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回去,而是蹲下身子,尽量和傅睿同一高度,语气不温柔也不严肃,
“有胆子把你刚才说的两个字再说一遍吗?”
“昏君。”
傅睿接的很快,他眼睛瞪大,充斥着血红的眼球就像是要掉出来一般,“我不仅仅可以说一遍,我还可以说两遍三遍,一百遍。”
“你这个混账东西。”傅剑斌冲过去想要打死他。
苏毅声音淡淡,“你不准碰他。”傅剑斌停在了原地。
他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你不怕死?”
傅睿冷笑一声,“边疆哪个战士怕死!?死就死了,我根本不怕,我要用我的死让大家看到,你是多么的昏庸无能!”
苏毅点了点头,声音有些疑惑,“你说我昏庸无能,我想听一听是怎么个昏庸无能法。”
“还用我说吗?随随便便就能列举个几十条,甚至几百条。”傅睿道。
苏毅更是觉得有意思了,“哦?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触犯了那么多的天条,这样的罪恶滔天。”
“讲一讲吧。”
傅睿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内心一路上的郁闷、怒火、不满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第一,你身为君王,自身享尽荣华富贵,可曾知道边疆战士过的有多么的艰难辛苦,”
“岂可知道邪族来临的时候边疆一天要死多少个战士!?”
“你身为君王只知道享尽荣华富贵,家财万贯却只会摆烂享受,坐拥调戏美人女子。”
他用手指着真白,语气恶劣,“就连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做的,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殿下自己穿的是何等的舒适奢华,却又从何知道边疆战士们吃穿用度有多差劲。”
“没有,他.....”真白的脸色有些急了,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说什么,却直接被苏毅拉到了身后。
徐睿接着说道,“第二条!自己没有能力却不自知,有能力者不去任用,”
“霓裳公主明明能力那么出众,为何不让她来处理这些事务,累一点又何妨?”
“事情如此紧急已迫在眉睫,最近邪族天天都来侵扰,战士们都已经连野菜都没地方挖了,受伤了也只能简单处理,而你不仅不着急,甚至仍旧在这里不紧不慢的坐在院子里赏花。”
徐睿声音拔高,“对于我们这样衷心谏言的边疆将士不管不问,只想着拉下去糊弄,这还不是昏君!?”
“殿下应对自己的能力自省,事情发生了第一时间不去解决,这样糊弄下属,难道我还能夸奖?”
“就连徐老竟然也在这里包容纵容你。”徐睿意有所指。
徐越皱起了眉头,胸口不断起伏,却没有说话。
徐睿继续补充道,“刚才大臣们全都进来建言献策,却又并行而归,这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的谏言被无视而商讨意见?”
“你如此作为不仅仅是寒了将士的心,更是寒了我们的心。”
苏毅看着满亭子的积雪,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第三条怎么说。”
“殿下花圣的名号可是如雷贯耳,连我们边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两首登楼品,都为女子所作,殿下有如此诗才,这么多年可多问过一句话,可殿下你可曾有为边疆战士们多作过一个字!?多写一首诗?”
“还是说西北的边疆对你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徐睿冷冷的笑道,笑容如同寒冰里的最为尖锐的刀子一般。
雪白冰冷的刀子径直插入苏毅的心脏。
“都是边疆战士为殿下你拼命。”
“你可曾为边疆战士努力过分毫?”
苏毅站起了身子,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没讲。
身形颇有些寂寥的走了回去。
他坐回座位上,眼中闪过了很多思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消了吗?”
“殿下......”傅剑斌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说什么,但是话都已经被逼上绝路了。
他将身上的铠甲、佩剑全部扔下。
穿着薄薄的单衣,于冷风中跪地直言,
“殿下,卑臣历经沙场二十年,斩邪驱魔无数,全身共有三十多处伤口,踩着无数边疆将领战士的尸骨到达今天这个位置。”
“今日犬子不孝,不尊敬君王,于朝堂胡言乱语,臣自愿剥夺官位,打入天牢,还请殿下能宽恕犬子,饶他不死。”
傅睿看着自己的父亲,做了同样的动作,“事已至此,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只求死于边疆城下,被邪魔万丈盘身。”
“徐老。”
“臣在!”
“他们累了,连衣服都带血迹,找宫女给他们换身新的,先带他们下去休息去吧。”
“是。”徐越拄着拐杖,走到他们面前,用拐杖狠狠的敲着他们的背后,“真是两个鼠目寸光的混账东西,你们又真懂的什么!?”
“拿着东西跟我滚过来!”
徐越拄着拐杖,往前走着。
徐建斌抬起头,目光当中有些不可置信,但狠狠的踢了自己儿子一脚,两人抱着盔甲赶紧跟在徐老后面。
好一会儿。
苏毅一直坐在那里,一动没动,只是桌上放了一本书,他时不时的翻动着。
期间没和任何人说话。
他在研究和秘境有关的东西,或许真如他猜测的那般。
真白看着苏毅的侧影,不知为何,内心有着一抹疼,她一直都觉得苏毅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贯穿他身上的始终只有孤独二字。
她看着苏毅许久,轻声问道,
“苏毅。”
“嗯。”一声很淡的鼻音。
真白看着他眼神不解,“身为君王,他那样当面骂你,说你昏君,你不生气吗?”
“哦。”
“被别人骂总归是一件不顺心的事情,我也不例外。”
苏毅笑了一下,“只不过我一直被戳着脊梁骨,习惯了而已。”
真白想要说什么,看着苏毅,咬紧嘴唇,“换做是别的君王,早就杀他们的头了。”
苏毅笑了笑,“你又不知道别的君王是如何。”
“从边疆那么远的地方,饭一口不吃,水一口不喝,杀完敌之后血衣都未换,如此拼命辛苦,骂我几句又有何妨。”
“倘若骂我千万句,能换回边疆的货物,那可真就太值了。”
“可是,可是.......”真白还在为他鸣不平,就是觉得苏毅受了委屈。
苏毅突然笑道,“就像你这个白毛狐狸一样,摸一下尾巴都不愿意,我不也是没杀你的头。”
真白原本担心的脸,瞬间变了颜色,脸蛋气鼓鼓,
“你这样的登徒子就不值得别人心疼!”
苏毅合上了书,坐直了身子。
“真白,今晚朕要翻你的牌子。”
“嗷呜。”
“咦,白毛狐狸真会咬人啊。”
“来,多咬一会儿,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