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很抱歉,让你想到这样的事。”即便安辛对董姝彤这个人的感情极为复杂,但是逝者为大,又是逝者最好的朋友,她实在提不起敌意。
女子转了转酒杯,酒杯中的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绚烂的夺目:“刚见到你的时候,我都差点认错,还以为姝彤活过来了……”女子摇了摇头,轻笑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喝这么多了。”
安辛心中一动,这或许是难得的能知道顾泽之过去的机会,只有了解了董姝彤,也许才有可能真正在顾泽之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吧?
可是……安辛强压酸涩,将身体微微坐正:“你能跟我讲讲董姝彤吗?泽之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
女子奇怪的看了安辛一眼,眼神中带着很复杂的东西:“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安辛重重地点了个头,正色道。
“那好,先喝一杯。”女子举起酒杯,示意与她碰杯,安辛豪爽地一饮而尽,也算在壮胆。
女子放下酒杯,陷入回忆:“我认识姝彤,姝彤也刚刚认识顾泽之。”
“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小,感情单纯的很,不像现在,参杂了许多东西。”女子低头轻笑,“我记得有一天,有个不学无术的男生给姝彤写了一封情书,不知道被谁看到了,弄的全校皆知,哪哪都是起哄他们两的。姝彤脸皮薄,好几天没来学校。”
“结果你猜怎么着?”女子看向安辛,眼中笑意明显,好像真的回到了当年那个时候,“第二天,那个男生就被人扒的一丝不挂,手脚反绑吊在学校大门口的歪脖子树上。校长震怒,查监控发现是顾泽之干的,那叫一个生气啊,毕竟顾泽之在我们眼里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校长要顾泽之给别人道歉,不然就开除学籍。”
“顾泽之当年可是一个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驴,坚决不道歉,后来还是顾泽之的爸爸出面,校长才放了他一马,但还是要顾泽之道歉。”女子脸上满是回忆,也有一丝造化弄人,“那个男生就说,你不道歉也行,但你必须绕着操场跑三十圈。”
“顾泽之还真的去跑步了,边跑就有同学问他,干嘛不道歉,非要这么虐待自己。他脸色阴沉地说,因为那个废物不配喜欢姝彤,她是我的女人。”女子露出羡慕和向往的神色,“顾总一战成名,当时多少人围观他跑步啊,这下全校都知道他喜欢姝彤了。”
安辛心中抑制不住的难过,女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刀子一样扎在安辛心里,喝过的酒都在胃里翻腾,忍不住站起来:“失陪一下,我想去趟卫生间。”
安辛快步冲进卫生间,干呕了好一阵,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狼狈至极。
安辛啊安辛,怎么别人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你折磨成了这样。
“安辛?”顾泽之醉醺醺的声音在厕所外面响起,原来是短发女子看安辛好久都没有出来,实在担心的很,又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她,只好找顾泽之出面了。
安辛双眼渐渐恢复间距,清了清嗓子,不让声音听起来太过沙哑:“我在,泽之我没事,等会就出来。”
安辛强打精神,捧起清水洗了洗脸,拿出粉底补了补气色,整理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与之前没什么两样,才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一个身躯就压了过来,满身酒气,嘴里喃喃在说些什么,但是安辛听不清。
“嫂子,顾总喝多了,要不要我喊人把你们两个送回去?”一个站在他们其中显得最年轻的小伙子笑嘻嘻地说着。
安辛连忙摆摆手,嘴角向上扯出一个微笑,先谢过他的好意:“不用了,我们司机在外面等着呢。”将顾泽之转了个身,让他能够舒服一点,安辛架着顾泽之就往外走:“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尽兴。”
顾泽之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再加上平时注重锻炼,身材极好,哪是安辛这个娇小的女子能够轻松扶的动的?安辛一步一个踉跄的拖着顾泽之往外走。
好在一出酒店,司机就连忙迎了上来,接过顾泽之把他扶进车后座,安辛这才有空,回头看了看里面的热闹场景,长舒了一口气,上车回家。
“把泽之放在床上就好了,剩下的交给我吧。”安辛礼貌的笑笑,目送司机带上了门,整个人突然就垮了。
看着在床上躺着的顾泽之,安辛眼里满是悲哀和一点点绝望,床上的男人似乎不太舒服,眉梢一直紧锁,安辛有些于心不忍,半爬上床想要抚平顾泽之的眉头。
哪知刚刚还很安静的男人半睁开眼,迅速一个翻身就将安辛压在身下,安辛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只是紧紧抱住顾泽之,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小彤……是你回来了吗?”顾泽之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却是重山一样以枯朽拉摧的速度击垮了安辛最后的防御,安辛忍了一个晚上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泣不成声。
哭了好一会,安辛才慢慢缓过来,身上的男人早就趴在她身上睡着了,安辛盯着顾泽之的侧脸细细端详,熟睡着的顾泽之好像褪去了身上的盔甲,不似白日那么不近人情,但也不属于安辛。想到这里,安辛的眸光又暗淡了几分。
“顾泽之,我以为你是没有感情,原来,只是对我没有感情而已。”安辛凄惨一笑,从顾泽之怀里挣脱出来,将他翻了个身不让他太过难受,然后开始给他脱下西服,挂上衣架。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这个安静的气氛,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似乎在抗议被打扰的睡眠,安辛急忙摸索衣架上的西装口袋,挂掉电话,将声音调到最小。
安辛扭头看看顾泽之,应该没醒吧,放下心来的安辛准备将手机放回口袋,却被手机上的屏保抓住了目光。
屏保上显然是董姝彤,可是……
为什么会这样?安辛跌坐在地,用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手机掉在地上,“哐当”一声砸出声音也没有心情去管。手机还亮着,屏保上开怀笑着的董姝彤仿佛在讽刺安辛的一厢情愿。
她知道顾泽之放不下董姝彤,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代替董姝彤的地位。她要求的也不多啊!她只希望自己在顾泽之心里能够有一点点位置,这就够了,这就让她很知足了。
可是为什么连这么一点小愿望,顾泽之都不愿意满足她?她苦苦等了五年,希望顾泽之能够回心转意,没想到全是自己一厢情愿。她安辛也是人!不是一个东西,更不是董姝彤的替代品!
同样的浅咖色半身裙,同样的过肩长发,同样的高跟鞋,看着屏保上跟自己今日装扮几乎一模一样的董姝彤,每一样东西都让安辛更加绝望!
终究是安辛自作自受,安辛将穿在脚上的高跟鞋踢开,不顾形象的冲进卫生间,拿起剪刀对着自己头发就是咔擦一下,然后用力撕掉身上的裙子,倒在卫生间里,无力的哭着。
不知何时睡着的安辛睁开眼,扶着水池缓缓站起来,惨笑的看着镜子中的狼狈的自己,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哪有半点刚出校门、对事业爱情充满信心、意气风发的样子?
安辛死死咬住下唇,她不会再为顾泽之掉一滴眼泪了,哭有什么用吗?就算这生活如何让人绝望,她还是得一步一步往后走下去。
安辛慢慢挪到浴缸旁,放出热水,颤颤巍巍的躺了进去,只有这才能给她最后一点安全感了,双眼毫无焦距的四处瞟着,犹如一个行尸走肉。
“呕……”顾泽之好像吐了,听到动静的安辛眼睛恢复一点亮光,慢悠悠的擦干身子,裹上浴袍从卫生间走出来。
名贵的羊毛地毯上全是顾泽之吐出来的秽物,他的嘴角还有一点残留,安辛抽出一张纸给顾泽之擦了擦脸,恋恋不舍的盯了顾泽之好一会,然后打开房间,走了出去。
一直都在不远处守着的下人迎了过来,恭敬的询问安辛:“太太,请问您是需要什么东西吗?我帮您去拿。”
这是顾家的规矩,无论什么时候,不能让主人家需要使唤人的时候没人应声。
安辛淡淡的瞟了一眼里面躺着的顾泽之,扭头对下人说:“顾总吐了,叫人去打扫一下,然后给顾总换身衣服。”一边说着一边往客房走去:“我明天还要上班,就先去客房休息了。”
从今以后,你是顾总,不是泽之。
真当她的心是死的吗?她是活生生的人,她的心也是肉做的,整整五年了,连个木头都应该开窍了吧?想不到顾泽之竟然把她当了五年的替代品!
为了这段感情她什么没做过?为了不让自己的父母还有顾家两老担心,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什么苦都自己扛着,什么委屈都自己受着,为了顾泽之她把尊严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