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她和谭舒有什么区别？

她无法原谅谭舒挖坑陷害，也无法接受欺骗同事的提议。她拖着大家忙乎一通，就必须对这群人负责。

“我不求别人感动，只求问心无愧。我也不会轻易让她夺走胜利果实。我们办公室的人不多，但人心并不齐。既然你觉得我们出解决方案不难，那么就没必要放在部门群讨论。我们直接出方案，再找可信的程序验证。结果没问题对办公室同事宣布，再快速地以全办公室成员的名义把解决方案发部门群和企业邮箱。邮件除了给谭舒，再抄送周总和刘总。这样做肯定会引来一些人的不满，但好过直接被谭舒抢走全部功劳。”

“早知道不找办公室其他人帮忙，就你和我去找历史项目资料。”沈旭叹息。

“就我们两个人找，纯靠运气，估计得通宵。”苏悠乐看向沈旭，“我会把你的名字放在首位的。”

“你以为我在意这个吗？”心中有苦无处说，自找的！沈旭避开苏悠乐眼里的诧异，看向迎面走来的外卖小哥，“外卖到了，我们回去吧！就按照你说的安排。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谭嬷嬷面前善良是没有好结果的。”

她懂，但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苏悠乐格外怀念谭舒到来前的日子，再远点想念刘鸿钧担任产品总监的时光。那时候，公司规模没现在大，但是工作环境比现在单纯——能者多劳，劳者必获。

苏悠乐和沈旭参考历史项目资料，很快制作出瀚寓集团项目的解决方案。

沈旭在把方案发给熟悉的程序员验证前，再次短信询问苏悠乐。

【沈旭】你确定现在发？

苏悠乐盯着短信，不敢深思。

是。【苏悠乐】

沈旭认为自己对谭舒人性的了解，比苏悠乐深刻。按照谭舒不要脸的程度，苏悠乐的付出只要不绕开谭舒，最大的功劳铁定被谭舒吃掉。

部门同事知道又怎样，周崇毅和刘鸿钧知道又怎样？只要事情解决了，高层又怎会关注是谭舒解决的，还是苏悠乐解决的。

唯有事情闹大，谭舒受责。苏悠乐拿着解决方案出现，才能让谭舒盖不住她身上的七彩光芒。多简单的道理、多简单的方案、多难得的翻身机会……苏悠乐偏不接受。

【沈旭】这个程序员非常可靠。他验证的时候，你再考虑一下。

苏悠乐表面答应，却不敢深思熟虑。她明白心底住着一只狼，那只狼多次叫嚣着冲出来，却一次次被她用初心锁住。

可是，她面对一次次打击，对初心越来越质疑。她不知道脆弱的初心什么时候会碎掉，放出那只名为随波逐流的狼。

苏悠乐心烦意乱地拿出手机，短信联系方正。方正一家正在距离火车站近的餐厅吃晚饭，吃完饭就步行送方达去火车站。

妈的心情怎么样？【苏悠乐】

【方正】全程黑脸。不过，你别担心，妈的情绪向来来去匆匆。你加班回家，她见你加班辛苦，立刻给你做好吃的，转眼就忘了生气。

那是对你，可不是对我！更何况你和爸都向着我，妈肯定恨死我了。【苏悠乐】

【方正】不会的。妈不是那样的人。你别瞎想，安心加班，争取别通宵。

加完班，你来接我？【苏悠乐】

【方正】没问题。

凌晨三点也来？【苏悠乐】

【方正】来，只要手机铃声能把我从睡梦中吵醒。

虚伪！万一你醒了，估计不接我电话。【苏悠乐】

【方正】不会的。如果我没听见，你就多打几次，我总能听见的。你可别只打一遍，我没接听就生气了。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苏悠乐】

【方正】既然宰相肚里能撑船，那么女王肚里肯定能开航空母舰。不聊了，妈催我好好吃饭了。你安心加班，记得吃晚饭。

夫妻间的普通聊天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苏悠乐的心灵回归平静，看了遍和方正的聊天，坚定地敲下。

你们别急着送爸去火车站。我快搞定工作了，我赶过来送他。你提前和妈说说，黑脸吃饭对胃不好。【苏悠乐】

方正看见苏悠乐的短信惊了一跳，导致口中的饭粒呛住气管，引发猛烈咳嗽。

“吃饭不专心，翻看手机。这下被呛了吧！三十多岁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蒋丽蓉一边递水给方正，一边看向圆圆，“圆圆千万别学爸爸！”

“我乖，专心吃饭，不看动画片。”圆圆乖巧回答。

“还是圆圆最乖，最听话。不像某人不懂尊重老人，也不像某人一心二用。”蒋丽蓉摸着圆圆的头发抱怨。

圆圆睁大星辰般的眼睛，好奇地问：“某人是谁？”

“某人是奶奶臆想的。小朋友乖乖吃饭，好好长身体。”方达不悦地瞪向蒋丽蓉。

“别人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有了儿媳妇忘了老婆。也不知道，她给你们灌了什么迷药！”蒋丽蓉顿觉满桌的菜肴失去了滋味，气冲冲地放下筷子。

“我不会忘了奶奶，奶奶是我最爱的人。”圆圆扑进蒋丽蓉的怀里撒娇。

“奶奶也最爱圆圆了。”蒋丽蓉搂着圆圆眼圈红了。

方达看了眼蒋丽蓉，低下头默默地吃饭。

方正米粒咳出来以后，偷看了眼蒋丽蓉，继续联系苏悠乐。

【方正】你确定能来？妈禁不起再次爽约。

苏悠乐能想象蒋丽蓉黑脸包公的恐怖形象。

能来。你语气委婉一点，替我在妈面前挣挣表现。【苏悠乐】

【方正】我豁出去了。狐狸女王，你可不能弃我不顾。

方正感到蒋丽蓉如刀的目光，打了个寒颤，抬起头：“妈，乐乐找我。她说，她马上来。”

“她不是要通宵加班，怎么又有空呢？”蒋丽蓉酸楚地说。

“百行孝为先。她给领导说，要么同意她请假送爸，要么她就不干了。领导准假了。”方正为了凸显苏悠乐的孝心，夸张地说。

“胡闹！这不是威胁领导吗？你打电话给她，让她别送，专心工作。我又不是一去不回，别搞没用的形式主义。”方达微怒地拍响桌子。

“呸呸呸，什么叫一去不回，把胡说八道的话收回去。菩萨一定会保佑你一路平安。”蒋丽蓉合拢十指，认真祈祷。

“封建迷信。”方达随口吐槽，看向方正再次叮嘱，“你赶快联系乐乐，让她给领导道歉，认真工作。按我本意，我都不想你们送我。我快六十的人还照顾不好自己，六十多年岂不是白活呢？你们别跟着你妈瞎操心。”

“我瞎操心，我这是为了谁啊？好心被雷劈，良心被狗吃。小正，我们别送他，让他一个人走。我真是瞎了眼，当年居然看上他。他，他就适合一个人过！”蒋丽蓉眼泪忍不住落下。

方达低头，默不吭声。

圆圆紧抱蒋丽蓉：“奶奶，我爱你，别哭。坏爷爷，我替你打他！”圆圆抡起小拳头，生气地瞪着方达。

方正阻拦圆圆攻击方达：“圆圆，奶奶和爷爷闹着玩。你伤害爷爷，奶奶会心疼的。”

“可是——”圆圆伸手接住蒋丽蓉的眼泪，“奶奶哭了。”

方正愣了愣，找个蹩脚的借口：“奶奶眼里进沙子了。”

“这里没沙子啊！”圆圆四处张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爸爸说错了，不是沙子，是飞虫。爷爷快给奶奶擦擦。”

“对，爸给妈擦擦。”方正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方达。

方达稍作犹豫，接过纸巾，递给蒋丽蓉：“擦擦吧，大庭广众的，还有儿子和孙女……”

“所以我活该受委屈？”蒋丽蓉一边抱怨，一边接受方达递来的纸巾。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方达叹口气。

“我——”

方正见蒋丽蓉又要和方达吵起来，急忙阻拦：“妈，爸来一次不容易。老夫老妻的，你们看圆圆还在了。”

圆圆眨巴眼睛，关心地问：“奶奶不委屈，有圆圆。你找不到虫子，我帮你找。”

“就剩你最贴心了。我的小棉袄！”蒋丽蓉搂紧圆圆，响亮地亲了一下。

圆圆眉开眼笑地拥抱蒋丽蓉，嘴里不忘说着讨喜的话。

方正见一场风暴暂时吹散，松口气的同时，格外想念苏悠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