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纹沉吟不语，刚出牢笼之时，自己出于对人间乃至一切一无所知的状态，和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那个时候，它对自己脱离苦海一门心思狂喜，对恩人五体投地的感谢，就算恩人让它毁灭世界，也是义无反顾的。所以，古城门那件事，它根本没过脑子。不就是把人类脑子忽悠迷糊了，把古城门的柱子撞歪了吗？虽然当时车上是一家三口，但是自己选择了一部安全系数极高，气囊也特别敏感的越野车型，撞得够狠，里面的人也不至于受太大的伤害。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车辆报废，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的事。

久纹没犹豫就依照恩人吩咐出手执行了。出来的时间长了，久纹又聪明绝顶，早就觉察事有蹊跷。好在时间不长，恩人就说要保护久纹安全，把他关回封印瓶。久纹来不及多想，就听从恩人吩咐，回到自己最害怕也最熟悉的地方。其间囚牛舍命硬闯封印，令久纹惊诧不已，知道自己之前所做之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在那之后，大恩人又一次放出久纹，吩咐它在酒吧静候时机。至于什么样的时机，该如何出手，却避而不谈。久纹心中怀疑更胜，只是大恩人的吩咐，从没想着去反驳，于是化身贝斯手，低调地在酒吧昼伏夜出。只是，“时机”没等到，小莺竟意外出现，更有神秘人率先发觉了自己的行踪，令自己猝不及防。

“第三，现在登城由伏燨镇守——”

“黑龙伏燨？你不是在开玩笑吗？那条暴戾成性的恶龙居然从恶霸变成警察了？”久纹打断了囚牛脱口而出。

“你确实被关得太久了。伏燨被指派守护登城，这些年从没出过什么大事。但是这次古城门事件开始，让人感觉很不简单。伏燨眼里不揉沙子，虽然此刻改过向善，并不代表脾气也改好了。事情早晚会水落石出，那时我不指望你能够帮我们，关键时刻不捣乱就可以了。”

久纹看着囚牛，仍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囚牛却知道，自己一番话，至少令这个法力高深，心智却被人误导的九尾狐开始了认真地思索。正如人类一样，每个年轻人都可能做错事，在通往成长的道路上都经历过磕磕绊绊，都付出过代价。只不过久纹这个代价太大，大得令他迷失方向，坠入更不可测的深渊。

诚然，久纹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威逼、利诱、哄骗下也许会吐露些许线索，但是它不过是一颗棋子，报恩的执念又很坚定，纠缠下去只会令它更加反感叛逆。囚牛之前就从后羿处了解到久纹被关进封印的事情始末。最近跟踪了久纹这段时间，从它的行为举止，包括它对小莺所做的一切，知道它本性纯良，只是过于偏激，和当年的伏燨有得一拼。众生平等，自己能引导众人看来注定没救的亲弟弟伏燨走上正途，为什么不能拉这只九尾狐一把！

久纹沉默半晌，低声道：“精通音律，对黑龙伏燨的事情关注插手甚多，法力深不可测——龙族老大囚牛，输给你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们素不相识，不能凭你几句话，就怀疑我的恩人。”

“我不是让你怀疑，而是让你静观其变，事情发生的时候，即使我不说，你也会分辨出善恶是非。”

久纹苦笑道：“静观其变？哪有这么容易，我的一切尽在恩人掌握，就算这会带到山洞，它也是立刻就能察觉。”

囚牛一旦不需要牛教授的掩饰身份，眼中立刻浮现出高深莫测王者气息，这是属于龙族的，骨子里不可磨灭的尊贵和神圣感，作为最原始最神秘也最传奇的生灵，它们有足够的自信。囚牛在龙族里还算最低调的，伏燨则更明显些，骨子里的不可一世掩饰不住，就算化身人形，在普通人眼里仍旧不亲民。

囚牛忽然把手放进口袋里，久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小伙子，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能偷袭你不成！”囚牛笑着掏出手机，问道：“有微信吗？”

久纹愣住了，自己没听错吗？这老龙头要自己的微信？

囚牛摆弄着手机，不是很顺手的样子：“我一个小学生刚刚帮我弄的，我也不熟练，你要是有的话，就先加上我！”囚牛从一块大石头上拿过久纹的手机——刚才把久纹带过来时，手机从它口袋里掉出来，囚牛捡起来放在旁边。

久纹接过手机，迟疑道：“干什么？装窃听器吗？”

“你是不是和人类待久了被洗脑了！我想跟踪你，用得着窃听器吗？这次你藏得好好的，不也被我发现了？我是想给你发这个——”囚牛说着，打开手机图库，里面有一张黄色的符咒。

上面花纹纵横，挺乱的，久纹一时看不出什么门道。

囚牛解释道：“这是我一个朋友发过来的，他是人类，虽然没我们年纪大，确是个根基扎实，道行高深的正统术士。他说这道符咒可以保你在人间自由往来，不被仙界魔界众生发觉。只要你随身带着，可保平安。”

久纹低头打开自己手机微信，问道：“直接给我一张符不行吗？还微信发手机里，太扯了吧！”

“你们年轻人现在什么都能扔，唯独手机不离身，睡觉都攥着，符咒发在这里面最保险！”

久纹加了囚牛的微信，将信将疑地把符咒存在自己手机里。

“古城门那事连累伏燨受了好一顿毒打，一时半会儿也不用介绍你们认识了，等事情解决，我再慢慢透露给它。倒是你，要找个去处，藏得隐蔽些，别让个小姑娘都能轻易找到。”

久纹一笑，若是它真想藏起来，不知道世间还有谁能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