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义兄有难处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大概能理解义兄难以启齿之处。”

蒂娜推断，泰悉尔多半是想以情感人，所以也很配合，但她清楚，泰悉尔绝不可能就此打住。　　“不过是一些陈年烂谷的事，若是不说与贤妹听，反而会使我们之间造成隔阂。”

蒂娜点点头：“性格如此，还望义兄谅解。”

泰悉尔闻言摆摆手，继续说道：“那次祭神，是我反抗军最风光的时候，可万物盛极必衰，隐患也是那个时候埋下的。”

“当时的塞维尔，是我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可我却不知道，他一直在暗中偷偷调查我，尤其是，我与神明之间的联系。”

蒂娜听后眼神微动，因为泰悉尔的证词和塞维尔所说已经开始有部分重合，如果塞维尔没有调查过泰悉尔，又怎么会清楚贤者之石与炼金术师之间的联系，八成就是那个时候，塞维尔得到的副产物。　　“贤妹似乎不吃惊？”

蒂娜依旧不能确认泰悉尔知不知道她昨夜与塞维尔会面，甚至两人之间聊了什么，所以这个时候，只能装得没有城府一点，好削弱泰悉尔的戒心，让他把精力都放在塞维尔身上。　　“没什么，我和塞维尔也共事了这么久，他的性格，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谋定而后动，义兄，可是如此？”

“不愧是贤妹，看人真准，当初我也是深受其害，直到祭神后的一段时间，塞维尔和我摊牌，我才注意到，他想取我而代之。”

蒂娜装作不懂：“可这和拉托斯战场有什么关系？战争削弱的是反抗军的整体实力，义兄不会说塞维尔打算趁乱夺位吧？”

“我想，应该是那次祭神的时候，塞维尔发现了什么吧，回去之后，他就劝我以雷霆之势击穿提奇教的南侧防线，顺势攻陷神域。”

“嗯。”

蒂娜不咸不淡道，因为泰悉尔依旧没回答她的问题。　　泰悉尔也注意到蒂娜态度的转变，于是说道：“看来贤妹不是很满意我的说辞，不过，在说塞维尔的目的与手段前，我要和贤妹说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我是如何与神明沟通的。”

“这……恐怕不妥吧，若是涉及机密，还请义兄慎重。”

“无妨，科塔华西峡谷之行，说明神明已经认同贤妹，这些我早晚都要说与贤妹听。”

“既然如此，便请义兄为我解惑。”

泰悉尔点点头：“其实说简单也简单，当年我被提奇教逼得走投无路之时，曾来到科塔华西峡谷，追杀我的人也没想到，我在峡谷之巅得到吾神指引，非但没有身死，反而获得强大的力量，一举杀死那些追杀我的人。”

“后来，为了让我能拥有反抗提奇教的力量，吾神不惜分神力给我的下属，那是第一批炼金术师。”

蒂娜蹙眉打断道：“义兄，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那时应该不用贤者之石吧？”

“贤妹猜的不错，那时别说贤者之石了，就是炼金术师也是后来才有的说法。”

“那贤者之石是？”

“贤妹要知道，世间万物，皆逃不过循环二字，所谓生老病死，时至则行。”

“不同于提奇教有完善的教规，我反抗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用勇士的血与提奇教硬拼。”

“这就导致神明神力匮乏，哪怕是我，也无法逆转。那个时候，神明与我的沟通断断续续，我真怕在这样下去，神明会陨落于此，而若神明倒塌，我反抗军子民必被提奇教教众所屠戮，所以思考良久，决定帮助神明补充力量，而这贤者之石，便是那时的产物。”

蒂娜听后瞬间又死一大片脑细胞，因为她彻底分不清到底谁说的对了。　　塞维尔为了攻讦泰悉尔，必然会将其所有行为丑化，以激起她的怒火，而泰悉尔所言，也是有理有据，而且更像是比塞维尔站在更高维度看待这个问题。　　“我听闻义兄过去是利马城的萨满祭司？”

无奈，蒂娜只得下一剂猛药，看泰悉尔会不会自己露出破绽。　　“没错，贤妹是想问我当年为何会被追杀？”

蒂娜点点头，因为罪神大人曾经做过一个推断，那就是二十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脱离老查尔斯掌控的事。　　但她又瞬间反应过来，脱离老查尔斯掌控的事，不就是泰悉尔身后那只Ⅳ阶段试验品么！　　“当年我挖开了提奇树的根须，所以被认定为异端。”

泰悉尔从容解释道，“贤妹应该也有这种感觉吧，有些东西越是不让你碰，你就会越好奇。”

“可你的苦衷与塞维尔利用拉托斯战场夺位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要以同胞之血削弱我和神明的联系，这样事情结束后，他就顺理成章接替我。”

“神明会同意？”

蒂娜迫不及待反问道。　　“为什么不呢？如果反抗军陷入内乱，相信不是神明所希望看到的，而且我曾直面过神，能清楚地感受到自身的渺小，贤妹如此说，便是用我等凡人的思维在思考神了。”

泰悉尔想表达的意思蒂娜明白了，就是摆事实，不讲道理，因为道理要她自己想，她想不出再问，泰悉尔才会回答。　　这种手段显然比塞维尔的刻意抹黑要更容易让人接受，因为你所能想到的一切，都是泰悉尔引导你想到的，而不是被有意灌输的。　　“你当初为何没能杀死塞维尔？”

“一部分原因是心存不忍，另一部分原因是塞维尔不好杀。”

“不好杀？”

蒂娜直接忽略第一点原因。　　“是啊，作为第一批炼金术师，获得的能力相对强力，不然是无法在那个猛兽横行的年代里活下来的。”

“你现在有把握？”

蒂娜没有说透，但她知道泰悉尔明白她的意思。　　“不知道，哪怕有贤妹的支持，我也只能说是尝试，不行就再放逐他一次，只怕他依旧野心不死。”

蒂娜听后心中苦笑，若是旁人，恐怕早就被泰悉尔耍得团团转，别看泰悉尔此言是在斥责塞维尔抢班夺权，实际上是在暗戳戳地提醒她，塞维尔一直都在利用她，这种润物细无声的蚕食，若非心志坚定之人，还真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那胚石又是什么？”

蒂娜本以为说到这个份上，泰悉尔会知无不言，然而泰悉尔只是神秘一笑：“贤妹，你也看到了，如今你是反抗军的圣女，有些事我早晚会交代与你，总要给为兄一个准备的时间，你说是么？”

蒂娜瞬间一个激灵，别看泰悉尔言语温和，可在她进入利马城后，还从未在明面上拒绝过她什么，也就是说，关于胚石，甚至贤者之石，还有一些隐秘，而这些隐秘是绝密，连塞维尔都接触不到的那种。　　准备的时间，应该是指对付完塞维尔之后吧。　　蒂娜倒是有些佩服起这位通神者来，不愧是能和老查尔斯正面硬刚二十年的反抗军首领，哪怕是她，中途都有些跟不上泰悉尔的节奏，而泰悉尔，却始终保持绝对的冷静，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口不提，甚至还作为谈判的筹码，语气上却丝毫没有倨傲之意。　　蒂娜不得不赞叹一句，泰悉尔绝对比塞维尔知道的东西多得多，就连谎言，都能编得滴水不漏。　　她沉默良久，随后才郑重表态：“义兄如此推心置腹，若小妹继续推脱的话，恐有些不近人情，但我有个条件。”

“贤妹请讲，只要不是危害我反抗军组织的利益，为兄一概应允。”

“我在北方的变革，相信义兄也清楚，我要你全力支持我，将变革渗入反抗军的方方面面。”

泰悉尔面色凝重，考虑过后，还是点头道：“南方诸多战事，我也是苦不堪言，贤妹既然有此觉悟，我只能说，拜托贤妹了。”