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玉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城里怎么还有活人呢?
燕州城的情形可和云州城不一样。
蛮人南大王显然深恨姜将军的两面三刀,反复无常。
故而对燕州城也是恨屋及乌,从一开始便起了灭城之心。
杀人放火自是不消说的,为免有漏网之鱼,更是挖地三尺。
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能存活,简直不可思议。
几人循声,绕过大坑,从断垣残壁上爬了过去。
只见原本庄严雄伟的官署,内里已经被烧得梁倒屋塌,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孔方指着废墟道:“这里便是姜将军的官邸了,他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委实是个好官。”
原来这便是姜将军办公、起居的地方,果真是“前衙后宅”的格局。
章玉林在上学的时候,听说过这种布局,而声音是从西边发出来的,按理那里应该监狱所在。
“难道牢里还有人?”
她狐疑地跟随众人往左走,迎面是供了皋陶的狱神庙。
而求救声正是从旁边的男监传出来的,众人面面相觑。
监狭的入口有铁制的小门,门上挂着铜制大铁锁。
“救命啊!”声音再一次传出来,却已是中气不足,显然刚才那声叫喊用足了力气。
章宗武也亦大声回道:“来了,稍等!”
未几,里面的人激动地喊道:“快,快救我出去!”
“来了就来了,不要急。”章宗武安抚两句,举起大刀,看准锁头位置,一刀猛劈下去。
把铁门拉开,众人弯腰进去,却又被另一道铁门所阻。
这次用刀就不好使了,没有足够的施展空间。
“出去再想想办法!”章宗武招呼众人退出。
急得里面的人大喊:“不要走啊!”
“稍安勿躁,待我等想办法开了这锁。”
“好、好,只求大哥千万不要走远。”那人生怕一行人一走了之,恳求道
众人出去后,方才伸直腰。
章宗武叹道:“那锁乃精铜广锁,没有施展空间,等闲斩不断!”
众人便在四下找钥匙,而看管此地的狱卒,许是跑了,班房内并无尸首。
章玉林又回去看了看那把大锁,锁眼是个工字型。
锁是家庭必备品,一般人家通常都是木锁,用来锁门户的。
稍微讲究些的人家,有些锁箱笼的精致铜锁,底部也如此一般,不过大多是一字型。
章玉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电视里可是有凭着两根铁丝,便能打开锁的技术型人才。
当然前提条件必须是簧片锁,那些电子锁、指纹锁、密码锁则不在此列。
而这把锁自然没有那么高级,就是很简单的簧片锁。
只要拿着两根铁丝,按动里面的簧片,便能顺利打开。
但是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
章玉林虽然知道原理,但还从没有实际操作过,毫无经验。
于是她转去班房,从一堆型刑具里,找了两根粗铁丝出来,对着锁头一顿瞎捣鼓。
本来也是瞎猫碰死耗子,没成想锁头委实简单。
章玉林凭着手感,按下簧片,那锁便应声而落,砸在脚上。
“哎呀~”章玉林疼得跳脚,没成想头又撞到房顶。
痛得她一只手捂头,一只手扶脚,很是狼狈。
“你们过来,锁开了!”章玉林冲门外喊道。
“咦?”却是门里人发出惊疑声。
章玉林也没注意,径直拉开了门,这两道门,一道向左,一道向右,许为了防止人犯越狱。
“你是大小姐?”门里求救之人看见打头进来的章玉林,惊疑不定。
章玉林只当他脑子糊涂了,她哪里像什么大家闺秀。
“武爷,真的是你!”
“豫才,你怎么到了这里?”章宗武也是不敢相信,竟会在燕州城里看到冯伯的儿子---冯豫才。
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冯豫才絮絮叨叨地把前因后果一一讲明。
原来冯豫才在城破之前就已经下乡收租子去了。
结果租子还没收上来呢,便听说蛮军把云州城围成铁桶一般。
冯豫才借宿在佃户家,没多久,果然有蛮兵们下来抢粮食。
收走粮食也就算了,蛮子见有好看的女子便强抢过去,旦有不从者,挥刀就砍。
到得后来,还放火烧屋,铁骑踏坏农田,竟是要断了农家人的根本。
佃户夫妻俩和他一块儿准备去山里藏身。
但他却想着去燕州城示警,两家分道扬镳。一路直去山中藏身,一路往东南转道去燕州城,
冯豫才晓行夜宿,靠着一些生粟米就着凉水,好不容易才到了燕州城。
冯豫才一进城,便去找衙门里的官吏,言明云州城危在旦夕。
谁成想燕州城长官因流言动摇民心,正到处抓捕造谣生事之人,他正好送上门来。
冯豫才到了牢中,身上没有银子打点,先是挨一顿杀威棒。
而后没有人送饭,差点饿死,幸得狱头周全,才有命活下来。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听说姜将军降了蛮子,没多久听说姜将军又反了。
还没回过神来,又听说姜将军被枭首,全城跪迎蛮军进城。
牢头为了讨蛮人的欢心,将在押犯人各自上锁,不似以往大家还能自由出入。
谁料到,外面火起,听到有人说蛮子屠城,牢头独自跑了,撇下犯人在牢中苦捱。
冯豫才被关牢里,没有饮食和水,饿得直啃木栅栏,渴了就舔地上渗出来的水。
幸好有一根木头底部被朽烂了,这才钻了出来。
这处监牢像个四合院,中间有一眼井,虽然井口不过碗大,到底饮水是够了。
而冯豫才发现其它牢里的人不是渴死,便是饿死,唯有常照顾他的狱头,靠着积存下来的酒肉还活着。
只是他也渴得够呛,再晚半日,便要了帐。
冯豫才将井水倒给他喝,两人靠着剩下的牛肉干,才活到现在。
这么多日,冯豫才每日里喊叫求援,到得今日方才有人搭救,却没想到会是主人家。
章宗武听得半晌,有些感叹:“合该咱们有缘,既如此便和我们一块儿走吧。”
“且先把我大哥救出来!”冯豫才说罢,便往死囚牢跑去。
众人忙跟上,这边冯豫才又哭又笑地对着狱头说道:“大哥且稍待,一会就出来了!”
狱头倚坐铁门处,对着众人拱手道:“有劳各位!”
死囚牢和普通牢房更不一样,门上雕有一头凶兽狴犴。
牢舍竟比普通牢房更低一层,且有一道铁门紧锁。
再加上狱头脚上还拖着两个大铁球,怪不得无法脱身。
章宗武照例把锁头斩断,但是脚上的铁球不好弄,万一砍偏,便成了截肢手术。
少不得还是由章玉林出面,左右摸索着总算把铁球取了下来。
田志拱手向大家施礼:“多谢各位,洒家姓田,名志,因着两年前不慎犯了人命官司,被押在此处,幸得诸位搭救,铭感五内!
章玉林心想:死囚为何能在牢里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