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狼星布莱克不可能藏在我们的袍子下面。”
德拉科回头一看,是那个掩盖不住疲惫的教授。
摄魂怪没有动,他的兜帽被风吹气一截,无法形容的寒气和恶意从那里渗出来。
“expectopatronum。”
教授的杖尖涌出些银色的丝质一样的光亮,几乎是立刻的,摄魂怪往后猛地退了一大截,转身滑走了。
从打开的车厢门看出去,外面似乎还有几只摄魂怪在打开学生们的包厢。
但是寒意已经逐渐褪去,格兰杰和韦斯莱把晕倒在地上的波特扶到座位上去。
教授眉头皱起来,犹豫的看了眼晕倒的波特,“把他叫醒,然后让他吃点巧克力,我得去外面看看情况。”
说完,迈出了包厢门,还细心的合上了。
德拉科松了一口气,握着红色的宝石,身体回暖的同时愤怒也涌上大脑,他感觉额角一跳一跳的疼:“我一定要让福吉那个混蛋付出代价,他怎么会同意这么荒唐的事!”
-“哈利,谢天谢地你没事——”
-“怎么了?”
金发的斯莱特林侧目看过去,晕过去的救世主正苍白着脸推自己的眼镜,神色茫然,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到他的领口里.
下意识想说的嘲笑堵在嘴边却张不开口,他突然想到摄魂怪会勾起人最黑暗恐惧的记忆,如果他连从来不曾记起的刚出生不久时的事都能想起来的话,那波特——
很可能会被勾起父母被神秘人杀害时的记忆。
他突然感觉心头一阵发寒,仿佛第一次认清了所谓荣耀下埋藏的枯骨,就连在神秘人身边位居高位的父亲都受人胁迫,那么被预言选中的波特家又会经历什么呢?
家破人亡,朋友背叛,唯一的后代被麻瓜驱使着长大。
这就是贵族吗?
这就是斯莱特林的荣耀吗?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股灰蒙蒙的迷雾,让他看不清未来,寸步难行。这迷雾似乎有了生命,拼命往他的身体里钻,心脏仿佛被什么扼住,难以呼吸的痛苦刹那间传遍全身。
他应该做什么呢?
想要快速提升实力,帮助父亲振兴家族;想要提高纯血统的地位,让肮脏低贱的麻瓜滚出巫师届;想要找到一条路,不去卑微的亲吻另一个巫师的袍角……
这些今天之前都还牢不可破的想法,一瞬间远去了。
德拉科不可抑制的想,如果神秘人没有回来或者说他回来之后又被杀死了,会发生什么呢?
斯莱特林的贵族们蛰伏起来,魔法界归于平静。
一年、两年、三年……五十年、一百年之后呢,他们真的放弃了清除血统的想法了吗,不会再出现一个神秘人了吗?
到那时候,还会有和平吗?
他会和波特彻底对立起来,他会和很多人彻底对立起来,走在校园里相熟的面孔将会不是奉承他,就是辱骂他。这是他从小时候第一次跟着父亲巡视领地就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却第一次想这真的是他想要过的生活吗?
难道千年前创立了霍格沃茨的萨拉查·斯莱特林是被他的学生人畏惧憎恨着吗?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破碎了。
“德拉科?”
他看过去,对上布雷斯担忧的目光,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在回答布雷斯未宣之于口的担心,还是在否认些什么其它的东西,只是曾经张扬傲慢的气息突然沉淀下来,就像一瞬间长大了。
“我想我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波特。”他握了握手里的宝石,这是在克利夫兰火山内部形成的宝石,能够驱散黑魔法的残留,蓦地朝波特扔了过去。
“拿着它会让你好受很多。”
德拉科就像没看到这一包厢目瞪口呆的人一样,自顾自的说:“我会再赔你一块克利夫兰宝石的,布雷斯。”
袍角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他转身迈步往外走,礼貌的对拉开包厢,衣衫褴褛的教授颔首:“感谢您的帮助,卢平教授。”
包厢里的人愣愣的看着他出去,没多久听到走廊上传来不甚明晰的低语:
-“你看上去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德拉科。”
很久之后才传来一句,呢喃一般的“或许吧。”。
接着等走廊上脚步声都消失掉之后,波特才回过神来打量着扔进他怀里的宝石。
“应该不是什么诅咒的东西吧?刚才扎比尼好像给马尔福用来着。”韦斯莱迟疑的说,半晌没人回他的话,他又迟疑的说:“我觉得他好像不想再针对你了,哈利。”
哈利看着红色宝石里跃动的火焰,头脑里绿色的光女人的尖叫和马尔福‘我想我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混杂成一片,但是他却没有再感到阴冷和恐惧,暖融融的魔力从宝石里涌出来安抚着他的情绪。
突然的,大家听见陌生的教授说:“十分钟以后就到霍格沃茨了,大家做好准备吧。”
格兰杰这才意识到还有个教授一样,脸颊微微涨红,指着黑发男孩手里的宝石说:“您知道那是什么吗?卢平教授。”
淡棕色头发的教授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轻快的说:“很稀有的克利夫兰火焰宝石——可以驱散残存的黑魔法,他说的没错,拿着它对你有好处,哈利。那个摄魂怪对你异常感兴趣,有了它至少你不会再难受的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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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回到自己的包厢的时候除了比离开前沉默了些,没有其他的异常,拉开门,果然对上几双焦急的眼睛。
潘西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听说有个摄魂怪一直在波特的包厢前停着,有人说在那里也看到你们了。”
“没事,那里面正好有个教授。”德拉科坐回他自己的位置上,踢了踢对面的布雷斯,“是代替洛哈特的莱姆斯·卢平,对吧?”
布雷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想法转移话题说:“卢平教授。洛哈特那个傻大个在暑假的时候不小心一头栽进了他据说是给吸血鬼布置的陷阱里,现在正躺在圣芒戈里吱哇乱叫呢。”
“院长跟卢平教授好像不是很对付,他参加完霍格沃茨开学前教师例行会议之后,扒了一条一米那么长的毒蛇的皮。”
阴暗湿囚的地窖,阴沉着脸的男人掐着蛇的七寸,另一只手拿起银制小刀不顾挣扎乱动的蛇头,手起刀落,血在断裂处飚出来。
几个斯莱特林被自己脑补到的画面弄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诺特干笑两下:“这还真是……有院长的风格啊。”
德拉科不可置否。
火车很快到站了,学生们都从车厢里出来到走廊上去,依次下了火车:
火车外面有几个穿着制度的守卫,正把摄魂怪驱散到边缘的地方,半巨人海格粗着嗓子抬高了手里的灯笼:“往这边来!孩子们,去坐马车,五个人一辆。”
地面刚被雨浇过,潮湿的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哪怕很留心也总是打滑。
几个人难免有点抱怨,潘西照常挑剔几句之后,奇怪的问:“德拉科?你怎么回事,突然这么安静。”
布雷斯闻言又认真地注视着他,他的异常是从摄魂怪开始的,可是据他所知德拉科一直在很和平安宁的环境长大,他会想起什么呢?
马车前面空荡荡的,但是却能让人感受到有个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那里,那东西上传来一种跟摄魂怪很像的气息,让人本能的有些反感。
车厢里还弥漫着发霉的稻草和木材味,格林格拉斯爬到一半,没忍住质疑说:“怎么回事,它不会飞到一半就散架吧?”
潘西翻个白眼,手上一用力把她拽了上去,“谁知道,它散架你也得上来。”
德拉科搭上布雷斯的手,一回头看见诺特怔愣的盯着马车前面,“……西奥多?”
诺特就像突然惊醒了一样,无力的笑了笑,“来了。”
德拉科盯着他苍白的脸色,低声问布雷斯:“牵着马车的是什么?”
“夜骐。”
夜骐,传说中只有见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见。
德拉科想起来,诺特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去世了,似乎是死在了一次食死徒的行动中,这个已经长的高高大大的男孩依旧有一副单薄的肩膀。
五年前,第一次在宴会中注意到他就是因为对方渴望的望着他和母亲,也是当时唯一一个对他说你母亲真温柔的小巫师。
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现在才恍然惊觉他拥有一个最好的家庭,有最好的父母和教父。
而这一切都有可能会在战争中毁去,他突然向踩着梯凳的诺特伸出手去,那个认真的模样在月光下美好的像是泡沫。
诺特搭上他的手还在恍惚的想,这是德拉科·马尔福第一次向他伸手,奇异的他突然有种终于被认可了的感觉——明明上次冒险跟他们出礼堂,冒险去罗马尼亚森林,被称呼教名都没有这样深刻的感觉。
家族地位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奠定了一切,比如西奥多·诺特,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是够不上马尔福的朋友的,所以很平静的作为一个忠实的追随者。
只是这个人有些过于优秀和美好,他想要接近却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高贵,只能维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期盼着什么时候可以为他做点什么。
这所有的所有早在铂金小王子第一次站在他前面,傲慢又张扬的向德国那个被宠的不可一世的小贵族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却回过神来把蛋糕放在他前面只口不提那人轻蔑嘲讽的时候,就已经扎在了他的心底。
他微微笑起来。
德拉科陡然想起,六岁的时候溜进麻瓜行政官的办公室,那个红棕色的办公桌上,一本书摊开着,用烫金的字母写着:
高贵源自灵魂,而不是血脉。
他们并不是生来高贵的,麻瓜也不是生来低贱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