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凉州。
是夜,武威郡。
武威南山脚下苍松书院。
一处屋舍之中,两名儒袍青年相对而坐,他们正是郑玄的高足,公祐和子尼。
“没想到啊!”
公祐抿了一口茶水,一脸感叹道:“在中原只有富家子弟才能享用的茶叶,在武侯封地竟然如此廉价!”
“商道是把双刃剑!”
子尼闻言蹙眉道:“如今武侯府大行商业,虽然可以迸发出短暂的繁华,但却也不是长久之计,哪怕商税收得再高也不行,而且这种区别对待的做法,也有失君子之风!”
“子尼此言差矣!”
公祐听了以后摇了摇头,开口反驳道:“君子论迹不论心,若论心迹无完人,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忽略了武侯封地之前的模样,也忽略了武侯府所售卖的事物,不论是雪花盐,还是凝香玉,甚至是咱们现在用的茶!”
“凉州边地三郡!”
“原本只是朝廷的鸡肋之地,更何况当时这三郡,根本就没有在朝廷的掌控之下,边地何其苦寒,如今能有现在的繁华,全赖武侯之功!”
“至于区别对待?”
“不知子尼可有想过,这些事物进入中原,都是哪些人在买?”
“可。。”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子尼正要开口,公祐打断道:“就以雪花盐为例,武侯封地一斤售卖十钱,中原的价格不低于两百钱,这个价格普通百姓肯定是难以接受的,这就是武侯的高明之处!”
“何解!”
子尼闻言眉头皱得更深,百姓接受不了的价格,怎么就成了高明之处了?
“子尼!”
公祐开口道:“你可知如今青盐的价格?”
“不知!”
子尼听了以后摇了摇头,他一心修学,哪里会在意这些事情,他知道以前的价格是五十钱,可现在对方既然问起,那五十钱的价格肯定是不对的。
“那我告诉你!”
公祐笑着道:“现在的青盐,一斤的价格不足三十钱,要知道五十钱的价格,在雪花盐出世之前,起码已经持续了数十年,武侯抬高雪花盐的价格,才是真正的让利于民,也是一举数得的做法,这难道不高明吗?”
“的确高明!”
子尼听了以后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开口道:“没想到这看似随意为之的做法,里面竟然还蕴藏了这么多东西,确是我以前短视了!”
“公祐!”
好似想到了什么,子尼抬头看着公祐,迟疑道:“你把这些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可是准备出仕了?”
“不错!”
公祐也没有隐瞒,点点头道:“今日武侯在书院山门的题字你也看到了,以武侯律的成效,未来或许很长一段时间,武侯都会坐镇凉州,既然如此,何不入府一展所长?”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公府的大门,他们肯定进不去,那还不如跟着一个强势霸道,又心存百姓的上官,怎么也比跟着何进强,
“自荐?”
子尼闻言有些好奇。
“不敢!”
公祐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仲德先生的那种勇气,况且我现在还年轻,我准备明日找老师求一封引荐函!”
“到时候叫上我!”
子尼听了以后笑着点头。
“你?”
公祐闻言有些意外的看着子尼,诧异道:“你也要入武侯府?”八壹中文網
“有何不可!”
子尼眼中露出一抹向往之色,开口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武侯的很多做法,虽然和天下大势相悖逆,但谁也不能否认,他的文韬武略同样也是天下无双,能和这样的人身处在一个时代,也是我们的幸事!”
“哈哈!”
公祐闻言大笑一声,看着子尼道:“那明日我们就一起去见老师!”
翌日。
苍松书院,郑玄书房之中。
“公祐,子尼!”
郑玄看着在前方长身行礼的二人,神色复杂道:“武侯之心难以揣测,武侯的路也同样不同寻常,你二人尚不及冠,可是真的做好了出仕的准备?”
现在书院招收学生,他原本还打算让这两个学生帮衬一下,谁知昨天武侯题字以后,这两个家伙就坐不住了!
“还请老师成全!”
二人闻言身子再度压低了几分。
正在这个时候。
“孩儿见过父亲!”
一名青年走了进来,朝着郑玄恭敬行礼。
“益恩?”
郑玄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家儿子,疑惑道:“为父早前不是让你去教考报名学子,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他也是四十来岁,才有了这么一个独苗苗,所以平时对儿子的功课也极为严格,好在自家儿子从小就比较懂事。
“父亲!”
郑益抿了抿嘴,恭敬道:“孩儿也想出仕,还请父亲成全!”
“你们这。。。”
郑玄看了看自家儿子,又看了看两个弟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半晌之后。
“罢了罢了!”
郑玄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开口道:“你们都起来吧,路是你们自己选的,以后不管是平步青云,还是荆棘满身,为师都希望你们三人,不要忘记入仕的初心!”
“子尼谨记老师教诲!”
“公祐谨记老师教诲!”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三人恭敬应是之后,这才起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踌躇满志,和对未来的期待。
五月中旬,凉州。
酒泉郡,禄福城。
武侯府书房内。
“属下参见武侯!”
此时的黄忠面色凝重,朝段修恭敬抱拳。
“汉升!”
段修看着黄忠,疑惑道:“不知你专程前来所谓何事?”
现在武侯府立下两座校场,战兵都在姑臧城,按理说,三日婚宴结束以后,黄忠应该在武威郡才对。
“属下特来向武侯请罪!”
黄忠闻言深吸口气,朝着段修单膝跪地,面带愧疚道:“武侯府大军即将西伐,然叙儿重病未愈,属下恐不能随军西行!”
“汉升快快请起!”
段修听了以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起身上前扶起黄忠,含笑道:“如今军令尚未下达,汉升又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