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挺欣赏你的个性,待人诚恳,处事通透却不圆滑,据我所知,在博胜集团,你的风评非常高,能做到这一点,挺不容易。”邱于庭倒夸赞起了施如锦。
“原来我的公众形象这么好!”施如锦调侃道。
邱于庭又瞧了施如锦一会,貌似随意地问:“你父亲生前是做医生吗?”
“是啊,他是我认识的最好的医生,更是最好的父亲,用‘高尚’都不足以形容。”施如锦毫不犹豫地道。
“女儿总是崇拜自己爸爸。”邱于庭笑道。
施如锦此刻很乐意跟邱于庭聊一聊施予牧:“很多人不理解,我爸当年从国内顶级医学院毕业,明明可以留在大城市,安安稳稳地当医生,几十年后,自然而然功成名就,可他放弃了这些看得见的繁华,走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我爸一个朋友曾经形容他这一生,是彻彻底底的苦行僧。”
“施先生很令人敬佩,”邱于庭评价道,随即问:“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选择?”
施如锦抿了抿唇:“我爸出生在大山里头,据说那里土地贫瘠,交通闭塞,几乎与世隔绝,出一趟门都得徒步几十公里,还要爬过两座大山,才能到外面的镇上,村里有人病了,全靠自己采草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找医生。”
邱于庭叹道:“的确是有这样的地方。”
“我爸从小就没了父亲,是我奶奶独自把他养大,那年我奶奶得急病,我爸才十来岁,在村民帮忙下,推着独轮车将她送到镇上,当时人已经救不成了,我奶奶过世之后,我爸开始拼命读书,一门心思要当医生,就为了不让同样的悲剧,发生在别人身上,行医济世这个信念,从小就在他心中埋下,至死都没有变。”
邱于庭很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现在回头看看,我家施医生是个挺浪漫的人,用尽一生,到底实现了理想,”施如锦心有遗憾,却又感叹:“他的妻子也是同样浪漫的人,因为爱上一个人,便将他的理想,视为自己的,上一辈人虽然活得比我们苦,可是精神世界却无比富足。”
“这么多年过去,你有没有想过,去见一见接受你爸器官捐赠的人?”邱于庭又转了话题。
施如锦先愣了一下,然后便笑了:“当年在宁城为我爸做手术的医生,在参加我爸葬礼的时候,曾经跟阿姨和我提过,受赠的几位病人都恢复得很好,刚开始,我们的确想去见见他们,可到后来,这个念头就慢慢地淡了,因为我爸,有人得到新生,知道这一点就够,我们何必为了缅怀,去打扰陌生人。”
邱于庭:“……”
施如锦的电话又响起来,顺手打开了车载免提,施如锦听到一个男人略嫌轻佻的声音:“施小姐,我是老马,中午有没有时间,要不要共进午餐,我请客!”
“什么事?”施如锦随口问道,没打算避开旁边的邱于庭。
“施小姐,电话里说不方便,”老马笑了一声:“要不这样,不介意的话,到车馆来吃个工作餐?”
施如锦没兴趣跟老马绕来绕去,索性直截了当地道:“马经理,我正准备回家,如果没猜错,昨天冯炳往我阿姨家门口送了一堆东西,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
“一点心意,让施小姐见笑了!”老马在电话那边,倒是痛快地承认了。
“就这么简单?”施如锦追问。
老马似乎想了想,很低姿态地道:“施小姐精明强干,能得霍董如此器重,实在不容易啊,我很有兴趣跟施小姐交个朋友,以后请你多多关照!”
“你立刻让冯炳过来,把那些东西拿走,”施如锦完全不假辞色:“我叔叔和阿姨早上才发现,东西里面还夹了钱,他们都是老实人,做事之前,你都不考别人感受的?”
老马大笑:“施小姐,你别想太多嘛,钱是小意思,你也可以当是我给的赔偿金。”
“赔偿金?”施如锦嗤笑一声:“用你的钱……还是霍董的?”
“施小姐,还是见面谈好点,如果你觉得这些还不够,我们可以商量。”老马这时道。
“我凭什么收你的钱,有点好笑,赶紧让人来拿走!”施如锦很不耐烦地道。
“施小姐,你这就不对了,东西已经送出去,你再让我拿回去,我这人……就好点面子!”老马说到最后,声音有些阴沉下来。
施如锦感觉得出来,老马开始转换策略,想要气势压住她,心里实在不屑,便道:“感觉跟马经理不在一个频道上,我让你别用钱砸人,你却跟我说面子。”
“施小姐,见面谈,我马华不想与人为敌,也不怕与人为敌!”老马加重了语气。
“可以啊,下午霍董办公室,我恭候大驾!”施如锦甩回去一个软钉子。
“施小姐觉得,这样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老马居然质问起了施如锦。
“看来马经理心里明白,车馆是出了问题,回头不如一块同霍董聊聊。”施如锦看向车前方,过了百米外的路口,便到博胜维科广场了。
转头看了一眼邱于庭,施如锦拿手指指前方,示意到那边把他放下。
邱于庭眉心微微拧着,显然正入神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见施如锦打出手势,便冲她点了点头。
“施小姐,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只是希望大家各退一步,别到最后谁的脸上都不好看,感觉施小姐还是太年轻,不明白道理!”老马这话,已经带了威胁的意味。
“所以呢?”施如锦这下倒笑起来:“有些事情,不是谁退、谁进就可以不了了之的。”
老马干脆提高了音量:“施小姐到现在没搞清楚状况吧,车馆的老板是霍董,我所做的,都是按他的要求行事,就算我杀人放火,霍董也得担一半责任,我不想走到最后一步!”
施如锦终于被这种人恶心到了:“好了,就到这里,下午在霍董那儿,你可以把这些话都说出来!”
说到这里,施如锦直接挂了电话,再讲下去,她快憋不住要骂出来了。
“是车馆的事?”听到现在的邱于庭问了一句。
前面路口的红灯亮了,施如锦将车熄了火。
“刚才在公司,霍董特意找我聊了这件事,他似乎更倾向于和平解决。”邱于庭道。
施如锦摇摇头:“这件事和平不了,车馆是老马嘴边的肥肉,早就被他视为私产,谁都不能碰,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老马这个毒瘤拔掉,否则霍巍最后里外不是人,甚至还可能担上法律责任。”
“我也是这么认为,”邱于庭看来赞同施如锦的看法:“虽然不了解具体情况,不过我当时给霍董的建议,也是直接走法律程序,生意归生意,人情属人情,我听了你跟老马的对话,他的杀器,只怕是想最后拖霍董下水,你们必须赶紧占据主动,在我认为,根本没有和那人谈的必要,直接交给警察处理,越快越好!”
“可霍巍……”施如锦有些无奈,她与邱于庭想法一致,问题是,她认为真要走法律程序,霍巍未必狠得下心。
邱于庭没有继续说下去,看着前方道:“绿灯了。”
过了路口,施如锦找了个位置,将车停了下来。
邱于庭打开车门,却没有立刻下车,转头对施如锦道:“这个老马听起来是个不择手段的,你尽量避免与此人发生正面冲突,最好连接触都不要,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毕竟是女孩子。”
没料到邱于庭特意叮嘱自己,施如锦瞧了瞧他,笑道:“谢谢,我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