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直白的问题,让纪飞羽瞬间红了脸,她慌张地看向荣瑞卿,又转头问纪不休:“老爹!你说什么呢!”
“其实……”荣瑞卿一本正经地刚要开口就被纪飞羽踹了一脚。
纪不休的脸色很难看,他说:“我是个很保守的人,我的家庭也是个很保守的家庭,虽然你们年轻人的观点不一样了,你们又不再我的眼皮子底下谈恋爱,但是我还是警告你们,绝对不可以有那样的事情发生,结婚之前,绝对不可以!”
被他教训的两个年轻人心虚地互相看了看对方,这个短暂的眼神交汇被纪不休抓住,他有些惊心,咬了咬牙,忍住了心里翻腾的怒意,说道:“好了好了,我只是说这件事,你们记住就好了,别有压力,大过年的,好好吃饭。”
纪不休松了口,纪飞羽才松口气,荣瑞卿倒是一副见惯了大场面的样子,平静得很。
“你尝尝我老爹的排骨汤。”纪飞羽给他盛了一碗,“你看是不是那个味道。”
“好。”
饭桌上排骨汤的香气不停地扑过来,荣瑞卿早就想下手了,但是碍于要给纪不休留下一个好印象,他一直忍着。
“什么味道……”纪不休声音迟疑地问道,“排骨汤不是个问道吗?”
纪飞羽说道:“不是哦,他说您的排骨汤跟他妈妈做的很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纪飞羽似乎看到纪不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凑近了问:“老爹,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纪不休收回自己盯着荣瑞卿的视线,慌张地说,“给我,给我也盛一碗。”
纪飞羽奇怪地说:“我刚刚给你盛好了,就在你面前啊,老爹,你在看哪里啊?”
“哦哦哦,走神了……”纪不休端起汤碗,眼睛却一直看着对面的荣瑞卿。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排骨汤,荣瑞卿先是端在手里闻了闻,才拿出汤匙盛了一小口。
他停住了,手微微颤抖,咸度,鲜度,还有放当归的份量,全都刚刚刚好,跟他母亲从前总做的那一碗的味道一模一样。
如果说纪飞羽做的那碗有八成相似,这一碗就十成十是他母亲的翻版。
只是看着他的反应,纪飞羽就猜到了,她问:“怎么样?”
荣瑞卿没说话,又默默地喝了汤,好一会儿,碗里的汤尽了,他的情绪平复了,他才放下碗,客客气气地问:“请问,这个汤的配方是您家传的吗?”
纪不休愣了愣,眼神闪躲,好一会儿才说:“什么家传不家传的,我也是从前从一个画画的老师傅那里学来的,久而久之就做成了这个味道,没什么特别的。”
他的话如此敷衍,不是有多隐瞒,就是对荣瑞卿不满。
纪飞羽看了看荣瑞卿用眼神安抚他,今天过年,也许不算是个好时候聊这件事。
荣瑞卿也明白,今天是纪不休和女儿团圆的日子,他不该提这件事。
桌上没有了别的话题,应酬之前,荣瑞卿不善于跟家人相处,纪不休也是一副不愿意交谈的样子,纪飞羽夹在中间也不知道要怎么活跃气氛。
明明荣瑞卿刚进来的时候,老爹还欢天喜地的,可是知道了他是谁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冷漠了,纪不休慢慢又从新捡起了笑脸,问纪飞羽自己做的菜好不好吃。
父女俩聊了一会儿,纪飞羽发现他的神色好看了一些,才放下心来。
荣瑞卿一直没怎么说话,父女两个说话的时候他插不上嘴,纪不休也没有想让他插入的意思。他尴尬地自顾自吃自己的饭,他能感觉得到,纪不休非常不喜欢他,或者说非常不接受他跟纪飞羽的关系。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是非常不接受他“荣瑞卿”的身份。
这顿饭吃得有些漫长,好在总算是吃完了,纪飞羽扫了一眼桌子上,大部分都是自己吃的,荣瑞卿紧张没胃口,纪不休大概是被倒了胃口,也没什么吃。
她吐了吐舌头,收拾桌上的碗筷。
荣瑞卿刚要站起来帮她,纪不休马上制止,说道:“你是客人,这种事儿就让她做吧。”
一句“客人”已经很好的定位了荣瑞卿,看来他真的很不喜欢荣瑞卿做他的女婿。
厨房里,纪飞羽悄悄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深深地叹了口气,要怎么说服老爹呢……
正想着,纪不休端着剩下的盘子走了进来。
“我来刷碗。”
他系上围裙,沉着脸一声不吭地开了水龙头。
纪飞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眼,说道:“老爹,我应该早点儿跟你说的,情况发生了点儿意外,就……”
她抓了抓脖子,说:“您不是说,要我抓住机会,嫁入豪门吗?你看,我做到了诶,嘿嘿……”
当啷一声,纪不休手上的碗摔进了水池里。
纪飞羽还没笑完,硬生生地停住了,她尴尬地看了看水池,小声说:“对不起啊……”
“我说让你努力嫁入豪门,我是……”纪不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嘴碎,鼓励女儿嫁入豪门只是当时的一句玩笑话,他也了解纪飞羽的秉性,对纨绔子弟一样都不喜欢,从前美术学院追求她的富家子也不少,她偏偏脑子抽筋看上了卫南。
谁能想到她还真的跟荣瑞卿有什么?况且……
有些话他来不及说,又不能说,今天大年三十,他也不想惹得女儿不开心,又不想她日后恨自己。
“哎呀,手滑了一下……”纪不休从水池里把碗捞上来,他说,“你去洗一洗水果,别让客人等着。”
“嗯……”
客人也并没有闲着,荣瑞卿在屋里转了转,纪飞羽的家虽然不大,但是布置得很有情调,东西杂乱,但是乱中有序。家具是仿古的欧洲风,多是深色橡木,布艺沙发的扶手也一样。
客厅墙上挂着几幅画,笔触看着很眼熟,像是模仿哪位大师的画作。
“吃点儿水果吧。”纪飞羽把手上的水在身上擦了擦,说,“你在看什么?”
“这画是你画的吗?”荣瑞卿问道。
“小时候画的,我老爹很喜欢就一直挂着了。”纪飞羽叉着腰说道,“不过那副不是。”
她说的是最角落的一幅四十厘米见方的色彩单调的油画,她说:“我记事的时候,已经有这幅画了。”
荣瑞卿向前走了几步,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总觉得越看越眼熟,正要拿下来,好好看看,忽然纪不休疾言厉色地吼道:“别乱动我家里的东西。”
他急忙向后撤了一步,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这幅画。”
纪不休一副生怕他碰坏的样子,赶紧上前,摆正了那幅画。
“对不起。”荣瑞卿又道歉了一次。
老爹的态度十分不礼貌,这是纪飞羽从来没见过的,大概是她见多了插科打诨没个正经的纪不休,此时这个人她也很陌生。
她跟荣瑞卿一样手足无措,两个人站了好一会儿,纪不休还是在弄他那幅画。
纪飞羽看了看荣瑞卿,怎么办,老爹好像真的很不喜欢你。
荣瑞卿悄悄拉了拉她的手,说:“我约了一位朋友,我先走了,一会儿再来接你。”
他不在这里,纪不休的心情应该能好一些,纪飞羽好不容易能跟老爹一起过年,他不想让她不高兴。
“那我送你。”纪飞羽明白他的用意,把他送到了门口。
大门关上,屋里传来纪不休的声音:“诶,女儿,你看你六岁画的这幅画,堪比大师。”
纪不休的声音明显愉悦了起来,纪飞羽叹了口气,果然,荣瑞卿是什么怨气开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