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天古董店平时没人，可能正逢年底，走亲访友送礼的比较多。一件价格适中的古玩，显得有文化又有品味，还能保值。本来囚牛想着钱天的店清净，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话，可是钱天居然忙得脚不沾地。正事没谈成，放学时间还要替他接清风明月放学。囚牛心慈面善，性格又不错，照看孩子的事情做起来有模有样。

好不容易耗到关了店门，钱天、囚牛带着清风明月回到自己在附近小区的住处，叫个了外卖，边吃边谈正事。

“前一段时间你们龙族兄弟不是有个聚会吗？似乎去了好几个，没查出什么线索吗？”钱天皱眉道。

囚牛摇摇头：“那天确实研究了对策，本想兵分几路各自去查线索。可是老三那边忽然接到消息，好像是联合国那边有紧急任务，要第一时间赶回去。不过她说等事态稳定了，可以随时回来；老七这几天手头的案子也不少，年底了，打官司的特别多。尤其几宗农民工讨薪的事，拖了太长时间。欠薪老板东躲西藏，自己过着好日子，夜总会里一晚上的消费就能抵上工人一年的工钱，偏偏不发。打电话发传票人家根本不理，找上门也躲起来。老七气坏了，最近和执法部门决定查封几个老赖的房产，前天还碰到暴力抗法的，昨天之后还没联系。老五这边倒是有点查处一点眉目——”

“对了，稍等啊，我今天忙得忘了，有个电话必须得打！”钱天打断囚牛，胖胖的小丫头温迪正在写作业，听到钱天的话，直接拿过手机，拨出电话递过来：“师父，拨通了，您直接说就行。”

囚牛奇道：“她知道你要给谁打电话？”

钱天点点头：“也几百岁的人了，又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这点眼力见儿还有的！”

囚牛点头赞叹道：“真不错，你说我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不想着训练个小助手——”

“喂？大师兄？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林帅的声音。

钱天听她语气如常，放下心来，“没事，问你最近忙什么那？”

“嘻嘻，哪方面？工作方面很普通，年底天天加班；爱情就——”

钱天翻了个白眼，林帅最大的天赋，就是把任何话题都能引到帅哥身上，而且一旦开始就不会停，尺度还特别大。自己这么大岁数，从一开始面红耳赤不适应，到已然彻底麻木。但是现在自己还忙着，实在不想听她罗嗦，赶紧找个由头想结束话题，他赶紧冲小男孩儿明月挤挤眼睛，明月大眼睛一眨，立刻会意，“哇”一声大哭起来，钱天一脸坏笑，赶忙说道：“我没什么事，你最近没来我这儿，估计感情生活很顺利！那就好，我哄孩子了，回头聊！”

“唉，等一下，嗯，我这里工作还要收个尾，你去哄沐恩吧，哪天有空，我去找你，顺便给我干闺女干儿子送圣诞礼物去！”

“好，挂了！”钱天准备马上按掉电话。

“等等，还告诉你个好消息，戴瑞克，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大帅哥，现在是我男朋友喽！看我泡帅哥的手段，厉害不厉害！一会儿就要从飞机场赶过来接我下班——他说出了今天的事——怕我不安全！嘻嘻，没别的事，挂了啊！”

“等等——”钱天和囚牛立刻对视一眼，脸色凝重起来，“你说什么事？”

“我帅哥男朋友——”

“不是说你男朋友，是你，今天出了什么事？”

林帅撇嘴道：“你这人太古板，问题也闻不到点子上。你说我男朋友大半夜过来接我，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俩——”

“别那么多废话，快说你今天出了什么事？”钱天几乎喊起来。

林帅吓了一跳：“别发火啊，又不是什么大事。今天我运气不好，被几个人碰瓷了！当时还挺惊险的，是个团伙儿，领头的大秃子想拽车门把我揪下来，估计要狠狠讹我一笔钱。还好帅哥我够机灵，关键时刻不知怎么锁上车门，开车逃走了。刚才有点害怕，现在我公司好几个人陪着我，一会儿戴瑞克也来，嘻嘻，是不是因祸得福！你说，戴瑞克广告都没拍完，一心想着我，是不是……”

这时，电话那边有人喊林帅，她忙说自己要去干活儿，回头详聊。钱天抓着电话的手都是冷汗，囚牛脸色阴云笼罩，异常凝重。

“不是说这几天所有生灵的法术都被抑制了吗？这次发生的事到底是巧合还是……”钱天苦苦思考。

“绝对不是巧合。还好你做的防护咒关键时刻起了作用。”囚牛低声道，“不过，既然危险以这种形式发生，那就说明，现在的一切都在对手计划之内——”

“计划之内？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说，连我们失去法力的事，也在对方算计之中？伏燨不是和你说，这次鯈鱼雾化的事他也没料到。”

“不错！只不过，伏燨也身在其中，每个人都被算计了。”

钱天惊到：“每个人？你说的每个人都被算计了？我的卦象怎么——”

“你的卦象虽然准确，但只是针对于某件事、某个领域而言。如果敌人从你想象不到的更隐秘的层面下手，盘根错节，卦象的解释就会显得单一。你在人间修炼得够久，算得上“博士后”级别的渊博道士，但是还为成仙，所以卦象还不足以涵盖六界每个角落。”

“唉，谁说不是那！你说人间出了这么大事，上面怎么不派个神仙下来算一算？随便哪一个都比我强啊！何必总劳您屈尊跑到我这个小道士家看孩子、吃盒饭，是觉得事情不够严重吗？”钱天苦笑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上面想考验考验你。我觉得，你距离成仙也就差那么一赫兹，总要有个契机！这不，机会来了！”囚牛宽慰道。

“你还真会安慰老人家！说正事吧！你刚说的，每个人都被算计，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林帅、伏燨的相遇那时候？”

“具体的我还不知道，但是肯定和假小子脱不了干系。但是具体事件的操作一定更早，早到难以想象——”囚牛说到此处，不寒而栗。如此看来，对手心思缜密，设计周全，且对于局中每个人的个性了如指掌，才能有此一毒计！

放下电话的一刹那，伏燨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不就是个“碰瓷”吗？偌大的登城，正逢年底，好人坏人都需要赚钱，林帅运气差点，偶然碰到也很正常。可是，不早不晚，偏偏自己在法力被封的时候遇险，真的只是“偶然”吗？

伏燨立刻给青鸟发了段语音，让它第一时间赶回来。可怜青鸟挤了一路公车，回到宿舍刚想去食堂吃个饭，这边的信息就到了。青鸟气得差点扔了手机，不是说这几天法术被控，好事坏事都做不了吗！又是什么屁大点的事非要自己亲自跑回去，使唤自家仆人似的。可是转念一想，伏燨绝对惹不起，表面上不能明目张胆对抗。不如先去吃个饭然后回宿舍小睡个把小时，最好睡醒了再去洗个澡，然后给黑龙回信息，说自己刚看到留言这就赶过去。算盘打得正美，第二条信息紧跟着进来：“别唧唧歪歪假装没看见，赶快过来！带着你的笔记本电脑，打车，我给你报销！”

青鸟踏进牛教授家的门，方才知道事情有点严重。伏燨仍坐在电脑前浏览网页，浓黑的眉毛凑在一处，脸色铁青，左手还鲜血淋漓。青鸟把到了嘴边的一句调侃的话生生咽回去，张口问道：“你——”

伏燨忽然转头看着门口的青鸟，目光冷冽，青鸟觉得自己快被冻死了，赶紧解释：“我跟司机师傅说家里出事了，抄小路赶过来的，没……没耽误事吧……”

“过来查东西！”青鸟快步来到茶几前，准备打开笔记本电脑，一眼看到茶几上的斑斑血迹。不知是什么事惹到伏燨，让它生这么大的气，还好现在法力被封，要不这一拳头下去，整个楼都塌了！

“查什么？”青鸟连上囚牛家的wifi赶紧问道，最近几天坚决不能招惹伏燨，处处顺着它，万一迁怒到自己头上，用伏燨的话——不要以为没有法力就不能大嘴巴抽死自己这只脆弱的小鸟。

“东南环线连锁建材城对面，由南向北辅路的监控录像，先查查从咱们法力失效第二天一早到昨天，上午八点半到十点半之间的。”伏燨来到青鸟身边说道。

青鸟点点头，熟练操作着键盘，等待图像的空隙，小心提醒道：“你，那个，你的手，血，流下来了！”

伏燨低头一看，鲜血果然顺着左手伤口缓缓流下来，无声滴落在囚牛家典雅的实木地板上。

猛然听到林帅出事的消息，自己果然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所幸法力使不出来，破坏力比较小，伤害仅限于自身。伏燨想着，很自然地抬左手伸到头顶上方，张嘴接着，之后可能觉得这样虽然看上去颇有情调，但是脖子和胳膊都特别累，干脆将手放在嘴边，伸舌头前后左右舔干净。

青鸟看得呆住了——要是伏燨黑龙真身也就罢了——眼前这位“琐兮尾兮，流离之子”居然做出如此生猛血腥的行为，画风太匪夷所思了。

“怎么了？这都是营养，不吃掉太可惜了！”伏燨看青鸟一副快吐了的表情，不以为然，之后问道：“监控能看了吗？”

“还要等一会儿，牛教授家网速慢，那个，那个……”青鸟咧嘴指着茶几上的血迹：“这里还有一些，你要不要也……舔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