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准备在高锥克山谷停留几天。
他们的游历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不管是在英法边缘游走的一周多,还是在帕德拉的吊着精神几乎不眠不休的三天,都无疑十分耗费精力。
除了身体和精神有些疲惫之外,这半个月的经历和收获也同样需要时间来吸收。
从帕德拉死里逃生之后,幻影移形把他们带到了德拉科曾经住过的一间旅店里。谢天谢地,这间规格最高的屋子目前没有新的租客使用,否则德拉科和波特可能直接掉在那个可怜鬼的身上。
旅店的相关手续是波特办理的,因为到达旅店之后,德拉科意识到周围环境的安全,心神一松直接睡了过去。
高锥克山谷是巫师和麻瓜混居的山谷,里面大多住着退休的大人物和著名的学者,跟麻瓜的生活颇有些互不相扰的意味,偶尔有一些亲麻瓜站位的老巫师甚至和他的邻居相处的很是融洽。
德拉科醒过来之后立即通过冥想盆取出了在帕德拉的记忆,然后又亲自去商行的壁炉里走了一趟,将记忆交到了卢修斯手上。
卢修斯·马尔福当然是在魔法部办公,德拉科从他的私人炉火里探出头来的时候,他甚至表情没有一点波澜。
哪怕前一天晚上他正因为水晶球里德拉科遭遇生命威胁的喻示,而辗转反侧,急的直接去了马尔福先祖的画像前面,询问对方是否有办法通过水晶球进行定位。
“不必太过紧张,卢克。”平时一百年都不会醒一次的马尔福先祖懒洋洋道:“魔法水晶球只有破损的时候,才会昭示着它的主人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金色卷发的先祖轻轻抬眼瞥了一下,“它现在不仅完整,而且亮的就像十个格兰芬多在用荧光闪烁一样,恕我眼拙,我恐怕他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像个小地精。”
卢修斯:“……”
祖先都这么说,他也只能放下担心。
马尔福先祖挑剔得看着他手里的水晶球:“不过小崽子身上的保护咒语被触动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下,哪个巫师对他使出了索命咒…呢。”
卢修斯沉下脸,心思转动,没再开口。
就这么过了一个晚上,等心不在焉的处理完堆积的公务之后,炉火终于窜了两下,从里面探出个熟悉的小脑袋来。
这个场景曾经在德拉科六岁那年发生的最频繁。
可惜后来,他逐渐开始把时间扩展到和朋友写信,或是一起出去参加聚会展览上,没有兴趣再一天三趟的往他老父亲的工作室里跑了。
“啧”。
卢修斯停下动作,慢悠悠的看过去,直到德拉科拿出明显盛装了记忆的水晶瓶之后,才脸色一变。
飘渺无形的记忆在透明的水晶下显示出云朵一样的质感,上下沉浮着。
‘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下,哪个巫师对他用出了索命咒呢?’
卢修斯不由得抚上了蛇头手杖,灰蓝色的眼睛里杀意一闪,看呐,恐怕还是个老熟人呢。
……
德拉科并没有在魔法部多待,回来的时候又从卢修斯那里拿了另外两份复方汤剂。
不过波特并不在旅馆。
德拉科知道他在哪。
高锥可山谷里有个广场,是十三年前才建起来的,广场中间立了两个巨大的雕像,不远处还有被魔法围栏锁住的屋宅废墟。
十三年前十月末的晚上,这里曾经有无数个衣衫褴褛、饱经沧桑的巫师循声而来,瞻仰英雄,喜极而泣的庆祝战争的终结。
随着关于英雄唯一的孩子消息渐渐淡去,雕像下伫立的人影也开始减少,但是高锥克山谷里曾与波特夫妇交谈过的邻居们,时常坐在酒馆里,对着雕像无声哀悼。
“吱呀——“
酒馆松动的木门被推开的时候,几个常常到访的老顾客都没有停下他们的交谈。
“佐科魔法商店里最近不知道又出了什么调皮捣蛋的东西,戴娜家的小屁孩们一个个嚷嚷着要去对角巷,也不知道写写作业。”
一个看上去有点严厉的老夫人说:“要是米勒娃对我说他们没完成作业,我可不让他们去看魁地奇世界杯,戴娜太心软了。”
旁边的夫人笑了笑,“好像是一种会闪光的魔法球,我上次去对角巷的时候,很多小巫师在街道上玩,差点砸到奥利凡德的柜台前面去。”
哈哈的笑声响起,一人道:“奥利凡德的商店前不久可才遭了难,还是让这群调皮的幼崽放过他吧。”
“就是,每逢开学的时候,一天能遭灾几十次呢。在旁边开店的凯迪夫人,每到那个时间都推着小推车出去叫卖,特意躲开老奥利凡德。”
安静了一下之后,一个白胡子巫师轻轻道:“真好。”
“是啊。”
他们转头看着窗外,“不知道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也像那些幼崽一样,调皮捣蛋呢?”
德拉科静静待了片刻,轻轻关上门,转身从街道口走过去。
波特正背对着他看波特夫妇的雕像,不远处就是波特老宅的废墟,十三年前魔法部为了防止有人破坏,又加了一道魔法围栏。
当时食死徒四散逃忘,为了防止有人侮辱英雄雕像,魔法部要求靠近的巫师需要提前两个星期递交申请,而波特老宅的钥匙则收管起来,不允进入。
“进去吗?”
波特回头,铂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在几步之外神色淡淡,对他扬手一抛。
金色的钥匙划过一道弧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波特下意识伸手接住,随后才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手指不由得用力收紧,被钥匙上斑驳的痕迹硌出了几道红痕。
“……谢谢。”
他声音干涩的说。
金色头发的斯莱特林什么也没说,转身向他们居住的旅馆走去。
风轻轻的吹过来。
波特在原地闭了闭眼,走向摇摇欲坠却依然坚持的老宅,手指搭上围栏锁的时候,几乎握不住钥匙,几次从锁眼里露出来。
一种莫名的情感从鼻头上涌,波特手上松松垮垮的开着锁,眼前却仿佛看到了德思礼家的景象。
他以为印象最深刻的或许是那间时常掉下灰尘和蜘蛛的壁炉,又或是被达力一直追到学校屋顶上,不上不下,冷风里对着星星过了一天。
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却想起了达力过的8个生日。他所能回忆起的,十一岁之前的每一年里最深刻的画面竟然是达力·德思礼的生日。
那些他以为自己有了朋友早就不在意的,属于别人的温暖。
“我的小宝贝达力,今天你就三岁啦!”
瘦高的女人动作轻柔的往小胖子手里塞一摇就会响的玩具,哈利曾经好奇过很久那是什么,可直到在玩具店门口被德思礼先生赶回家,他也没有碰过一下。
“快看费农,达达小宝贝真是长的和你一模一样呢。”
德思礼先生脸上露出了和女人一样的笑容,他咳嗽两声,“那当然。”
“宝贝快过来,考的不好不要去想了,快看看,你今年可是收到了二十份礼物呢!”
“不愧是我的儿子,力气可真大。”
“什么?皮特家的那个臭小子竟然敢抢你的东西,达达小宝贝,等妈妈去找他们家,肯定会让他挨顿骂的!”
“宝贝儿子,这是老爸给你买的玩具汽车,八岁生日快乐。”
“天哪,我真是不敢相信,费农,我们的儿子要去上中学了。”女人捂着嘴,漏出几声抽泣的声音。
肥胖的男孩穿着红色的校服,戴着宽大帽檐的帽子,转了一圈。
“穿上校服就该上中学了,爸爸以后每周都会抽时间亲自去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我带过去的东西,达力。”
眼睛忽然朦胧起来。
“咔嚓——”
钥匙插在锁眼上,咔嚓翻动一声,又被手放下,晃荡的挂在围栏上。
波特控制不住的大步踏进去,脚步踏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扬起来的那瞬间,眼角的委屈一同滑落在地上。
他曾经也会想自己的父母到底去了哪,直到佩妮姨妈神色痛苦又愤怒的说“他们死了!”。
他也曾经问过,为什么,他们是怎么死的。可得来的,只有嘲笑和怒火。
他哭过,闹过,又过了很长时间,他终于明白自己和达力是不一样的。
德思礼一家虽然厌恶他,却也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地,哪怕整个女贞路都没有他的位置,他也依旧衣食不缺的长大了。
直到霍格沃茨的通知书出现。
真相和仇恨裹挟着向他砸过来,魔法界所有人的目光也一应照在了他身上,他有了朋友,有了老师,有了死对头,也有了简单的学校生活。
可在格兰芬多寝室里柔软的床上,在安静的只有鼾声,寂静的只能闻到舍友妈妈寄过来的考小饼干的味道的夜晚。
哈利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定位。
赫敏,罗恩,甚至是马尔福都有家,他的家在哪呢?
偌大的魔法界里,似乎没有一个他的位置。
浓烈的情绪和刺激的经历渐渐散去,留给他的只有抱紧自己的孤独,还有空茫茫的,连回忆什么都不知道的夜晚。
厄里斯魔镜,是他第一次看到家人的模样,他着迷的整天整夜的坐在前面,仿佛要把十几年被压在内心里的渴望都释放出来。
波特拿起地上摔碎的相片,颤抖的抹去上面的灰尘,抱着自己终于伏在膝盖上哭了出来。
“哈利,你愿意……跟我住在一起吗?”
我多么希望,这句话是你们和西里斯一起对我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