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过顾泽之身边时,安辛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继续艰难的向前挪动脚步。
没过多久,顾泽之就追了上来,满眼厌恶的紧扣住方白束的肩膀,大步走向车旁,一把把她丢进了车里。
抽出一张纸巾,他仔细的将手擦了一遍又一遍,就好像刚刚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引得面前安辛一阵轻笑:“至于的吗?”
“我嫌脏!”把纸巾揉成一团,画着一个优美的弧度,准确无误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里,这才继续说道:“走吧,把她送到警察局。”
安辛迟迟不肯迈开脚步,透过半开的车窗看了方白束一眼,她认真道:“她现在这样再不送去医院,恐怕会没命的。”
把她送去医院?顾泽之可没有那么好心,他冷冷的说道:“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的命了。”
起初他多少还对方白束念及一些从前的感情,现在就连这点微弱的情感也被她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现在的方白束在顾泽之眼里,就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虽然安辛也一样的恨她,但是此起那些私人恩怨,她还担负着一个医生的职责。
从她决定从医的那天开始,就决心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看不起病的穷人,穷凶极恶的坏蛋,哪怕是杀父仇人,她也要做到平等的对待。
只因为她是医生,在她的眼里只该有病人和正常人之分,再无其他。
“泽之,我是一名医生,我没有办法做到袖手旁观。”安辛平静的说着。
顾泽之眼底闪过一丝动容,薄唇轻启,只吐露出两个字:“上车!”
坐进车里,看着车窗外一片熟悉的景色,安辛嘴角泛起了一抹笑容:“泽之,谢谢你,等她的病好了我一定会把她交给警察!”
他轻点了点头,将车子稳稳的停在医院门口。
此时的方白束早就已经昏迷不醒,满身是血的模样,就连周遭经过的路人看到都不免一阵害怕。
在几名护士的帮助下,方白束被抬上了移动病床,推进了抢救室中。
安辛也紧忙进更衣室换上了一身白大褂,正准备走进抢救室,抬眼看到顾泽之并未离开,她缓步上前:“不会有什么事的,方白束现在虚弱成这个样子,也不会再兴风作浪了。”
两人早就培养了一定的默契,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有时候就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猜到。
顾泽之嘴角勾勒起一抹温暖的笑意,轻声说道:“好了,进去工作吧。”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安辛满脸的惊讶,因为她发现方白束的伤不仅仅是在脸上。
肩膀、胳膊、膝盖多处骨折,就连胸前的第三条肋骨也都已经断了,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联系骨科、外科还有心内科三个科室的主治医生,花费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将方白束从死亡的边缘线上拉回来。
此时三位医生同样的满头大汗,沉沉的喘了一口粗气,年长的外科医生苦笑道:“小安啊,这个人你是从哪捡回来的?伤的这么重,被车撞了?”
他明知故问的说着,安辛回以一抹微笑并未开口说话。
病人到底是怎么受得伤,作为医生一眼就看得出来,就好比说是骨折,相信骨科医生通过x光片很快就能得出结论。
她到底是撞伤的、摔伤的,高处坠落伤还是重物击打伤,一目了然。
更何况方白束脸上还有那么明显的刀割痕迹,明显就是人为的。
见安辛没有回答,三位医生也不再多言,陆续的走出抢救室。
安辛最后做了一系列的收尾工作,这才同几名护士一起把她推进病房,但她却迟迟没有离开,坐在床边,定定的打量着病床上熟睡的方白束。
现在的她被纱布缠绕的就跟木乃伊没什么两样,换做是谁恐怕都无法相信,她就是那个在荧幕前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方白束吧。
安辛并没有想要包庇她的打算,心中已然决定,等她的伤好一点就通知警察来把她带走。
整整三天的时间,方白束都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度过的。
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事一片洁白,若不是空气中充斥着刺鼻消毒水的味道,她险些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但是比起身上的伤,她更疼的是心里。
从沈东靖的背叛到顾泽之的见死不救,再到后面喻子戚近乎疯狂的报复,这一切的一切方白束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她几次死里逃生,即使现在看着周遭的一切,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突然,房门传来一阵声响,她紧忙闭上双眼,就好像根本没有醒来一样。
方白束这次的伤的确很重,安辛检查了一下吊瓶里的药水,并没有多想,转身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方白束眸底快速闪过一抹狠毒。
她之所以落到现在这个境地,除了董姝彤,就是因为安辛!
如果不是她们,她一定已经跟顾泽之幸福的在一起了,也许他们已经组成了一个家庭,有了可爱的宝宝。
脑海中还回荡着昏迷以前安辛话中所说,要把她送进警察局?
方白束冷哼一声,她一声,光鲜亮丽,就算死也不可能被关进那种地方,终此一生。
想着,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此时的医生办公室,喻子戚带着几名身穿制服的男人大步走进,安辛抬眼稍愣了片刻,问道:“你们是来找方白束的?”
“我已经把她所做的一切证据都交给警察了。”喻子戚显然还没有从想要报仇的阴影当中走出来。
其中一名警察也上前两步,非常官方的说道:“有证据指明,方白束涉嫌买凶谋杀、绑架、杀人未遂等多种罪名,据说您是她的主治医生,我们想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带她回去协助我们的调查。”
安辛刚刚恰好正在看方白束的病例,索性把它递到其中一名警察手中,无奈的说道:“方白束全身多处骨折,断了一条肋骨险些插入心脏,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恐怕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协助你们的调查了。”
“这怎么可能?你在包庇她?”喻子戚无所顾忌的直接质问。
当初安辛带走方白束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出现多处骨折了呢?
安辛耸了耸肩膀,苦笑道:“我是一名医生,也是受害者,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包庇她?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在这里,你们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申请不做她的主治医生。”
几名警察将检查报告互相传递着看了一眼,对此他们明显没有什么质疑,其中一名警察主动道:“安医生,我们可以去看看她吗?”
“轻便。”安辛随即引领着几名警察走进方白束的病房。
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除了胸口轻微的上下起伏,没有半点征兆能证明她还活着。
喻子戚眼底升起熊熊烈火,他怒气冲冲的上前咬牙切齿的说道:“方白束,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你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让你死在监狱里!”
看他这个样子,安辛甚至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把方白束拖起来,继续像那天一样对待她。
几名警察也相继上前查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开口说道:“安小姐,她要是醒过来的话还请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放心,我会的。”送走了几位警察还有喻子戚,安辛重新回到办公室中。
从前她也不是没有过犯罪嫌疑人的病人,就和现在的方白束一样,那也只是嫌疑人,即便有了确凿的证据也都还没有定罪。
更何况以方白束现在这种情况,说不定前脚刚被他们带出医院,立马就不行了,这样的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所以方白束只要一天没有醒过来,警察就一天没有办法带走她,更是没有办法给她定罪,这个道理安辛自然明白。
不只是她,此时病房中的方白束也同样明白这个道理。
她眼神紧盯天花板,刚刚他们所说的字字句句她都听的一清二楚,冷笑一声,她知道自己逃脱不了被送进警察局的命运。
但是在那之前,她却有着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之前沈东靖答应她,最终却没有替她完成的:让顾泽之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他面前!
方白束已经有了决定,她就算要被关进监狱,也绝不可能让安辛独享顾泽之的爱。
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她忍痛抬手,按响了头顶的呼叫铃。
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一名护士就已匆匆忙忙的走进,满脸关切道:“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除了口鼻和眼睛,方白束整张脸都被纱布盖住,她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的说道:“安辛呢?”
“安辛?你是说安医生吧?她现在正在查房。”护士如实回答着。
方白束淡淡的继续说道:“麻烦你去叫她一下就说我有事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