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拖着巨大的行李箱,一路冲去找他,为的不过是要他的解释。也就是站在那盏路灯的位置,她看见门口立着的他和幕雅,他们身边停着一辆的士。
安幕宁看见霍梓宸将手中的大束玫瑰递给幕雅,亦看见她脸上洋溢着的点亮夜晚的柔和笑意。这个距离,安幕宁没有办法辨清霍梓宸的眼神,却足够清楚明白地看见幕雅给他的拥抱,对于这样的亲近,他没有蹙眉,没有惊讶,甚至带着笑意。那笑意甚至连安幕宁她本人,都觉得难得,而他大方地给了幕雅。
直到幕雅委身进出租车,门关上,出租车朝安幕宁所在的方向驶来,她才惊觉,下意识地背过身去闪到路灯的另一侧……直到车尾灯也彻底消失在她眼前,安幕宁回过身去,霍梓宸早已不在,可地上,还有碰落的玫瑰花瓣。
她甚至不能理解当时自己为什么要躲,或许连她自己都觉得,霍梓宸心里的爱人,从来都不是她。她只能徘徊在他心的边缘,做一个仰望者。
幕雅和霍梓宸的这一幕,仿佛让安幕宁明白过来,霍梓宸可以给她任何,可以宠她到极致,却不会爱她。而幕雅,比起安幕宁来,是个再通情达理不过的女人了,而她也太能看透人心,包括看透安幕宁。安幕宁毫无胜算。
那晚,她捡起地上的玫瑰花瓣,揉在自己的掌心,她没有落泪,而只是蹲在地上,她看见路灯把自己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她知道他不会看见她,可她却在那里蹲了整整一个晚上,在起身,腿麻得早已不像她自己的了,可她还是拖着这样的腿走了。
此刻,安幕宁走到路灯下,自己的影子依旧很长,可全身为一温热的地方,却还是她的心。她啊,就算放弃自己,也放弃不了这个男人,是不是有些太可悲?
晚风轻拂,安幕宁抬臂想要抱住自己的胳膊,可已有一双手从身后将她抱住拥进了怀里。
他将她牢牢裹住,那温热的侧脸贴在她冰冷的耳廓:“和我回去。”
“幕雅放你下来了?”
“幕雅我们没有什么。”
“是吗?”安幕宁轻笑,握住他的手,一点点地掰开:“你们难道不是差一点就成了夫妻吗?霍梓宸,你明白我最恨什么吗?是你的不闻不问,是你总说要给我最好的,却从来不问我我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安幕宁面向她,手轻缓地去抚平他的领带:“我理解的。你不问我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和江哲在一起了,不问为什么我疏远你,订婚的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曾告诉过我,这都是因为,你爱的不是我。”她唇色犯青,声音都在颤抖:“你和我在一起,都不过是无可奈何的妥协。”八壹中文網
“安幕宁。”霍梓宸出声打断她,“你不要胡乱猜测……”
“我没有胡乱猜测!”安幕宁推开霍梓宸:“你都是在可怜我,因为我们是世交,因为我没有了家,因为我那么那么地厌烦你,所以你可怜我!如果不是幕雅出现,我还傻傻地相信你真的愿意我当你的太太,可不是,你看她的眼神,那种信任,你对我从来都没有过。”
“安幕宁,你别再胡闹。”霍梓宸的铁青着脸,字字都透着怒气,扣住她的手腕,他便将她往公寓里带。她拼了命似地挣扎,却叫霍梓宸彻底失了风度,硬扯着她进门,上电梯。
安幕宁张口去咬霍梓宸地手臂,他吃痛却怎么都不放手,电梯门开,他也一路拖着她进公寓,在过道里踹开那些挡路的玫瑰。进屋,霍梓宸一把将安幕宁甩到沙发上,安幕宁脑袋撞在靠垫上,不疼,却突然闷了。
她愤满且惊诧地看向他,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从来没有。而站在她面前的霍梓宸,垂着手,已经染了血。
“安幕宁,你给我坐在这里,认真地听我说话。”
霍梓宸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幕宁,他的眼神肃杀地像是要把她咬碎了才足够泄愤。而安幕宁好容易坐直了身体,一股子委屈憋在胸口发泄不出来,只好别过脸,手抓着裙子,不吭声。
“我见幕雅,只因为我有我的自由。”
他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安幕宁将纱料摩挲在手里,嗤笑:“霍梓宸,你说我把你看得太高大,确实没错。时至今日,你竟然还能撇的一干二净。只因为我的病情,那婚事呢?都上过报纸了你还说没什么,用得着睁眼说瞎话吗?!”
“我从来没和幕雅订过婚!唯一有过的是因为上市的事情故意给媒体发的假消息!两家人当时为了公司的利益,延迟了澄清的时间,前后统共三个月。我没告诉你,但就算回到当时,我也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既不让我死心,又不让我靠近?我一直挖空心思地想要一个解释和理由。可我好累啊霍梓宸,我猜你的心思真的猜的好累。”
安幕宁的语速不断加快,却又戛然而止,她抬起头,她地眸子里一片氤氲,明明就要滴落下来,她却执拗地仰着头,缓慢却坚定地说:“你当着我的面明明白白地告诉过我,你不爱我。所以承认吧,霍梓宸,你之后的改口不过是因为你的恻隐之心。承认了,我们都可以解脱。”
霍梓宸抿着唇,“你现在说解脱,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你让我不要把你当小孩,可你知道一个成年人最首先要做到的是什么?对自己的话负责。你有了误会,第一件事不是来问我要解释,而是躲起来,然后告诉全世界和你在一起了。你说得字字认真,好,那么你这就是你的选择。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地活着,哪怕不是在我身边,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接受。”
“但你现在回到我身边了,却看不见我做的所有努力,轻轻松松一句我不爱你就判了我死刑,安幕宁,你凭什么?你知道走到这一步,用了多少力气吗?”霍梓宸嗓音不急不缓,近乎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