定的语气对他们说一遍。”

方正面对苏悠乐的怒火怂了：“小声点别被爸妈听见了。我就问问，哪有判刑？我担心你工作太忙，没生二胎的打算，让妈误会，让你难做人……我也是为了这个家。”方正去搂苏悠乐的腰，却被苏悠乐闪开。

“你是聋了，还是傻了，没听见我刚才在客厅说的话？”苏悠乐从没在长辈面前同方正发生过争吵，这次她也没破釜沉舟的打算，只能压低声调。

“我是担心你。”方正后悔刚才由于心慌而提出的问句。事已成定局，那些话应该回去找个只有他和苏悠乐的地方再问。那样一来，就算苏悠乐情绪失控和他吵起来，也不至于被父母发现。

方正不时看向房门，生怕他们的争吵被父母发现：“不要哭好吗？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这毕竟是爸妈的家。”

“你刚才的态度是多么的强硬和凌厉，现在又怕被你爸妈发现呢？我又不是机器人，你叫我怎样就怎样。”苏悠乐话语强硬，声音却压得低低的，还仰着脑袋努力抑制眼泪继续掉落。

“不管怎样，都是我的错。”方正没找到纸巾，只能抱起被褥让苏悠乐擦眼泪。

“一边去。”苏悠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渐渐收起眼泪后，被怒火焚烧的理智又重新发了芽。蒋丽蓉已经开心地答应和他们回去。她的计划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可不能毁在最后一步。

苏悠乐看似冷漠，实则心虚地对方正说：“有些话，我只说最后一次。客厅说过的话，如果不加上时间限制，都是真的。如果这次我意外怀上，就算失去升迁的机会，我也会留下他。不过，如果我没怀上，我暂时也没再要一个的打算。生活和工作压力太大，我们暂时不适合再要一个孩子。”

苏悠乐见方正的眼里写满遗憾和失落，稍作停顿又说：“可暂时不代表永远。我知道你和公婆都希望我再生一个。我也是喜欢小孩子的人。我暂时不再生，只是碍于现实的残酷。然而，现实可以通过我们的努力改变。未来条件成熟后，我还是会再要一个孩子。因此，我不是全然撒谎，只是把计划提前了。”

方正眼里燃起一束流星般的亮光，仿佛在说他就知道苏悠乐没变，一切都是缺乏沟通的误会。

“对不起，老婆。我刚才太着急了。其实，我也仅是想和你沟通一下。我知道你喜欢小孩，我也很喜欢。不管是男是女，我都爱。妈的话别放在心上。”方正抱住苏悠乐，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软柿子！”苏悠乐伸手戳了下方正的脑门。

方正搂着苏悠乐傻笑一会儿，又说：“这些话，我明白。可如果我们如实对妈说，我怕她会比这次还生气。弄不好，冲气回老家，再也不帮我们带孩子了。”

“因此，我才采取迂回战术，没有如实相告。女人怀孕可不是说怀就能怀上的。我们只要日常生活中谨慎一点，不被妈发现我们在避孕。妈最多遗憾，我们一直没怀上。”苏悠乐想到蒋丽蓉失望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的计划有欠考虑。

苏悠乐略做停顿，像是在安抚方正，又像是在安抚自己地说：“我也会努力早点达到事业目标，把怀二胎的事真正提上日程，不会让妈失望太长时间。”

“辛苦老婆了。”方正忽略了苏悠乐声音里的颤音，只顾搂着她畅想未来，“我也会更加努力的。放心吧，老婆！等我手上的游戏上市，引爆整个游戏市场。我能担负起整个家庭的开支，生养二宝的费用，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她要说多少次方正才会真的明白，她的努力不仅是为了他们的家，也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和理想。

苏悠乐看了眼方正，他眼中对梦想的热情闪得她眼睛疼。她低下头，略感疲惫地随口回应：“嗯。”

方正在自我意识加工中，算是接受了苏悠乐的计划。苏悠乐在自我催眠中，把撒谎两个字变为计划提前。夫妻二人达成基本共识后，苏悠乐补了补妆，收拾好行李，挽着方正的胳膊离开卧室。

他们亲昵的表现，并没被方达和蒋丽蓉看出，他们刚发生过争吵。方达和蒋丽蓉真以为苏悠乐在备孕，欢天喜地请客吃饭，还买了一大堆养生食材。

方达把他们送上高铁时，还不忘叮嘱蒋丽蓉：“孩子的事随缘，别给他们压力。”

“我懂。当年，我失去第一个孩子后，也是好几年才怀上方正的。这期间，婆婆没少给我脸色。我不会让我的历史重复在乐乐身上。”蒋丽蓉连连点头，可神情间充满对新生儿的渴望。

方达看在眼里，却不知该怎样继续劝说，叹了口气，走向等待一旁的方正。方达握住方正的手，引经据典地叮嘱方正勤恳工作，别在乎一时得失。

每次回来，方达都是这几句话。方正听得有些腻歪，却不得不点头，连连称是。

离别情浓，方达一直和方正念叨到检票时间到了，才在蒋丽蓉地催促下，目送他们离开。

进站时，苏悠乐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方达孤单的身影，眼圈忽然湿了。她有些后悔为了自己的小家，让公公和婆婆再度分离。

她猛地想到在另一座城市的父母。她妈拒绝前来，除了因为哥哥，是否还因为不愿和她爸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