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落尘在太阳下晒了一天,冰凉的水淋在身上,她体内的燥热感得到了缓冲,她舒服得闭着眼睛享受着这股清凉。
疲惫的身躯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明落尘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家人,这个词在她的记忆里并不陌生,她和师父就是一家人。
她是师父养大的,师父在她的心目中如父如母。
她已经不记得幼龄的事,她最远的记忆是师父牵着她的小手站在道观前,她不知道问了一句什么,师父的回答却深深地印在她的脑子里。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
从此,她和师父开始在秋月山落地生根。八壹中文網
山是家前的山,树是家后的树,道观在群山中屹立,她和师父在道观中生活,却没有与世隔绝,而是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
道观是他们家的名字,但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道观。师父不是道士,他说之所以取名道观,是因为他们可以观天道。
师父叫明了,捡到她的时候,她的衣服上绣着落尘两个字,所以师父说,她叫明落尘。明是明了的明,落尘取自本名,却也有星光落入凡尘的意思。
师父常说,不求她能彻底的通天道地,只求她重归浩瀚。她不能在道观而受困于山中,她长大后必须闯入尘世。天道给了他们一双慧眼,他们要行天命尽人道,这,就是她和他的命数。
他们的命数已经不局限于自身,他们与大千世界牵扯着。正因为这份牵扯,他们每做一件事都要拿取相应的回报,不然因果缠身,恶,会报应在自身上。
她小时候跟着师父学那些繁琐乏味的东西时,总是很迷惘。直到她八岁那年,她才有了第一次的记忆,从那以后,她爱上了这份命数,也忠于自己的命。既然天道如此,那她要学的是如何适应与喜欢,而不是抵触与厌恶。
师父并不隐瞒她有家人的事,她也早早就知道她是谁家的孩子,但师父说了,她和明家没有那份情缘,她的缘早已注定。
她和师父的缘是注定的,她和妖孽的缘亦是如此。
他们是不是一家人,其实她还是很彷徨的。
师父至今了然一身,除了她是他的牵挂,他再无其他的家人。而她从进入严家那天开始,她和严家已经密不可分,可她知道,自己还是没能彻底地融入这个家中,哪怕严家的众人对她和善有加。
她和严如雪的未婚夫妻关系是跑不掉了,以后会随缘成为夫妻,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所以她认为,严家和她也是以后的事。只有她和妖孽彻底地成了夫妻,严家的其他人才是她的家人。
她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师父说过,缘可随变化而变化,她一直觉得,她和严如雪之间还存在着变数。
然而就在今晚,这份变数被提前摆在了她的面前。严家是不是她的家,她和严家的缘分会不会一直长存,她捉摸不透。
明落尘洗完澡后并没有离开房间下楼,她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思索了片刻后拨通了师父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明落尘以为师父不会接通的时候,电话那头被人接了起来。
落尘啊,想师父了?
电话那头带着海浪声,明落尘疑惑,师父,你在海上?
对呀,信号不是很好,所以你找师父什么事?明了的声音断断续续,证实了信号不好的问题。
师父,严家是我的家吗?明落尘轻声问。
他们可以看透别人的命数,却看不到自己的命数。他们可以通过卜卦窥一见二,但那往往需要运气。像她之前在餐厅就有那份运气,所以她赶紧当场落卦。
明了电话那头响彻着海浪声,过了一会儿,明了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而这一次没有断断续续,明落尘听得很清楚。
落尘,你和严如雪是天缘,你和严家亦是如此。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吧,严家会像道观一样,一直都是你的家。
明落尘心里的迷雾被师父的话拨开,她心头缠绕的期待与失落被信任所取代。
还有没有什么事,没事就挂了。对了,生活费收到了,你让那小子以后就照着那数给,真不愧是我徒弟的人,有钱又大方!
明落尘才在心里想着要好好和师父说说话的,听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懂的,这糟老头子肯定是得了不少钱,不然不会说这种话,师父,生活费每个月只能是按我的数给,他要是给多了,那就算后面的。
你这人怎么回事,说好了生活费每个月一给。我不管,这个月给的算这个月的,下个月给的才是下个月的。什么算后面不算后面的,我告诉你,钱我花了大半了,后面该给的还是得给,不然你等着听到我饿死的消息吧。
糟老头子耍无赖,明落尘却懒得和他废话,该多少就是多少,你饿死就饿死,我后面还省钱了。对了,今天八月十五,你吃月饼没有?
都什么年代了,还八月十五才吃月饼啊。前两天我就吃腻了,不然你觉得钱花哪去的。还有什么事,没事真挂了。
明落尘却连月饼还没吃到一口呢,这糟老头子有了钱就使劲花,怪不得一直存不到老婆本,没事了,你注意安全,早点来京城找我。
知道了,等我没钱了我就去找你。挂了,电话费也是钱。
明落尘放下手机,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古人诚不欺我。下去吃饭,一家人等着我呢。
明落尘转身前又看了看院子西南角的那棵银杏树,夜九怎么那么喜欢窝在树上呢?说完,离开房间下楼。
夜九等明落尘离开阳台后从树上跳下,他身后跟着一只狐狸崽,天命啊,你今晚跟着我干什么,我想一个人静静。
吱。狐狸崽歪头。
行吧,跟着就跟着,别出声。夜九快速隐匿在黑暗中。
天命看了看夜九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房子,最后还是跟着夜九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