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台面杂乱堆放着锅碗瓢盆等厨房用具，装满水的水槽里装着飘着菜叶，地板到处可见污迹，特别是放置垃圾桶的地方洒落在餐厨垃圾。

“死丫头怎么把厨房弄得像遭遇抢劫似的？你就不知道一边炒菜，一边收拾吗？”高丽琴一边嚷嚷，一边动手收拾。

“我能把菜做出来，没烧了厨房就不错了。我在家做饭的时候，都是阿正给我打下手。而且，厨房也这样啊！”吃完饭，不是方正收拾厨房，就是蒋丽蓉收拾厨房。她从没见他们抱怨。

“方正对你好，你要知道珍惜。”高丽琴低头看了眼珍珠项链，对方正的印象大为提升，“你们结婚那会儿，他们家是配不上咱们家。不过，这几年他还算发展得不错，对你也挺好的。勉强算合格吧！可你不能掉以轻心，得把他盯紧了。一方面，你要督促他事业再上一个台阶；另一方面，男人钱权越多，受到的诱惑也越多，你可得多提防外面的小姑娘。”

“安心吧！就他那宅男样，谁看得上啊！”苏悠乐扫着地，脑海里浮现出沈旭的模样。高丽琴说的是沈旭这种富二代吧！她家的方正，上班面对的都是男性，下班只想宅在家。哪有时间和地点受诱惑？

“你啊，内强中干，在宅斗剧里活不过三集。”高丽琴叹气摇头，“想当年，我要不是把你爸盯得紧。哼，你爸早掉进那些蜘蛛精的陷阱了。”

“这事，我爸早否定了。他搞技术的，面对的都是一本正经的技术员，女人都见得少，更别提蜘蛛精。”苏悠乐反驳。

“他好意思提吗？当年，他那个小徒弟……算了，算了，不说了。”高丽琴想到一些往事，但又觉得是过眼云烟，没必要在孩子面前提及，“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不是说，工作忙，要国庆大假再回来吗？”

苏悠乐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我们公司放年假。”

“你们公司不是少了你要倒闭，怎么舍得给你放年假？”高丽琴惊奇地问。

“又挖苦我。”别人家的妈妈都是赏识教育，她妈的教育方式就是嘲讽，偏还自诩为激将法。苏悠乐稍作停顿，据实说：“我们新来了一个产品总监。高层领导见我工作辛苦，特别给我批了年假，还发了奖金，涨了工资。”

“不是说你快升职当产品总监了吗？我明白了，位置被挤了。瞧你愁眉苦脸的模样不开心啊？”高丽琴看了眼失落的苏悠乐，转身继续洗碗，“我倒觉得挺好的。这下如你婆婆所愿，你有空照顾家庭和孩子，也可以计划二胎了。”

“妈，我为那个位置争取了很长时间。”苏悠乐拿着扫把，走到高丽琴身边求关注。

“争取又不等于获得。你哥没争取，这还快副职变正职了。要我说，这就是命。你命就是没你哥好，你还是认命，督促好老公，教育好孩子。女人啊！家庭为重，没必要在事业上太拼。”高丽琴看了眼苏悠乐手里的扫把，“地扫完了，就去擦桌子。”

“给你说了也是白说。哥就是你心中的宝，我就是你心中的草。”双重打击下，苏悠乐眼里的泪花终究没忍住掉了下来。

“没说两句就哭了。心理承受力怎么越来越差啊！我可警告你，别出去。否则，屋里那群人指不定认为我欺负了你。”高丽琴压低声音，阻止苏悠乐离开。

“你就是欺负了我。”苏悠乐皱着眉，眼泪掉得更厉害。

“我哪儿欺负你了？不就说了几句实话。这叫忠言逆耳。”高丽琴抓起围裙擦干手上的水，抽了张厨房用纸递给苏悠乐，“快把眼泪擦干净。”

“妈这是擦油的。”苏悠乐嫌弃地说。

“油都能擦干净，更何况眼泪。”高丽琴把厨房用纸塞到苏悠乐手里。

“我在你心中就只配用这种纸擦眼泪？”苏悠乐一边抱怨，一边拿着厨房用纸擦眼泪。

“还不都是纸。更何况，这种纸吸水性挺好的。”高丽琴确定苏悠乐不再哭后，追问，“你和你婆婆的事怎么样呢？”

“她回老家了。”苏悠乐深呼吸控制情绪。

“真是小气。”高丽琴眼睛一亮，“你该不会想让我跟你回去照顾圆圆吧？我可没那闲功夫。你也看见了，现在你哥家三个人都需要照顾。”

“不是三个，是四个吧！你算漏了我哥。”苏悠乐明知结果，却忍不住鼻头泛酸，“我不过是家里的小丫鬟，怎么敢打太后的主意。”

“牙尖嘴利！你可别怨我，要怨就怨自己，父家娘家都不待，偏要去凑大城市的热闹。人多车多空气糟糕，真不知道有什么好？”高丽琴见苏悠乐又要哭了，叹口气，“这么爱哭，也不知道像谁。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休完假，如果你婆婆气还没消。你就把圆圆暂时留在方正老家吧！你就当是给圆圆放个假，也给自己放个假。”

“那怎么行？圆圆离不开我。”苏悠乐大声嚷嚷。

“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把所有人叫进来，集体讨伐我？”高丽琴确定没人进来，有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要是像你哥那样听我的话，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家庭和工作一团糟！”

“我哪里糟糕呢？哥是公司中层，我也是公司中层。论工资，我工资还比他高了。论家庭，我幸福美满。阿正不仅工作颇受重用，空闲画的漫画还火了。”苏悠乐想到谢思琪的肚子，忍不住加了句，“不就少了个二胎吗？我和阿正还年轻，随时都可以怀。”

“真是一切顺利，干嘛一副苦瓜脸，眼眶包着泪水？瞧，眼泪又掉下来了。”高丽琴又抽了张厨房用纸，递给苏悠乐，“你已经为人母了，怎么还学不会坚强呢？”

“我已经够坚强了。”这段时间，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她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她都独自消化。

她真不知道为母则刚，真要刚到上刀山下火海，不皱一下眉头，才算达标吗？

苏悠乐越想越委屈，眼泪越擦掉得越厉害。

“真要坚强，就不会掉这么多泪。”她承认她是虎妈，但绝不是后妈。高丽琴担心苏悠乐哭得太厉害，待会儿出去藏不住哭过的痕迹，只能憋住一连串想说的话：“算了，你生来就和我八字反冲，压根不会听我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也不和你住一起，眼不见为净。”高丽琴抱怨完，转身继续洗碗。

苏悠乐望着高丽琴的背影，眼泪渐渐止住，心里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高丽琴的话语难听，但她又不得不再次承认有一定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