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什么都好，就是装怀孕实在是太缺德了。
纪飞羽在自己心里的小本本上把荣瑞卿急了一笔又一笔。
听到怀孕的话题，张婶走过来说道：“少奶奶就是年轻，我怀孕那会儿整天吐个不停，什么力气都没有。”
荣瑞卿一边喝汤一边瞥着纪飞羽说道：“是啊，她不仅年轻身体好，不会吐，说不定生的时候还不会疼呢。”
纪飞羽瞪着他说：“是啊是啊，到时候疼的是你，疼得你妈都不认识！”
荣瑞卿冷笑了一声：“是么，看你本事了。”
“哼！”
两个人也不知道打什么哑谜，看得屋里的人一愣一愣的。
山村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纪飞羽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每天早早起床去呼吸新鲜空气，晚上喝着张婶熬的好汤，一晚上好眠。
就在她已经荣瑞卿要一辈子住在山里了，某天早上，就像当初带她去散步一样，纪飞羽还没睡醒就被荣瑞卿连人带被子一起塞进了车里。
“我的衣服……画架……”
“装好了，你是最后一件行李。”
纪飞羽抬起自己朦胧的睡眼狠狠瞪了他一眼，瘫在座椅里又睡过去了。
荣瑞卿的神色紧张，邱明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他，问：“大少爷，事情棘手吗？”
“还好。”
非常棘手。
恒辉实业在昨晚北美市场开盘之后，连跌了三个百分点，绿得不忍直视。这是公司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挂牌营业之后，第一次跌得这么惨，并且还有下跌的趋势。
这样下去，别说蓝月湾计划能不能顺利进行，一天的贬值都够董事会拿来说一年了。
他揉了揉额头，背后搞鬼的人他知道目的，但是具体是谁，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趁着这几天休假，愿意冒头的人，他已经挨个记下来了。那些幕后的老狐狸，不知道还要多久才露出尾巴。
荣瑞卿一边想，一边翻着手里的文件，连手边的几页纸掉了也不知道。
纪飞羽醒了就看到这幅场面——她被荣瑞卿的外套盖着，外套被几页纸盖着。她抄起来一张看了看，上面是她之前在荣瑞卿办公室看到的“商业机密。”
“生态人居……”纪飞羽照着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蓝月湾远景……”
规划书上有图有内容，大致是说要把蓝月湾建造成自然与人和谐共处的生态社区。蓝月湾难以推进的一个原因是附近有湿地保护区，加之树木森林众多，环保组织经常进行抗议。
荣瑞卿看着文件犯愁，也没有计较她这次私自看机密文件。纪飞羽抖了抖纸页，问道：“你要把蓝月湾开发成住宅区吗？”
“现代人渴望亲近自然的生活，蓝月湾这块地，可以观景，可以居住，单纯建度假村可惜了。”
“蓝月湾并不适合观景啊，那边虽然滨海，但是浪大，岸边多是礁石，噱头虽然好，但是产品跟实物不符啊，你们也要看看消费者怎么说啊。”纪飞羽把纸页还给他。
“嗯？你说什么？”荣瑞卿脑子里闪过什么，但是一时间他又抓不住。
纪飞羽侧过身，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掌拖着自己的下巴，说：“蓝月湾这个地方，我小时候总去，我老爹带我去写生，我画画，他钓鱼，那时候滨海大道还没有修，我们要走很远的路……”
早些年蓝月湾这个地方的确是地理环境很差，风大浪大，导致沿海很多地方都开发了这里仍然是荒滩和荒山，后来滨海大道修到了这里，情况才好了一点儿。
“虽然它不是这个城市最美的地方，但是仍然有很多人的童年记忆跟他有关系……你别看蓝月湾荒山荒树的，但是呢，里面的确有很多古树和珍稀植物，唉，整个城市发展都在现代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的动植物就要消失了……”
纪飞羽感慨着摇了摇头说：“你要是改造蓝月湾……”
荣瑞卿灵光乍现，抬手让她闭嘴，另一只手拿起手机，给徐杰打电话：“通知所有人，下午开会，还有，你收集的，关于蓝月湾的资料发一份完全的给我，还有去大学请两位植物学或者环保的教授，对，明天吧。”
他刚刚挂了电话，很快又拨了一个号码，对那头说：“上次那批烂尾楼，如果对方愿意再减两成，我就要了，这件事不用上报，我来解释。”
他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纪飞羽旁边默默地看着，刚才荣瑞卿还愁云满面，这会儿就像被人按到了开关，马不停蹄地动了起来。
纪飞羽又靠回了自己的座椅里，看着荣瑞卿忙碌。
车窗挡着条状的窗帘，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衬着荣瑞卿的侧脸。除了下雨那天，纪飞羽这是第二次这样认真地看着他。
唉，这个人的确是阴险心机深沉，但是长得真不错，也难怪韩敏如会对他念念不忘，死缠烂打了。
她打了个哈欠，又翻身睡了。
纪飞羽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到自己跟老爹在海边，她站在乱石堆里，老爹在附近钓鱼。海水漫上来，她想跑，却被石头卡住了脚，怎么扯都扯不动。
她惊慌地大喊：“老爹！老爹！救我啊！救我啊！”
然而纪不休就好像听不见一样，甩着他的鱼竿。她哭着看向岸边，向看着她的人求助。
看着她的人？
纪飞羽忽然意识到，她自己在看着她自己？！
等等，那个画画的是李雅涵还是纪飞羽，这个冷眼旁观的人是纪飞羽还是李雅涵？
……
“宝贝，宝贝，醒醒了，到家了。”
纪飞羽从梦里醒来，眼前没有礁石没有海浪，只有荣家主屋的大门口，和站在车门边的荣瑞卿。
她慌张地拉着荣瑞卿的手，莫名地她觉得那个梦有点儿可怕，它好像在暗示什么，她跟一个人长着同一张脸，同样血型的人交换了人生……
荣瑞卿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得不像话：“到家了，你先去休息，我还要去公司。”
他的语气温柔又如此熨贴，纪飞羽从梦里的震惊清醒来过来，被他扶着下了车。
崔婶婶和婷姐迎上来，崔婶婶见到她就皱起了眉，说道：“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是不是累到了，先进去休息，一会儿叫医生来看看。”
“不，不用了。”纪飞羽抓了抓头发说，“我，可能是饿了。”
“饿了好说，早就把吃的备下了，”崔婶婶看了看盯着纪飞羽的荣瑞卿说，“大少爷，你有公事就先走吧，我们会照顾少奶奶的。”
“好，”荣瑞卿还是有些不放心，纪飞羽刚才恍惚得不像是做了个噩梦，“那个，你……”
他似乎是应该说些关心的话，可是刚开口，他脑内的词库就自动关闭了。
“哦。”
纪飞羽想起来了，他们虚假夫妻还承担着一项虚假恩爱的项目——吻别。她转身攀着荣瑞卿的肩膀，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
从前每一次早上送别，纪飞羽都是不情愿地碰碰脸颊。今天大概是没睡醒的缘故，竟然亲了他的嘴唇！
荣瑞卿耳根热了起来，看着纪飞羽进了门才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荣家的主屋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富丽堂皇，恨不得处处闪着光。过惯了这几天的乡村生活，纪飞羽像是从幻想又跌进了现实里。
她不是什么山间写生的少女，而是个做诶不成功的假新娘，荣瑞卿刚刚的温柔也不是对她，而是在人前秀恩爱的必备演技。
都是假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惆怅地叹了口气，让婷姐把饭菜送到自己房间里，先一步回房洗澡去了。
另一边荣瑞卿马不停蹄地回了公司，先是把这个团队拉过来开会，他的第一句话就把所有人都惊到了。
“放弃蓝月湾人文住宅区计划。”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都不知道小荣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改为，”荣瑞卿用手里的笔敲着笔记本，一字一句说道，“蓝月湾湿地森林公园，首期投资两亿，用于园区动植物保育。”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陷入了一边死寂。
蓝月湾原本是公司未来一个巨大的盈利项目，如果建成湿地森林公园，未来几年都要亏钱，外面的环保组织可以闭嘴了，自家内部要吵翻了。
“还有件事。”荣瑞卿没有在意这些人的沉默，说道，“小园山附近的那批烂尾楼，我决定买下来，做后续开发，我需要它在蓝月湾湿地深林公园建成之前卖光，各位三天之内把规划和宣传书做好，以及可行性和风险评估。”
他说完这句话，屋子里一下子沸腾了。
小园山烂尾楼是一批欧洲风格的小别墅，本来背山面海，又有相应的配套设施待建，应该很好卖，但是当时的开发商卷款跑路，这片楼被银行收了。所谓的相应的配套设施，也没有建起来，荒山野岭的一片烂尾楼再也没有人敢接手。
可如今不同了，如果湿地公园建起来，小园山的烂尾楼必定水涨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