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飞羽的嘴角抽了抽,尴尬地笑了笑,谁让李家的饭菜这么可口,她一直没忍住多吃了一点儿,差点儿原形毕露,这里哪里是豪门盛宴啊,分明是逼白娘娘现原型的雄黄酒啊!
好不容易吃完了回门的这顿午饭,下午稍早的时候,荣瑞卿就带着她走了。
坐在车上,装出一副女儿恋恋不舍离开家的样子,纪飞羽忽然看到泪眼朦胧的李夫人。
在这场戏里,每个人都在演,只有这位母亲,似乎真的投入了感情。
她从小没有母亲,唯一不靠谱的父亲也不是亲生的。纪飞羽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女孩子被人宠着牵挂着应该是一种什么感觉。她忽然很羡慕李雅涵,离家出走的大小姐,起码还有一个亲妈惦记着……
车里静谧,荣瑞卿接了个电话,挂断的时候看到纪飞羽有些伤感的侧脸,他问道:“怎么,扮人家女儿扮出真母女情深了?”
“你这种冷血动物怎么会懂?”纪飞羽抬头瞪着他。
荣瑞卿面对她的指责风淡云起,淡淡地说:“是啊,我不懂,浪费时间罢了。”
回到荣家不过下午三四点钟的时间,家里的厨娘工人都忙着准备晚饭,荣瑞林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翻着不知道从哪来弄来的一份过期画报。纪飞羽进门的时候瞥了他一眼,那份过期画报的封面女郎好像前些日子刚刚上过八卦新闻。
“哟,大哥和嫂子回门回来了?”荣瑞林笑盈盈地说,眼睛在纪飞羽身上扫了两圈,说,“嫂子出门一次还换了身衣服,大哥,你可要控制啊!”
他的言辞让纪飞羽浑身不舒服,她微微皱眉,看向荣瑞卿。男人接收到她的目光瞬间懂了她要做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纪飞羽得到首肯,转身笑容得体地看着她的小叔子,把手包从一只手扔到另一只手上。
她说:“小叔子,你现在就好像个欲望无处发泄的少年人,总想着用出挑的语言引起别人的注意,我想说,你是不是过了点儿。如果你实在有需求可以去找找嫩模,好过你在家里调戏嫂子,翻着画报望梅止渴。还是说……”
纪飞羽的眼睛在他下三路扫了一圈,抬起一只手,挡在嘴边,小声说:“我们二少根本就没有吸引异性的能力啊!”
“你!”荣瑞林万万没想到李雅涵竟然是个这样口齿伶俐的角色,他一气之下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反击。
荣瑞卿也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纪飞羽竟然攻击力这么强,看来他选择这个盟友算是选对了啊……
纪飞羽成功报复,挽着荣瑞卿的胳膊说:“哈尼,我们回去吧~”
她得意的小样子都被荣瑞卿看在眼里,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回到两个人的新房,纪飞羽快速换了身舒服的衣服,站在起居室的穿衣镜前面挽着自己的长发。
荣瑞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脑里的邮件,想到纪飞羽在李家换衣服的时候,李夫人曾经进去过,他问道:“你今天跟你妈妈说了什么?”
“嗯?”纪飞羽一时间没想起来她妈妈是谁,反应过来才说,“哦,你说李妈妈啊,她说我跟她女儿最不像的就是手,没了。”
“他们倒是严格,能在短时间内把你找出来顶替新娘已经了不得了,竟然还能注意到手……”荣瑞卿喝着茶说道。
纪飞羽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不是李家请来的,她是准备偷古董,不小心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把这个假新娘演下去。
想到这里,她那把心酸的老泪就要流出来了。
她正想着,挽头发的手也停住了。忽然,有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诶?”
纪飞羽仰头看过去,荣瑞卿正抓着她的手细看。
这双手的确不是什么保养得当的手,粗糙得可以,想必是常年跟颜料打交道的结果。
荣瑞卿放下他的手,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搞什么鬼啊,弄得人家小心脏都乱跳了一下……”纪飞羽小声埋怨道。
门口没有声音了,纪飞羽鬼鬼祟祟地跑回卧室,把门反锁。阳台上的画架上摆着她还没画完的小花园,她伸手把画板拿下来,换上立在一边的新画板。
她被委托的那幅画的期限不算长,如果她困在这里,还不能如期交上货,那么不止她自己要倒霉,纪不休也会一块儿跟着倒霉。
那幅画,她有了大概的印象,起稿没有问题,只是她一定要保证不被人发现。虽然说罗梦怡不是什么知名的画家,不过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被认出来比较好。
荣瑞卿从东翼出来,在小花园里转了一会儿,又去了前面的主楼。他爸还没回来,家里没着急开饭。工人看到他,说道:“大少爷,刚刚有人来送东西,说是给您的,要给您送到房间去吗?”
“不用了,雅涵在睡觉,别去打扰她,放在哪里了,我去看看。”
“就在花厅里。”
主楼一层有一间面向花园的客厅,是家里人平时接待亲密朋友喝下午茶的地方。荣瑞卿的应酬都在外面,很少来这里。
花厅里的留声机放着一张黑胶唱片,缓缓地流淌出浪漫旖旎的爵士乐。
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的扁平状物品放在了椅子上,荣瑞卿拿了起来,拆开了外面的包装,里面还有一层防震的气泡膜。
撕开气泡膜,里面是一副装裱简陋的油画。
画上画的是一个宁静的小村庄,一个赤脚的女孩向远方眺望。荣瑞卿对油画有一些了解,简单分辨油画的好坏他还是能做到的。
这幅画以风景为主,远山的层林尽染不仅层次分明,而且色彩逼真,点点飘在半山腰的云雾也跃然而出。整幅画,近景远景处理得都很不错,色彩的选择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只一眼,荣瑞卿就能看出来作画的人当时宁静恬淡的心情。
他看了许久,在右下角,清澈的水下看到三个淡淡的字母xym。
荣瑞卿挑了挑眉,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荣少爷,收到画了?”岳霖说道。
“嗯,这是纪飞羽的画作?”
“是啊,很不好找呢,”岳霖懒洋洋地说,“这一副还是从她从前的老师那里买过来的,这才是她高中毕业送给老师的作品,难以想象她这种水平,大学进修四年会有什么样的惊人之作。”
“很好,接着找吧。”
“啊?喂喂喂……”
荣瑞卿没理他,挂断了电话。
他拿着画作看着花厅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木上方,夕阳已经渐渐落下去,色调就好像画里的天空,周围流淌着chickcorea的歌声,画里那种恬淡感似乎要漫出来了。
荣瑞卿又好好看了一遍手里的画,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岳霖说的没错,纪飞羽画这幅画的时候只有十八岁。
十八岁的纪飞羽已经有了大家的风范,怎么日子过得那么惨呢?
没有回门的早上,纪飞羽还是被惊醒了,她打着哈欠看了看时间,又一头倒在了床上,半梦半醒之间,想着自己要做的事……
结婚了,回门了,应付完乱七八糟的人了,那么接下来……不就是她肆意挥霍的豪门阔太时间了?
想到这里,纪飞羽从床上爬起来,穿着睡衣,挽起长发,急匆匆跑下楼,险些把叫她起床的工人撞个跟头。
“少奶奶您慢点儿!”
纪飞羽停下来,咳嗽了两声,尴尬地说:“那个,有吃的么……”
“有,我给您送过来,”工人笑眯眯地说,“大少爷心疼你,说不让打扰你睡觉,等你醒了再把早饭送过来。”
纪飞羽有点儿不敢相信,荣瑞卿竟然这么好心肠?
工人送来的早餐有点儿丰富,纪飞羽端着餐盘,放在床上,抓了一个牛角包蹲在阳台上,一边看外面的晨光一边吃。
吃得正开心,房门被人敲了敲。
“雅涵,怎么还没起床?”王奕岑的声音从外面的起居室传来。
纪飞羽现在这个不修边幅的样子被她看见了,恐怕就是个死了吧。她慌慌张张站起来,急急忙忙把没吃完的东西放回去,拍了拍身上的面包渣,赶紧又喝了一口牛奶压压惊。
还没等她去把卧室的门观赏,王奕岑已经走进来了。
“你怎么……”
王奕岑看着穿着一条棉质长裙一头乱发的纪飞羽,又看了看凌乱的床上放着的食物。
“我的老天爷……”王奕岑拍着胸口问,“你什么情况,你在家穿成这个样子,你还……你还在床上吃早饭?”
“不,不是我只是放着……”纪飞羽支支吾吾地说着,努力维护一个豪门大小姐的形象。
王奕辰地嫌弃摇头,说:“换衣服,化妆,我带你出门。”
“啊?出门?”
纪飞羽有些惊讶,难道豪门少奶奶不是在家里坐坐就行了吗?
王奕岑像看傻子一样把她从头看到尾,说道:“不出门你就要烂在家里了!”
纪飞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假笑着说道:“好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