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

蒂娜死死盯着白马住，颤声回答道，“每个人都有痛苦的理由，但这绝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

白马住神色变了变，然后看向樱庭璃子。　　“对啊对啊，就是这样。”

白马住瞬间无语：你知道人家说的是什么意思么……　　“但可惜，并非每个人都如你这般想。”

白马住走过的地方很多，遇见的人更多，看到的痛苦也更多，有蒂娜这般想法的人很少很少，而活下来的人就更少了，大多都是些有想法没能力不值得杀的人。　　“所以这就是我要做的，让不相信的人相信，让相信的人坚定！”

“我并不否认你的理想，不过……你来自雷雨是吧？”

蒂娜愣了一瞬：“你怎么知道？”

随后，她看向樱庭璃子，而樱庭璃子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说过。　　“就算没有情报也不难猜，世间之人皆认为雷雨的审判者是大奸大恶之人，这种想法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

突然聊起雷雨，蒂娜心中反而咯噔一下。　　“如果世人都去横滨走一遭，就会发现那里民风淳朴，若是大奸大恶之徒统治横滨，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气象。”

“你去过横滨？”

“天下之大，有人的地方，几乎都有我的足迹。”

“那不对之处是哪里？”

蒂娜突然来了兴趣，她也想听听这位第七使徒有什么高见。　　“你不觉得审判者的手伸得太长了么？”

“那是因为正义的铁锤不公，若是顺其自然，正义的铁锤会砸向魔都航运么？”

白马住摇了摇头：“顺应历史的潮流才是正义，我没说雷雨错，你的理想就算是罪神也无法实现。”

“为什么？”

“因为从古至今，以恐怖来震慑人心的统治，都不会长久。”

蒂娜眉头一皱：“你在策反我？”

白马住笑着摇摇头：“这世间不是非黑即白，大多数时候处于二者之间，利与弊总是同时出现的。”

“可是你说雷雨没错。”

“现在没错，不代表未来没错，不然怎么没有势力对横滨大规模出手啊？”

“难道不是因为有罪神大人坐镇么？”

“不，那是因为不值得，白枫聪明就聪明在这里，只是苦了你们审判者。”

“我明白了，你在挑拨离间！”

白马住微微一笑，不再说话，有些事他不能说得太透。　　“亚兹呢，亚兹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唐黎昕总算逮到插嘴的机会。　　“她……”蒂娜有些羞愧，“我没想到亚兹竟然是双胞胎……”　　唐黎昕听后如遭雷击：“莱斯特没死？”

他等待着蒂娜的回答，等待着阿米莉亚的回答，但是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白马先生……”唐黎昕抿了抿嘴唇，开口央求道，“可不可以让我再回去一次，这次我绝对能……”　　“真的是这样么？”

白马住打断道，“你真的以为知道亚兹是双胞胎的事就可以改变过去么？”

“我……我可以！”

“不，你做不到。”

类似的事情，白马住也遇到过，世人皆以为改变过去就可以放下执念，实际上并非如此。　　人生的魅力在于没有回头的机会，而白马住却给了这个机会，不是为了让执念深刻的人真的去改变过去，而是去经历，去感悟。　　总有些人以为如果当初怎么怎么样，现在肯定另外一番模样。　　实际上，没有当初，就算按照人们所想的去改变过去的某个节点，还会有其他因素影响。　　这不是他在给谁灌心灵鸡汤，而是用了十余年时间走遍大江南北看遍3000余个梦境才得到的答案。　　有的人蜕变了，便能放下过去的执念，珍惜接下来的人生，有的人心存侥幸，痛恨他为什么不给第二次机会，然后走向破灭，郁郁而终。　　“你做不到。”

先不说过去能否改变，只谈亚兹的过去，所有人各怀心思，这种情况是最难的。　　除非全知全能的人将所有人的小心思算无遗策，但很明显，唐黎昕只是个14岁的孩子，甚至不知人心险恶，又怎能做得到呢？　　“珍惜接下来的人生吧，希望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

这就是白马住的祝福，古代祭祀上承天命，下应黎民，而他抛弃天命，不敬天，只敬人，这就是他为族人找到的出路。　　随着唐黎昕离去，事情也告一段落。　　“想往哪跑？跟我回去！”

白马住双眸微动，叫住准备偷偷逃跑的樱庭璃子。　　“想谈，找我的经纪人去！”

樱庭璃子开始任性，将一切都往亚伯身上推。　　白马住冷然一笑：“他倒是个聪明人，很少有人看得比他透彻，就算有，也很少有人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所以他不会反抗我。”

“天天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你才多大？”

“再过两年就奔四十了。”

蒂娜听后眉头一皱，听白马住的意思，好像他今年至少也有33岁，可是相貌真的好年轻啊。　　“我呸，28的人还好意思说老！”

蒂娜反应了一阵才回过味了，心想这位第七使徒还真是个妙人。　　“你自己回去，或者我背你回去。”

白马住懒得再和樱庭璃子废话，这次的任务是绝对的，不然大哥也不会派他来。　　顿时，樱庭璃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就在她不情不愿准备答应之时，一阵哈欠声响起。　　一个少女从蒂娜右手钻出，一双圣洁的羽翼展开。　　“哈，睡得好舒服，这里是哪里？”

少女缓缓落地，发现周围人都在直勾勾看着自己。　　“神圣教会的炽天使？有点意思。”

白马住的吃惊只有最初一瞬，很快便恢复正常。　　“瑰洱，快，保护我，这家伙要强行带我走！”

“嗯？可是我刚睡醒啊，我饿了，没力气打人。”

樱庭璃子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瞬间有些尴尬。　　还是白马住从兜里掏出一根压缩饼干，在瑰洱面前晃了晃：“这个可以止饿，不过你要把她交给我。”

瑰洱一把抢过压缩饼干，扒开外皮就开吃，边吃边说：“带走吧，嗯……有点干……”　　樱庭璃子瞬间瞪大眼睛：“瑰洱，你还有没有良心！一块压缩饼干你就把我卖了？”

瑰洱回过头，嘴角处还残留着饼干渣，灵动的大眼睛眨啊眨：“可是他又不会伤害你。”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感觉……”　　瑰洱连啃几口，生怕樱庭璃子抢她的饼干。　　樱庭璃子无语，见白马住起身，连忙出声制止：“等等！我要和蒂娜告别！”

“说吧，我看着。”

樱庭璃子撅了撅嘴。　　“好了，回去吧，有时间我会去看你的。”

蒂娜也只能劝道，毕竟樱庭璃子是因为自己才被迫回去的。　　“真敷衍，你知道去哪里找我么？”

“我……我可以问你三哥。”

“冰岛，我住在冰岛，身为十一使徒，我特许你可以来冰岛看我，谁也无法阻拦！”

蒂娜微微一笑，抛开樱庭璃子高傲的态度以及狠辣的手段不谈，她还是很可爱的嘛。　　“等你可以出来了，来横滨找我，我请你吃小甜饼。”

“这还差不多，我走啦！”

“别这么沮丧，像生离死别似的，肉不肉麻？”

樱庭璃子微微一笑，她不情不愿地跟着白马住来到门口，然后回过头：“我真的走啦！”

蒂娜只是淡淡一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对于这个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女孩，她是打心底里不舍，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门关上，蒂娜依旧久久无法回神，这种不舍的感觉第一次遇到，很新奇。　　“人都走啦，还没看够啊？”

阿米莉亚伸出手在蒂娜眼前晃了晃，等到她回神，才笑道，“真没想瑰洱藏在你身上，我也要回美洲去安葬亚兹了，有缘再见。”

“嗯，我也是时候该走了，离开魔都。”

听闻蒂娜要走，顾傲之带着小朋友们一起为蒂娜践行。　　到门口时，顾傲之蹲下身，低声在蒂娜耳边嘱咐道：“如果你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北美的话，记住，在那里，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样真的好么？”

蒂娜不明白，审判者和轮回者明明是敌人，这样的提醒真的好么？　　“我不管你的身份，只认你做了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顾傲之起身，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临走前，蒂娜不禁回头，看着不舍的孩子们，看着满脸胡茬的顾大叔，看着拉着棺材的阿姐，还有站在二楼窗前默默注视自己的程琳……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越发相信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所遇到的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