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转八转，栾易终于得到了拿掉遮眼布的许可。忽然涌入的光亮让栾易眼睛一阵刺痛。适应了一阵后，栾易才缓缓打量起自己所在的这个思过崖。

“这是——”栾易向前一步想要看一看这奇妙的精致，却忽然脚下一空。

吴华轩一手狠狠拉着栾易的肩膀，腿部刚劲有力地将栾易一条腿固定在地上。“还在往下看！”

被吴老轻喝一声，栾易猛然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额头冷汗直流，自己居然是在悬崖峭壁上的洞口。不知不觉中，一只脚已经踩在了空气里。整个身体努力地想要摆脱吴华轩老人的控制向前方倾倒。

一旦吴老放手，栾易毫不怀疑从这个高度摔下去，自己连一块好骨头都不会剩下了。

“这里是你之前一直在看的鬼谷洞，接下来里面的石具会陪你一起生活。什么时候把问题想明白了，我什么时候来接你。”吴老留下一句话，便让栾易面对着洞中宛如天成的石壁，“学会了怎么办、学不会怎么办、没有作用又该怎么办。在这里冷静地想想吧。”

半响之后，栾易依旧没有答案，转头一看，吴华轩老人却已经消失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谷洞中。

栾易溜达一圈，脑中冒出了大大的疑问。鬼谷洞在陡峭的千米崖壁之上，就连探险队也要装备齐全之后才勉强进的来。而洞中有两个副室，入底不过三十余米。虽然宽敞，却没有找到任何暗门机关之类的东西。那么，吴华轩吴老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把自己带到了这里，是不是又通过哪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在短短几分钟离开了这里。

知道一时半会吴华轩老人不会再回来的栾易心中浮现出了鬼谷洞的资料。鬼谷洞，也被称作鬼谷仙洞。相传是纵横家鬼谷子晚年游历四方，偶然见天门山灵气充沛鬼谷洞适合居住。便将这里作为自己晚年隐居的场所，研习《易》著《捭阖》十四章，创造出不同于其他流派的气功法门——鬼谷神功——以供人们强身健体之用。

鬼谷子在过去被人称为玄微真人，栾易本来还以为是历史以讹传讹，也许世上根本没这么一号人。但是这些天在天门山的所见所闻着实颠覆了栾易还保留着的常人固有的世界观。这鬼谷子被叫做玄微真人，恐怕在修炼一方面，也是有些门道的。若非如此，哪能创造出如今依旧盛行湘西一带的鬼谷神功（也被叫做大庸硬气功）。

“如果真是鬼谷子的隐居地鬼谷洞，那就最好不过了！”有了鬼谷子这么一计强力的催化剂，栾易早已经将吴华轩的叮嘱抛在了脑后。

洞穴深约三十米，有一张石桌和两把石凳。除此之外，这主道之中并没有其他人类遗留的东西。而两侧的副室，也不过是个装饰。栾易只在一处发现了由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堆叠在地上，勉强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形状，约莫一米宽两米长度。栾易推测这很可能是鬼谷子睡觉的床位。不过让他不理解的是，鬼谷子既然能在这里摆下石桌石凳，必然手中也有一番好功夫。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床位却不是石床，而是由鹅卵石草草铺成。

排除这些不说，春秋战国时期的地貌应该与现代十分相似了。那时候鬼谷洞也在峭壁之上，鬼谷子是用飞的来到了这里呢，还是和吴华轩老人的做法一样，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才能进进出出鬼谷洞无碍。

栾易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想来想去还是没想起来。在鬼谷洞中大致转悠了一圈，除了石凳石桌外，洞中并没有什么奇特的东西。按理说一个山洞，应该是阴湿无光，可能遍布藤蔓有蛇和蝙蝠一类生物栖居。然而这里不仅没有山洞中该有的东西，栾易手指擦拭过石桌，上面光洁如新，没有半分尘埃。这不禁让人生疑，这么大一个山洞，难道天天有人在这里打扫？

身为一个各处寻访古迹的人，栾易自然不能放过洞中的任何一个细节。鬼谷子若是隐居在这里，必然还留下了一些过去他修炼的蛛丝马迹。即便吴华轩老人熟悉这里，也不大可能抹去的一些痕迹。例如一直传闻的鬼谷洞中的鬼谷子影像。

鬼谷洞中越到深处就越发昏暗，不过三十米深处却还是在人类眼球的接受范围内，差不多是太阳落山半个小时后的亮度。这一切在服食虚丹的栾易看来更和白天没什么差别。视力极好的栾易即便能做到一目十行，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在山洞的角角落落，两侧头顶的石壁上认真观察，生怕漏掉一点。

果不其然，栾易在洞中约莫一半的地方发现一处石壁有些不同。石壁上有成块的深色区域。站在远处看去，深色区域连成一片，和人类的上半身有些相似。

整个洞中唯独这么一处，的确让人关注。栾易看了一小会，便一笑过之。各地石洞为了找出旅游价值，都会指鹿为马。随便出现几根藤条就能被说的神乎其神。古人从捏造天上星座开始，想象力就异常充沛。到了现在，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就能被人说三道四，引经据典一番最后说是和某位名人一模一样。实际上，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

鬼谷影像，就是深色的石头偶然成为了人像而已。栾易说这是谁，那就是谁。鬼谷子、老子、李白等等都可以。

山洞在天门山西崖，站在洞口，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的光景。“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啊。”从高处眺望远处风景，栾易不禁有一种怅寥。一个人活在世上的悲哀。“天道酬勤，为什么对我就这么不公！”

栾易很想放声大喊，却还是忍住了。洞口有藤蔓遮掩，才能隐藏自己的存在，如果自己大吼一声。恐怕旅客和天门山的管理者都要向鬼谷仙洞涌来一探究竟了。要是闹出了问题，却是大为不妙。

“我还是好好想想吧。”转身进入洞中，栾易惊讶地发现石凳上有一副筷子和两个快餐盒。“大概是吴老趁我没注意又来过了吧。”

“学会了我当然继续西行，走圣贤之路，直到踏入修炼为止！”坐在石凳上，栾易闭目而谈，对自己的本心自言自语。

“学不会是我栾易本来就资质愚钝，没有慧根……”

“圣人以百姓为刍狗。我本无心……”

一日，栾易缺水断粮，吴华轩老人并没有在自己走神的时候按时将食物送来。

“吴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合上随身携带的手册后，栾易转身看向一张新的面孔。第二天，这位面露凶光的壮硕中年直接出现在栾易的面前，给他送来了当天的饭菜。

“老师的事情不需要你这个犯人操心。”黄德军冷冷地摔下一句话，转身要往洞底走去。

“等一下，你说我是犯人？”

“不然你以为呢？”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是犯人！”

“面壁思过不过是说给你听听。老师的意思就是把你这个杀人犯关在这里，让你一生一世都出不去，在这里自生自灭。”

栾易如遭雷击，连退了几步才背靠墙上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此时他面红耳赤，只觉得胸中有一口气憋着。不对，吴老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看到对方对自己厌恶的神情，栾易抓住了脑中一闪而逝的一个想法，深吸一口气，栾易缓缓开口道：“这是吴老的原话？”

“没错，老师就是这么告诉我的。”黄德军冷笑道，“你以为老师愿意对你这种人假以辞色嘛。”

“你这句话说的多了吧。”栾易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继续红着一张脸用不愿意相信态度沉声，“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前面我的一天三餐，都是吴老送的吗？”

“吴老吴老吴老，这也是你可以叫的称呼吗。也好，我就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然后你就乖乖闭上臭嘴在这里等死吧。”黄德军往一边啐了一口以表达自己的不屑和厌恶感，“没错，以前一直是老师来给你这个犯人送吃的。老师心地善良，就怕你饿死。”

栾易默然地点了点头，随后他从现在的对话开始一点点地向前推移。“果然是这样子！”栾易心中暗道，已经对目前自己的状况有了初步的判断。吴华轩老人一天没有出现，现在却来了这么一个口气蛮横态度不善的人，显然是出了点事情。而且这个人上来就用先入为主的观念给自己灌输了一个“真理”，他是吴老的弟子，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吴老授权的。

“你这个弟子恐怕不是真的吧。”把一切想通的栾易自认为已经掌握了全部的事实，气定神闲地坐到了石凳上，又邀请黄德军坐在自己的对面。“你叫什么？会围棋吗，反正时间还早，不如陪我这个犯人下一局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