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瑞卿把车开到门口才让纪飞羽出来,可是上车的纪飞羽明显没有刚才开心。
“怎么了?饿了?”荣瑞卿问道。
“有一点,”纪飞羽换个话题问道,“邱明哥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荣瑞卿开着车里的灯悄悄观察她。
纪飞羽有一些不高兴的情趣,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她一直隐藏着,可是思前想后,他又猜不透是哪些原因作祟。
最后他把一切都归结为——累了。
纪飞羽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车开出市区她又把刚才的事情忘了,不停地向往张望着,问:“到底去哪儿啊,你不会把我拖进山里卖了吧?”
“那也要真的能卖钱才行啊,”荣瑞卿瞥了她一眼说,“王奕岑的项链你没戴?”
“没有,”纪飞羽摸了摸脖子上那条,说道,“太丑了,你后妈的审美,不敢恭维。”
荣瑞卿笑了,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她后面要做的事情?”
纪飞羽狡黠一笑,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看着她自信满满,荣瑞卿就知道她不需要自己帮忙。
车开离了市区,沿着山路向上,纪飞羽没再询问他要去哪里,只是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和远处的灯火。
荣瑞卿选择了一处最佳的观景位置把车停了下来,他从后座拿过一条厚实的毛毯,说:“披着。”
纪飞羽现在才开口问:“干嘛,来山上烧烤吗?”
“对呀,烤了你!”荣瑞卿半开玩笑地说道。
纪飞羽笑着从车上下来,她脚上的鞋子很不方便,荣瑞卿走到她这一侧来牵着她。
“上次寿宴的时候说结束了带你看星星,结果出了意外,现在看正好。”
从山边的栏杆下望下去,城市璀璨的灯火尽收眼里,抬起头来是漫天的星光。城市里呆久了,抬头可见绚丽的霓虹,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星星了。
她裹着毯子兴奋地看着天空,傻兮兮地问:“会不会有流星啊……”
“秋冬最适合看星星,空气里的水汽含量少,云量也少。”荣瑞卿返身回去,从后备箱的保温箱里,拿出一瓶热牛奶,“流星的话,要看运气了。”
纪飞羽用热牛奶暖着手,山上的风有点儿凉,她向荣瑞卿身边凑了凑,说道:“那糟了,我运气这么差,可能看不到了。”
荣瑞卿抬起手,把她向怀里揽了揽,问道:“如果有流星的话,你会许什么愿望?”
依偎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纪飞羽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她希望一切都能回到原来的起点,而她还能拥有此刻的荣瑞卿。
这不是心愿了,这是她的奢望。
她望着荣瑞卿,对方也在看着她,黑暗里她看不清荣瑞卿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很温柔:“怎么不说话了?”
“我想……”纪飞羽说,“你快点儿把欠我的红包补给我!”
纪飞羽说完,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站到了栏杆边上。她的话题转得十分生硬,荣瑞卿察觉到她的不自然,跟了过去,把毯子给她披好,问道:“冷吗?”
“还好……”纪飞羽想对他笑笑,又想起来他可能看不到。
他的温暖又一次靠近,纪飞羽靠着他,望着远处的灯火,她轻轻开口:“有时候黑夜有一种奇怪的魔力,当你趁着黑夜出逃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再去看你生活的地方,就会觉得你自己有了新生的机会,在黑夜里,不用任何外力,你自己就有了伪装,误以为自己跟从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但是天亮之后,一切要回到现实里去……”
就如同她的身份,当被人揭穿或者李雅涵回来的时候,她就要脱下现在华丽的身份,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
纪飞羽说得平淡,但是却用力把指甲嵌进了栏杆里。
“也许,可以在天亮的时候就改变呢?”荣瑞卿听懂了她言语中的一丝伤感,“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办不到?”
纪飞羽沉默了许久,天亮之后的改变?如果纪飞羽只是纪飞羽,情况还能是一样的吗?
“荣瑞卿,”纪飞羽在黑暗里里问道,“你喜欢我了吗?”
在意,关心,吃醋,纪飞羽不相信荣瑞卿对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博一个豪门少爷深情款款的人设。她觉得至少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荣瑞卿愿意伸出的手,给出的温暖,是因为喜欢。
在于名利无关的地方,她跟他之间应该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联系。
荣瑞卿看到她眼里映着的点点星光,胸腔鼓动,那句话呼之欲出。他这么在意这个丫头怎么会是不喜欢呢?可是就这么说出来,他心有不甘。
“你再努力一下试试?”
纪飞羽早就料到荣瑞卿会有这样的回答,谈不上多失望,或者说她失望得够多了,也不在意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荣瑞卿这样的回答,她反而放松了下来。
“唉,不试了,随便了,”纪飞羽裹紧了毯子说,“现在就挺好的,如果我们真的对彼此有了承诺,反而成了负担,这就样吧,谁也不用对谁负责,你说呢?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如果我们各自有了喜欢的人,好聚好散……”
她一直都善于说服自己,现在她跟荣瑞卿的关系很完美,如果不奢求更多,会更快乐。
荣瑞卿咬牙听着,纪飞羽这个人,分明是明白自己的心意,又因为自己的不愿意承认,故意在他心上扎针。
“回去吧。”半晌,荣瑞卿才开口。
下山的路不太容易走,荣瑞卿开得很烦躁,不住地拍方向盘,纪飞羽察觉到他的暴躁,默不作声。
好好的看一场星星,好好的气氛,就这样被毁了。荣瑞卿有些懊恼,他不应该那么回答她,起码要更委婉一些,不该让纪飞羽那么难过。
一路到了荣家,荣瑞卿一路上都没有说过话。
进了主屋,崔婶婶迎上来,问道:“这么晚回来,要不要……”
荣瑞卿冷着脸摆了摆手,纪飞羽慢悠悠跟在后面,崔婶婶莫名其妙地问道:“大少爷怎么了?”
“跟自己闹脾气吧?”纪飞羽也是无奈,这个人怎么这样?口是心非出口伤人的都是他,现在闹脾气黑脸的人也是他。
“哎呦,都多大人了……”崔婶婶无奈地说了一句。
纪飞羽顿时好奇起来,她不急着回东翼,问道:“他以前也这样?”
“你乖,你过来喝碗汤再去睡。”崔婶婶拖着她的手进了餐厅。
餐厅里留着一盏灯,奶白的桌子上放着两只碗。崔婶婶一边给她盛汤一边说:“大少爷从小就这样,很少跟别人发脾气,多半是跟自己闹情绪,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夫人以前在的时候会哄他,现在……应该说,夫人去世之后他就很少这样了。”
纪飞羽托着下巴听着,说:“也许是长大了吧……”
“男人哪有长大的时候呢,”崔婶婶笑着说道,“只不过是肩上担子重了,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幼稚吧。”
纪飞羽捧着碗喝汤,想着荣瑞卿小时候生闷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婶婶,汤不错,我带一碗回去给他。”
东翼里静静悄悄的,婷姐被打发去休息了,纪飞羽端着那碗百合莲子瘦肉汤走进卧室,荣瑞卿刚刚扯下领带。
这会儿他看到纪飞羽还有些不自然,有些别扭地问:“吃的吗?”
“崔婶婶炖的汤,我给你放在桌子上。”
纪飞羽放下汤,走到了他身后,一把抱住了他,下巴垫在他背上,问:“荣瑞卿小朋友,你的情绪闹完了吗?”
她抱上来的那一刻,荣瑞卿全线瓦解,混乱的情绪,懊恼的心情,以及落寞和沮丧,竟然一瞬间因为她的靠近痊愈了。
他笑起来,说:“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