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哲布
“高尼，我们来摔跤！”
小高尼苦着脸道：“少爷，我都没吃饱饭，哪有力气陪你摔跤。”
小哲布奇怪地看着他：“没饭吃，那你吃肉啊，难道是肉不好吃？”
傻子才会觉得肉不好吃呢，只是肉贵，很多人都吃不上。
贵族少爷妥妥“何不食肉靡”的翻版。
高尼家虽然养了许多羊，但那是给哲布他家放的，他们家不过是少爷家的长工，哪里能吃肉？
“少爷才有肉吃，我们只能吃些草根，偶尔打几只老鼠就算开荤。”
小哲布不明白，大家都是一般的两只眼睛，一张嘴，为什么生活条件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哲布爹对他解释道：“哲布，我们是贵族，他们是奴才，我们是脑，他们就是手。”
小哲布好像有点明白了，贵族们只要发号施令就好，剩下的脏活、累活都是奴才们干。
“可是这样不公平。”
哲布爹笑了笑：“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我们虽然是贵族，但我们要保护他们，免受其他部落的伤害。”
好像是这个理，隔壁那个部落，就经常过来抢占地盘，不过他们从没得逞过。
“这些草场终归是你的，你要多吃肉，长得壮壮的，打跑那些有非分之想的部落，咱们才能安心放牧，部族才能发展壮大。”
小哲布也见过，草原上的狼总是盯着老弱的羊，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
想要部落安心发展，自身必须强大。
但草原上的环境太恶劣，有时候，即便没有外来部落抢劫，酷寒的天气也会让羊群损失惨重。
“高尼，今天我听夫子说，大楚那边的百姓都是种庄稼生活的。”
作为未来的部落领导人，哲布从小不仅要学习箭术和马术，还得学习各国的文化知识。
高尼啃着羊蹄，嘴里含糊不清道：“少爷，庄稼是什么，能吃吗？”
“吃，吃，你就掂记吃。”
“俺娘说，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人生在世就是吃喝二字。”
哲布想了想，拍了他的后脑勺道：“你娘说得还真tm对。”
人活在世上忙忙碌碌的，可不就是吃吃喝喝，管他什么人当主子，只要能让人吃饱饭，那就是好主子。
哲布是幸运的，他爹管着部落的时候，族里上下连口铁锅都没有，盐、茶这些奢侈品也是时时断顿。
后来论到他当家的时候，蛮国和大楚之间走私猖獗，大楚的商品源源不断地进入草原。
高尼喝了一口醇香的奶茶，眼睛亮亮道：“少爷，奶茶叶虽然喝着苦，但喝完肚子好舒服。”
“你那是肉吃多了，不消化，听夫子说茶叶刮油呢。”
“嘿嘿，这可是好东西。”
大楚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什么好东西都有，生活在那里的人们该是多么幸福。
哲布不解，凭什么大楚就能拥有那么富饶的土地？
而蛮人只能在苦寒之地，跟天斗、跟野兽斗，这不公平。
所以当南大王召集部落勇士去攻打大楚的时候，哲布立刻带着族内青壮赶了过去。
因为他的英勇过人，南大王将他划入先锋营，归入不花万户帐下。
可随着他攻下一座座城池，杀了越来越多的楚人，眼看着原本繁华的城池渐渐失了生机，铁蹄所到之处一片焦土。
哲布不禁自问：“这真是我想要的吗？”
他想要的是富饶的土地，而不是荒芜的田野。
心中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终究会长成参天大树。
哲布只是闷头四处征战着，南大王肯定有计划，他要做的只是听从，成为南大王手里的一把尖刀，指哪捅哪。
哪怕是受伤也在所不惜。
越来越郁闷的哲布，直到看到一双狡黠的眼睛，他的生活才陡然有了一抹亮色。
“那我出两个铜板。”这个胡商，太过狡猾，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
哲布喜滋滋地将竞价得到的匕首收好，冲女子笑了笑。
只可惜他的脸比被火油所伤，裹了绷带，女子根本就看不见。
“高尼，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妙人。”
“哼。”
“你找打吧，冲我翻什么白眼？”
高尼怒道：“你的妙人不是那个杨通判吗？”
高尼自诩为哲布最器重的手下，但最近那个杨通判却时时跟在哲布身边，这让他有了危机感。
“他不过一个奴才，你要是不喜的话，随你怎么处置。”
一个怕死的楚国人而已，哲布根本就不在乎。
哲布在青州城，到处打听那个女子的来历。
“原来她叫如花啊，果真是好名字。”
虽然如花一脸的病容，但那眼睛好像会说话，让人不由自主忽视她的五官。
这么一个有趣的人，丑就丑点。
哲布还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一个女人上心，更恐怖的是，她竟还是一个楚人。
“大人，你变了！”被忽视的高尼愤愤不平地指控道。
哲布诧异：“是吗？我倒觉得没变呢，而且我发现你没有如花有趣，莫不是你变了？”
高尼气得当晚便直接出城，把哲布一个病号，扔在青州城不管了。
哲布也没多想，仍继续找如花逛街，顺带着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这样能玩到一块儿的女人，可不常有，若是能娶进门，可以陪他玩一辈子。
她暂时不同意没关系，烈女还怕缠郎呢，缠久了自然会同意。
果不其然，没多久之后，如花送来一杯茶，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示好，哲布太感动了。
如花轻笑道：“这是蔓陀罗花茶。”
哲布点点头，花茶好，闻起来就香，只是这个花名，听着有点耳熟。
哲布醒过来的时候，才想起蔓陀罗花不正是迷药的主要原材料吗？
好看的女人都是骗子，没想到不好看的女人也是，哲布很受伤。
把悲愤化战力，哲布待水退、伤好后回到军中继续大杀四方，战功已经累积得不少。
不花万户看他都笑眯眯，虽然哲布现在是他的下属，但想必要不了多久，哲布便和他平起平坐。
楚国被打怕了，要坚持和谈，说是和谈，其实就是割地赔款，纳贡称臣。
根据两国和谈的结果，大楚将金沙河以北的十六州二十四县，统统交给蛮国。
哲布带着人趾高气扬地准备接收汴州，却不想汴州人竟然不肯乖乖臣服，竟还把他抓了起来。
真是反了天，一个小小的汴州城，竟敢和蛮人大军对抗，不自量力。
别人的俘虏生活都是水深火热，但哲布竟然每天好吃好喝的。
“为什么？”哲布不解地问着。。
邢捕头没好气道：“你运气好，这是如花送的。”
如花？原来她也来到汴州城？
没想到如花还挺关心他的嘛，哲布的心情美滋滋的，好像坐牢也不怎么苦了。
红花还需绿叶配，后来不花万户也被捉来后，两相对比之下，哲布更觉自己生活比蜜还甜。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沉浸在幸福生活中的哲布，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了不花的眼中钉、肉中刺。
换俘之后，原来深受不花信赖的哲布，日子很不好过，天天被不花针对。
高尼见状同情道：“不如你向不花大人服个软呗。”
“我服什么软，那是如花送给我的，再说了，只要打下京城，凭我的战功，很快也能混个万户当当。”
到时候谁骂谁还真不好说。
哲布打算攻下京城后，回汴州城去找如花当婆娘。
只是打下京城以后，哲布竟然遇上那个可恶的女人---章玉林，正是这个女人在汴州城头浇了他一脸的金汁。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章玉林就算化成灰，哲布也认得。
就是这个女人，在青州山里钻来钻去，像耍猴似的玩他。
如今冤家路窄，正当哲布想尽办法准备好好折磨章玉林的时候。
天降霹雳，胡商竟然认出他们的真实身份，为什么章玉林就是如花，如花便是章玉林呢？
哲布心想：怪不得那双眼睛很是熟悉。
哲布在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决定还是要把这可恶婆娘娶回家，以后想尽办法欺负她。
“高尼，你可有什么办法讨女人欢心？”
又来了，高尼无奈地叹口气。
对于怎么追女人这种世纪难题，高尼作为恋爱小白，也空有理论知识，实际经验值为零。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给哲布当狗头军师。
两人设想的很好，计划推进的很顺利，但在实施过程中意外频发，结局自然不太美妙。
不过哲布脸皮厚，越挫越勇。
他坚定的相信，哪怕如花的心是石头做的，他也能捂化了。
只是哲布怎么也没想到，石头竟然会跑，不仅会跑，还会反杀。
哲布和不花又一次当了大楚的俘虏，巧得很，两人竟然又一次当了室友。
在这里哲布第一次接触到劳动致富的概念，这和他以前的接受的观念可不一样。
在蛮国部落里，贵族们都以劳动为耻，只有穷人才会忙得脚打后脑勺。
但在这里，他突然发现了原来大家可以通过辛勤劳动，建设家园，这可比到处征战、破坏来得强。
而且耿康安和百姓们打成一片，没有贵族子弟那般盛气凌人的气势。
在他的带领下，百姓们安居乐业。
哲布心下了然，这必然是一代明主，最关键的是，楚军拥有目前最先进无敌的火器。
以目前蛮人的箭术和骑术，经多方实际论证，在火器面前，一切冷兵器都是纸老虎。
识时务者为俊杰，哲布当即决定投靠新主，为部落的族人找到新的发展方向。
哲布对于略阳镇的生活很满意，前提得是没有蛇。
“能不能管管你的蛇，怎么成天咬我？”哲布对车小花吼道。
“它喜欢你，才咬你的。”
哲布气得倒仰：“姑奶奶，麻烦跟你的蛇大爷说一声，我福薄受不起它的厚爱。”
好家伙，他又不是受虐狂，什么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脚踹。
难道蛇喜欢他，他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吗？这是什么道理。
哲布躲车小花跟躲瘟神似的，他隐隐感觉，这些蛇都是受她指挥的。
高尼翻着白眼道：“大人，你才发现啊，哪条蛇不辞辛苦，冬天还出来咬人？”
冬天都是蛇犯懒，冬眠的日子。
显然是有人故意把蛇放出来，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吸引哲布的注意，只是方法过于偏激些。
而且这个人定然是送解药很及时的车小花。
车小花的死缠烂打，令哲布烦不胜烦。
果真是现世报呢，哲布有点理解如花的当初的想法了。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献血解毒一事，哲布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开窍。
“罢了，你以后扮成小兵跟在我身边吧。”哲布终于退了一步。
车小花高兴极了：“行，不过待战争结束，你要跟我回山寨当压寨相公。”
“不行，那不成入赘了吗？”哲布喜欢在草原跑马，可不喜欢在山里骑驴，太寒碜了。
为了确定在哪儿安家，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车老看不过去了：“草原冬天苦寒，你们可以到山里生活嘛，等到春天才去草原放牧。”
至于冬天谁来看着牛羊？那不是还有不花和阿敏嘛。
这个方案不错，两人都点头同意。
两人结婚后一年，车小花终于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接着两人又为姓氏吵了起来。
“我生的孩子自然跟我姓。”
“是我播的种，自然是归我。”
“若不是我十月怀胎，你怎么可能会孩子？孩子必须跟着我姓车。”
哲布断然拒绝道：“那不可能，他是我部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必须跟我部落一个姓。”
“你的部落那么长名字，以后孩子上学堂，夫子罚抄写名字都得半个时辰，还不如姓车呢。”
“长吗？我的部落叫乌朗汉吉尔莫吉儿敏，这才多少个字，哪里需要半个时辰？”
眼看着两人又吵得火起，车老笑眯眯地抱着孩子往外走：“乖孙子，爷爷找小绿陪你玩。”
“好~”
小绿悄悄地爬下来，准备落草为寇，带小孩子太辛苦，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